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 亲 的 病
从我记事起,父亲几乎就烟酒不沾,但他还是在63岁的时候病倒了,并且是应该嗜烟酒的人得的那种病——贲门肿瘤。
我自以为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但看到胃镜的结果时,腿便刷的软了。父亲这样一个达观风趣的老人,怎么能是这种病呢!我很厌恶医生的草率结论。三天后,当活检样出来的时候,诊断书上赫然写着令人害怕的三个字“贲门癌。”我拿着诊断书的手十分沉重无力,几乎连那张薄薄的纸片都难以承受。
我捏着诊断书,也捏着自己痉挛的心,挤出笑脸和谎言,搜寻着从小到大所知道的医学知识,解释着为什么需要马上手术,欺骗着父母。
父亲是一个固执的人,他用与贫困抗争的坚韧和从教三十余年的执着诉说拒绝手术的理由,但在母亲和我们兄弟三人的轮番劝说下,父亲终于沉默了。
手术的前夜,我为父亲洗澡,一直沉默的父亲伤感地说:孩子,你爹没福啊!我干教师虽说快40年,但初期每月仅3块钱,每月领9块钱的时间就将近20年;现在刚刚正式退休才两整年,便病了。我干笑两声:大,您没事的,您是长寿相,况且只是一个小手术。
其实,父亲早就意识到了什么,笑着说:没事儿,我不怕,人都得走……人都要走的,人的一生,在宇宙中不过像一个闪电,瞬间即逝……
各种管子和悬挂的瓶子,挽救着父亲的生命。当主刀的大夫让我提着切下的贲门和大半个胃送去做病理的时候,下九楼再上五楼,我本来很有力的右手几乎抓不住那两个透明的小塑料袋子,但我不忍将它们放在初春冰冷的水泥地上,尽管它们饱含病毒且惨害了我的父亲!
父亲,那位曾经强壮的人,那位曾在我五六岁时背我游过百米水潭的父亲,那位将中国5000年历史熟记于胸,能将三国、西游侃侃而谈的父亲,那位曾将幼小的我抛向空中逗乐的父亲,如今却是穿着病号服、浑身插满管子、佝偻在床的老人,说一句话都很困难。
我走进厕所,想抽支烟,想起父亲术前浴室里所说的话,早已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3月24日凌晨3时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