《淮南子》卷2俶真训诗解4至德自然非死非生
题文诗:
以道为竿,以德为纶,礼乐为钩,仁义为饵,
投之于江,浮之于海,万物纷纷,孰非其有?
夫挟依于,跂跃之术,提挈人际,撢掞挻挏,
世之风俗,以摸苏牵,连物微妙,犹得肆志,
而充其欲,何况其怀,瑰玮之道,忘其肝胆,
遗其耳目,独浮游于,无方之外,不与物杂,
中徙倚于,无形之域,自然而和,以天地者.
若自然者,偃其聪明,抱其太素;利害也者,
以为尘垢;死生也者,以为昼夜.目观玉辂,
琬象之状,听清角声,不乱其神;登千仞谷,
临蝯眩岸,不滑其和.若钟山玉,炊以炉炭,
三日三夜,色泽不变.则由至德,天地之精.
是故生不,足以使之,利何足动?死不足禁,
害何足恐?明死生分,达利害变,虽以天下,
易骭一毛,无所概志.贵贱于身,犹风时丽;
毁誉于己,犹蚊一过.秉白不黑,纯粹不糅,
玄冥不暗,休于天钧,而不䃣毁,是故身处,
江海之上,神游魏阙.非得一原,孰能至此.
【原文】
是故以道为竿,以德为纶,礼乐为钩,仁义为饵,投之于江,浮之于海,万物纷纷孰非其有。夫挟依于跂跃之术,提挈人间之际,撢掞挻挏世之风俗,以摸苏牵连物之微妙,犹得肆其志,充其欲,何况怀瑰玮之道,忘肝胆,遗耳目,独浮游无方之外,不与物相弊摋,中徙倚无形之域,而和以天地者乎!若然者,偃其聪明,而抱其太素,以利害为尘垢,以死生为昼夜。是故目观玉辂琬象之状,耳听白雪、清角之声,不能以乱其神;登千仞之谷,临蝯眩之岸,不足以滑其和。譬若钟山之玉,炊以炉炭,三日三夜而色泽不变。则至德天地之精也。是故生不足以使之,利何足以动之?死不足以禁之,害何足以恐之?明于死生之分,达于利害之变,虽以天下之大,易骭之一毛,无所槩于志也①!
夫贵贱之于身也,犹條风之时丽也;毁誉之于己,犹蚊虻之一过也。夫秉皓白而不黑,行纯粹而不糅,处玄冥而不暗,休于天钧而不䃣②,孟门、终隆之山不能禁,唯体道能不败。湍濑旋渊,吕梁之深不能留也;太行石涧,飞狐、句望之险不能难也。是故身处江海之上,而神游魏阙之下。非得一原,孰能至于此哉!是故与至人居,使家忘贫,使王公简其富贵而乐卑贱,勇者衰其气,贪者消其欲;坐而不教,立而不议,虚而往者实而归,故不言而能饮人以和。是故至道无为,一龙一蛇,盈缩卷舒,与时变化。外从其风,内守其性,耳目不耀,思虑不营。其所居神者,台简以游太清,引楯万物,群美萌生。是故事其神者神去之,休其神者神居之。道出一原,通九门,散六衢,设于无垓坫之宇,寂寞以虚无。非有为于物也,物以有为于己也。是故举事而顺于道者,非道之所为也,道之所施也。
【译文】
所以用道作钓竿,用德当丝线,用礼乐作钓钩,用仁义当钓饵,投放到江中,漂浮在海上,纷杂的鱼虾之类赶来吞食鱼饵,哪个不被他所占有!倚仗矜持造作之术,提挈人际关系,推动社会风俗,以摸索事物牵联之奥妙,尚可以放松心志,如愿以偿,并能满足其欲望。更何况有人心怀珍贵之道,心智思想不用于外物,独自遨游于无限之外,不与具体事物杂糅,在遨游中凭依着无形的区域,和天地自然相和谐!
这种人偃息聪明怀抱质朴,视利害如垃圾尘埃,视死生如昼夜更替。所以他眼见美玉象牙、耳听《白雪》雅乐,是不会扰乱恬静的精神的;登上千仞之溪的山崖,临近蝯都晕眩的峭壁,也不止于会扰乱平和的心志的;就像钟山出产的美玉投炉火中烧炼,三天三夜玉之色泽都不变。这是因为这种人获得了天地之精华。所以生不足以诱惑驱使他,利难以触动他,死又不足以禁锢他,害又无法吓住他!他是明白了生死之分,通晓了利害之变,即使用整个天下来换取他小腿上的一根毫毛,他都不会心动。
贵贱对人来说,就像春风从身边刮过一样;毁誉对自己来说,就像蚊虻叮一下而已。秉持皓白而不污黑,奉行纯粹而不杂糅,身处玄冥而不昏暗,顺从自然而不毁败;孟门、终隆这样的高山阻挡不住,急流旋渊、吕梁这样的深水滞留不住,石涧、太行、飞狐、句望这样的险隘难为不倒。所以真人虽然身处江海之上,但精神却仍然内守于心,如果不是获得了“道”这个本原,谁又能够达到此境界?
【注】
①槩:古同“概”。
②䃣:音毁。《正韻》:虎委切,敗也,同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