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许:六月

六  月

清如许

六月,一支粉粉的蜀葵绕身探出矮墙,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那里似的。

挺可爱的。

广玉兰花开过了,偶有几朵挂在枝头,似残妆的女子。

喔,夏日里那最后的白兰花。

屋前院后,老爹种的花皮水菜瓜、绿皮葫芦,长缸豆闹闹腾腾,挂满了架,茄子紫了,番茄红了,丝瓜开黄花了……还有扁豆呢,紫红的花开在村口,那是三月老妈开出的一垄荒地。

梅英嚷嚷着引着孙子拿上竹竿往马路上走。

“喏,在那里,老大的果子,好吃的。”

喔,原来是行道上的几棵小李子树。

顺着梅英指的方向,我看到一颗红透的李子。

的确老大的,可惜只挂着一颗。

当然好吃啦!

因为我亲尝过。

犹记校园里,沿围墙长着一排小李子树,红叶红果的,一出乐心坊门我就能看见。

一日,黄英带学生出操经过,告诉我果子能吃,我不相信,还和她争辩呢。

后来我不仅自己尝了几颗,还竭力推荐给高老师吃—那是他带低年级学生上体育课的必经之路。

现在想起来,我的嘴角都漾着笑呢!

六月,草莓卖光了,蒙着塑料的大棚里,草莓棵全枯萎了。

草莓的一生结束了。

土地在修养。

水杉上满挂着小小的球果,纹路各异,像墨绿的玉花球,很有质感;而有的水杉树上则一个没有。

莫非,树也有雌雄之别。

旁边的小水塘里搭上了水泥跳板,架起了水泵......

又有十几个大棚建起来了,里面栽上了矮桔子树,听说大棚种植户已经投入了六十多万资金,可桔子树起码要三年才能长桔子。看着这些高不过尺把的小树苗,我替种植户捏了把汗。

只能说梦想的力量真强大,它使人坚韧,负重前行。

踏进鱼塘人家的小院落,一只黑狗汪汪叫着逼近,我只能退出来,远处的黄衣少年听见了,叫了声“旺”,黑狗蹲下身,而后屁颠屁颠儿地跟着他进屋了。

六月,一亩荒田里,野蓼花正在盛放,一穗一穗,轻红连艳。

六月的田野,忙碌起来了。

农人扛锹放水。

拖拉机突突地犁地。

蓼花不见了,田里放满了水,插上了绿秧苗,整整齐齐,疏疏朗朗。

轱辘轱辘,一辆三轮车驶近,我贴在路边,写着六月。它停住了。

一星雨沾在我的鼻翼。

“沾雨星了啰。”我回头,是英豪哥哥,他叫着我的名字轻轻地提醒。

一点两点的落雨,家乡称之沾雨星。

多美多好的形容啊。

我跑上大路。

“来来来,红毛鸡便宜卖啦,50块钱两只,100块钱五只.....”

路边停着一辆大卡车,车主避开城管,拿着大喇叭招揽生意。

自行车停了,摩托车停了,小轿车也停了。

被抓的鸡扑棱着翅膀惊地咕咕叫

买主挑好了,心满意足。

世间的柴米油盐.....

头顶罩着薄薄的灰黑色的云,两三点雨沾上面。

道路尽头的天边是浅灰的蓝色。

东边的天边竟是黄亮亮的。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起阵了,乌云压顶,平地里风憾大树,骤雨如注……

闪电扯扯,雷还是温和的,像车轱辘似的滚滚……不似狂暴的惊雷,嘠辣辣炸在头顶。

风停雨驻时,耳根霎那清静。

而蛙鸣渐起……

江南,家乡的六月喔……

是无尽的夏。

【作者简介】清如许,生长于吴越小镇,现居魔都。教师一枚,身无所长,亲近自然,读书既杂也精,但不深,近几年常借文字记录抒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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