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的灵魂 ——《怀鲁迅》赏析兼怀念郁达夫诞辰116周年
民族的灵魂
—《怀鲁迅》赏析兼怀念郁达夫诞辰116周年
鲁迅是十九日逝世的,二十日作者听到这消息。第二天早晨,就踏上三北公司的静安轮船,奔回到了上海。
参加葬礼的有一万人以上。当时中国各地民众对日开战的情绪日益高涨。因为鲁迅也是主张抗战的,民众就把鲁迅之死当作了一个非抗战不可的象征。
此文是作者在失去挚友的个人情感与民众对日宣战之高涨的时代强音双重压抑下于二十四日倾吐的悼文。
这虽是一篇悼文,但没有悲悲戚戚、令人心碎肠断的言语。对于相交前后二十年之久的郁达夫来说,得到挚友之噩耗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因而它是一首悲歌,是火山岩浆汹涌喷发的悲歌,是一首欲哭无泪、仰天长啸的悲歌。它也是一首诗,一首凝重的诗,一首凝重得笔涩、蘸着血书写的、不是窒息就是爆发的诗。它更是作者理性与情感交融而演奏的时代的号角。
文章叙事部分采用短句的形式、白描手法,使读者似乎听到作者急促的足音,似乎看到作者悲痛得近似雕塑的面容,也似乎看到参加葬礼的一万余人的神情。短短的三节三句话,既使人物形象毕现、心情毕露,又是下文理性之光的蓄势。
艺术的张力全在于下文的理性之光的烛照。是理性才使作者的情感得到淋漓尽致的显现。那诗般的包含着深邃哲理的警句“没有伟大的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是广为人知的至理名言。那带有象征的“一片微红的新月”终于挂在了民众的心上。
作者写悼文,但跳出了写伤逝的窠臼,扩展为唤醒民众、号召民众的惊世之作,因而与其说这是一篇悼文,还不如说是一篇号召民众对日宣战的檄文。
黄家骏
胶州路万国殡仪馆附近
郁达夫《怀鲁迅》
真是晴天的霹雳,在南台的宴会席上,忽而听到了鲁迅的死!
发出了几通电报,荟萃了一夜行李,第二天我就匆匆跳上了开往上海的轮船。
二十二日上午十时船靠了岸,到家洗一个澡,吞了两口饭,跑到胶州路万国殡仪馆去,遇见的只是真诚的脸,热烈的脸,悲愤的脸,和千千万万将要破裂似的青年男女的心肺与紧捏的拳头。
这不是寻常的丧葬,这也不是沉郁的悲哀,这正像是大地震要来,或黎明将到时充塞在天地之间的一瞬间的寂静。
生死,肉体,灵魂,眼泪,悲叹,这些问题与感觉,在此地似乎太渺小了,在鲁迅死的彼岸,还照耀着一道更伟大,更猛烈的寂光。
没有伟大的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因鲁迅的一死,使人们自觉出了民族的尚可以有为,也因鲁迅之一死,使人看出了中国还是奴隶性很浓厚的半绝望的国家。
鲁迅的灵柩,在夜阴里被埋人浅土中去了;西天角却出现了一片微红的新月。
一九三六年十月二十四日在上海
胶州路万国殡仪馆附近,送葬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