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文艺】曾纪杰/我的母亲

“党在我心中”特刊征稿启事

我的母亲

作者：曾纪杰

每当南湖龙舟竞赛的鼓声响起时，我知道端午节到了。这也引起我对母亲的思念，因为母亲的生日也是农历五月。据说龙舟竞赛是为了纪念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在这位伟人满怀爱国激情投入汨罗江以身殉国时，当地许许多多的人划着龙船去救他；后来又将粽子抛入江中喂鱼，以免它们吃了屈原的尸体。在我吃了许多年粽子后，到了岳阳才知道原来粽子本不是给人吃的。在我们小的时候，母亲自己从不做生日；后来我们五姊妹长大了，想给母亲做生日，问母亲是农历五月的哪一天，母亲说她忘了。于是我们商量，决定在端午节后的第一个星期天回家聚一聚，算是给妈妈做生日。在饭桌上，再问母亲的生日到底是哪一天，她高兴地讲：今天就是。每当此时，她会拿出粽子给我们吃。

母亲离开我们有二十一年了。但是，过去的事情是“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中国的许多人连饭都吃不饱。就是一家人，为了公平、公正，也是每人用小碗蒸饭吃。蒸的饭的表层有时会凹下去，不懂事的我就去找母亲，说她偷了我的饭吃，于是母亲就从她与我等量的饭中划一半给我补上。母亲饥饿时就喝水，长期这样，得了水肿病，两腿肿得发亮，一按一个坑。母亲还说是酒窝。从此以后，我会在这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上产生联想。有一次上外语课，外籍教师给我们讲单词“pimple”(丘疹)时，灵机一动，又介绍了一个相似的单词“dimple”(酒窝)，这又使得我浮想联翩，再也没有什么心思听课了……

一九七九年春节，我放寒假回家过年。母亲十分高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出一个纸包来，打开几层纸后，原来是两个月饼。母亲说：“中秋节你没在家，我还是给你留了两个月饼。”望着两个过期后有点霉的月饼，我却毫不在乎地说：“都霉了，扔了算了。”母亲似乎有点失望，轻声说：“放在那里吧，扔了可惜。”第二天，母亲告诉我，她把两个月饼吃了，月饼没有坏。现在想起来，当时真应该将月饼吃了，不要辜负母亲的一片心。

直到母亲去世的前四五年，我才真正想到一定要满足母亲的每一个心愿。有一次，母亲突然注意到了我的白头发。她摸着我的头对我说：“崽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我真的应该死了，不然到那时，你下跪都困难了。”从此以后，我每一次回家看母亲，从不染发的我也将头发染黑。母亲去世后，理发师再说要我染发，我告诉他，没有必要了。母亲去世的前一年，没有念过一天书的她对我说：“智伢子(我的小名)，什么是博士啊？”我惊奇地问母亲：“你问这个干什么啊？”母亲回答说：“我听别人讲，她的儿子读博士去了。”于是我告诉妈妈，念完大学本科，可以继续读研究生，研究生分硕士和博士，博士更高一级。母亲接着就说：“那你为什么不去读博士呢，你去读就好了。”我耐心地告诉妈妈，读博士是要考试的，我现在年纪不小了，难得考上。看母亲的脸色，有点失望。我只好说，妈妈要我考，我明年就报名。第二年，在我临考的前一个月，母亲带着她的希望，永远离开了我。为了兑现给母亲的承诺，我还是参加了博士的入学考试。但是，我心中十分清楚，考上与否已经不重要了。

世界上的人绝大多数恐惧死亡，我并不觉得太可怕，因为母亲也在那一边；还有人说，未来也是令人害怕的，因为不知道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早已过了知天命年纪的我，对此也不以为然。远的不讲，就拿今天晚上来说吧，当我写完这篇文章，关掉电脑，带着对母亲的深深思念上床睡觉时，我并不害怕今晚是否会失眠。也许这又是一个漫长的不眠之夜；也许能在思念中进入梦乡。在梦中，希望母亲能将她的生日的具体日子告诉我……

作者简介

曾纪杰，自称“东岸山人。1958年生于湖南资兴，现居湖南岳阳南湖畔湖湾。湖南理工学院机械工程系退休教授，现在广州增城华立学院兼职。业余爱好：中国文学；书法艺术。

_{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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