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公三十年 绛县老人 女而不妇 良霄遭报 子产仁人

  【经】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薳罢来聘。夏四月,蔡世子般弑其君固。五月甲午。宋灾。宋伯姬卒。天王杀其弟佞夫。王子瑕奔晋。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姬。郑良霄出奔许,自许入于郑,郑人杀良霄。冬十月,葬蔡景公。晋人、齐人、宋人、卫人、郑人、曹人、莒人、邾人、滕子、薛人、杞人、小邾人会于澶渊,宋灾故。公元前543年,戊午,周景王二年,鲁襄公三十年,齐景公五年,晋平公十五年,秦景公三十四年,楚郏敖(亦书俧敖)二年,宋平公三十三年,卫襄公元年,陈哀公二十六年,蔡景公(景侯)四十九年,曹武公十二年,郑简公二十三年,燕惠公二年,吴余祭(亦书馀祭)五年,许悼公四年,邾悼公十三年,杞文公七年,纪荘侯二年,莒犁比公三十四年,滕成公三十一年,薛献公三十六年

  【传】三十年春,王正月,楚子使薳yuǎn罢(子荡)来聘,通嗣君也。(杜预注曰:郏敖即位。楚穆王于公元前618年派鬬越椒聘鲁,距此时相隔75年,此年以后无论吴、楚都未再来鲁国聘问。)穆叔问:「王子之为政何如?」对曰:「吾侪小人,食而听事,犹惧不给命而不免于戾,焉与知政?」固问焉,不告。穆叔告大夫曰:「楚令尹(王子围)将有大事,子荡将与焉,助之匿其情矣。」(杜预注曰:子围素贵,郏敖微弱,诸侯皆知其将为乱,故穆叔问之。)

  子产相郑伯以如晋,叔向问郑国之政焉。对曰:「吾得见与否,在此岁也。驷、良(子晳)、伯有)方争,未知所成。若有所成,吾得见,乃可知也。」叔向曰:「不既和矣乎?」对曰:「伯有侈而愎,子皙好在人上,莫能相下也。虽其和也,犹相积恶也,恶至无日矣。」(杜预注曰:为此年秋良霄出奔传。)

  三月癸未(二月二十二日),晋悼夫人食舆人之城杞者。绛县人或年长矣,无子,而往与于食。有与疑年,使之年。曰:「臣小人也,不知纪年。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吏走问诸朝,师旷曰:「鲁叔仲惠伯(叔彭生)会郤成子(郤缺)于承匡(朱熹集传:“承,奉也。筐,所以盛币帛者也。”后以“承筐”借指欢迎宾客。)之岁也。(文王十一年公元前616年,晋用夏正,夏历正月初一于周历则为三月)是岁也,狄伐鲁。叔孙庄叔于是乎败狄于咸,获长狄侨如及虺huī也豹也,而皆以名其子。(即宣伯叔孙侨如、昭伯叔孙虺、穆叔叔孙豹)七十三年矣。」史赵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数也。」士文伯(名匄,字伯瑕,士弱之子)曰:「然则二万六千六百有六旬也。」

  赵孟问其县大夫,则其属也。召之,而谢过焉,曰:「武不才,任君之大事,以晋国之多虞,不能由吾子,使吾子辱在泥涂久矣,武之罪也。敢谢不才。」遂仕之,使助为政。辞以老。与之田,使为君复陶,以为绛县师,而废其舆尉。于是,鲁使者在晋,归以语诸大夫。季武子曰:「晋未可媮tōu也。有赵孟以为大夫,有伯瑕以为佐,有史赵、师旷而咨度焉,有叔向、女齐以师保其君。其朝多君子,其庸可媮乎?勉事之而后可。」(杜预注曰:传言晋所以强,不失诸侯,且明历也。)

  夏四月己亥,郑伯及其大夫盟。君子是以知郑难之不已也。(杜预注曰:郑伯微弱,不能制其臣下。君臣诅盟,故曰“乱未已”。)

  蔡景侯为大子(蔡灵公(灵侯))般娶于楚,通焉。大子弑景侯。

  初,王儋季(周灵王的弟弟)卒,其子括将见王,而叹。单公子愆期为灵王御士,过诸廷,闻其叹而言曰:「乌乎!必有此夫!」入以告王,且曰:「必杀之!不戚而愿大,视躁而足高,心在他矣。不杀,必害。」王曰:「童子何知?」及灵王崩,儋括欲立王子佞夫,佞夫弗知。戊子(二十八),儋括围蒍,(今河南洛阳市孟津县东北。)逐成愆。成愆奔平畦(周邑)。五月癸巳(初四),尹言多、刘毅、单蔑、甘过、巩成杀佞夫。括、瑕、廖奔晋。书曰「天王杀其弟佞夫。」罪在王也。(杜预注曰:佞夫不知故。经书在宋灾下,从赴。)

  或叫于宋大庙,曰:「譆,譆!出出!」鸟鸣于亳社,如曰:「譆譆。」甲午,宋大灾。宋伯姬卒,待姆也。君子谓:「宋共姬,女而不妇。女待人,妇义事也。」(杜预注曰:伯姬时年六十左右。)

  六月,郑子产如陈莅盟。归,覆命。告大夫曰:「陈,亡国也,不可与也。聚禾粟,缮城郭,恃此二者,而不抚其民。其君弱植,公子侈,大子卑,大夫敖,政多门,以介于大国,能无亡乎?不过十年矣。」

  秋七月,叔弓(叔老子叔之子,又称子叔敬叔)如宋,葬共姬也。

  郑伯有耆酒,为窟室,而夜饮酒击钟焉,朝至未已。朝者曰:「公焉在?」其人曰:「吾公在壑谷。」皆自朝布路而罢。既而朝,则又将使子皙如楚,归而饮酒。庚子(十一),子皙以驷氏之甲伐而焚之。伯有奔雍梁(郑地,在今河南省许昌市禹州市东北部古城镇。),醒而后知之,遂奔许。大夫聚谋,子皮(罕虎)曰:「《仲虺之志》云:『乱者取之,亡者侮之。推亡固存,国之利也。』罕、驷、丰(子丰)同生。(杜预注曰:三家本同母兄弟)伯有汰侈,故不免。」(杜预注曰:三家同出,而伯有孤特,又汰侈,所以亡。)

  人谓子产:「就直助强!」(杜预注曰:时谓子晳直,三家强。)子产曰:「岂为我徒?国之祸难,谁知所儆?或主强直,难乃不生。姑成吾所。」(杜预注曰:欲以无所附著为所。)辛丑(十二),子产敛伯有氏之死者而殡之,不乃谋而遂行。印段(子石)从之。子皮止之,众曰:「人不我顺,何止焉?」子皮曰:「夫人礼于死者,况生者乎?」遂自止之。壬寅(十三),子产入。癸卯(十四),子石入。皆受盟于子皙氏。乙巳(十六),郑伯及其大夫盟于大宫。盟国人于师之梁之外。

  伯有闻郑人之盟己也,怒。闻子皮之甲不与攻己也,喜。曰:「子皮与我矣。」癸丑(二十四),晨,自墓门(郑城门)之渎入,因马师颉(子羽孙)介于襄库,以伐旧北门。驷(子上,公孙夏子西之子,驷氏宗主)带率国人以伐之。皆召子产。子产曰:「兄弟而及此,吾从天所与。」伯有死于羊肆,子产襚之,枕之股而哭之,敛而殡诸伯有之臣在市侧者。既而葬诸斗城。(郑地名,在今河南省开封市通许县东北20余里。)子驷氏欲攻子产,子皮怒之曰:「礼,国之干也,杀有礼,祸莫大焉。」乃止。

  于是游吉如晋还,闻难不入,覆命于介。八月甲子(初六),奔晋。驷带追之,及酸枣。(在今河南省新乡市延津县北。)与子上盟,用两珪质于河。使公孙肸入盟大夫。己巳,复归。书曰「郑人杀良霄。」不称大夫,言自外入也。

  于子蟜(公孙虿)之卒也,将葬,公孙挥(子羽)与裨灶晨会事焉。过伯有氏,其门上生莠。(杜预注曰:以莠喻伯有。伯有侈,知其不能久存。)子羽曰:「其莠犹在乎?」于是岁在降娄,降娄中而旦。(杜预注曰:降娄,奎娄也。周七月,今五月,降娄中而天明。)裨灶指之曰:「犹可以终岁,岁不及此次也已。」(杜预注曰:指降娄也。岁星十二年而一终。)及其亡也,岁在娵訾zou zi(娵訾是十二星次之一。源于中国人民对远古的星辰自然崇拜。 )之口。其明年,乃及降娄。

  仆展从伯有,与之皆死。羽颉出奔晋,为任(晋邑,位于今河北邢台市任县东南。杜预注曰:任,晋县,今属广平郡。)大夫。鸡泽(-570年)之会,郑乐成奔楚,遂适晋。羽颉因之,与之比,而事赵文子,言伐郑之说焉。以宋之盟故,不可。子皮以公孙鉏(子罕之子)为马师。

  楚公子围(楚康王弟)杀大司马蒍掩而取其室。申无宇(芋尹,为掌管田猎殴兽之官)曰:「王子必不免。善人,国之主也。王子相楚国,将善是封殖,而虐之,是祸国也。且司马,令尹之偏,而王之四体也。绝民之主,去身之偏,艾王之体,以祸其国,无不祥大焉!何以得免?」(杜预注曰:为昭十三年楚弑灵王传。)(左传每事埋伏笔,凡事出有因)

  为宋灾故,诸侯之大夫会,以谋归宋财。冬十月,叔孙豹会晋赵武、齐公孙虿、宋向戌、卫北宫佗、郑罕虎及小邾之大夫,会于澶渊。(河南省濮阳市濮阳县西北)既而无归于宋,故不书其人。

  君子曰:「信其不可不慎乎!澶渊之会,卿不书,不信也夫!诸侯之上卿,会而不信,宠名皆弃,不信之不可也如是!《诗》曰:『文王陟降,在帝左右。』信之谓也。(《诗经·大雅·文王之什·文王》)’杜预注曰:言文王所以能上接天,下接人,动顺帝者,唯以信。)又曰:『淑慎尔止,无载尔伪。』(《诗经·大雅·荡之什·抑》,杜预注曰:《逸诗》也。言当善慎举止,无载行诈伪。)不信之谓也。」书曰「某人某人会于澶渊,宋灾故。」(杜预注曰:传云“既而无归”,所以释诸侯大夫之不书也。又云“宋灾故,尢之”,所以释向戌之并贬也。戌为正卿,深致火灾,烧杀其夫人,未闻克已之意,而以求财合诸侯,故与不归财者同文。)尤之也。不书鲁大夫,讳之也。(找借口谋财,古今不齿)

  郑子皮授子产政,辞曰:「国小而逼,族大宠多,不可为也。」子皮曰:「虎帅以听,谁敢犯子?子善相之,国无小,小能事大,国乃宽。」(子皮靠山)

  子产为政,有事伯石(公孙段),赂与之邑。子大叔(游吉)曰:「国,皆其国也。奚独赂焉?」子产曰:「无欲实难。皆得其欲,以从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其在人乎?何爱于邑?邑将焉往?」子大叔曰:「若四国何?」子产曰:「非相违也,而相从也,四国何尤焉?《郑书》有之曰:『安定国家,必大焉先。』姑先安大,以待其所归。」既,伯石惧而归邑,卒与之。伯有既死,使大史命伯石为卿,辞。大史退,则请命焉。覆命之,又辞。如是三,乃受策入拜。子产是以恶其为人也,使次己位。(杜预注曰:畏其作乱,故宠之。)

  子产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毙之。

  丰卷(子张)将祭,请田焉。弗许,曰:「唯君用鲜,众给而已。」子张怒,退而征役。子产奔晋,子皮止之而逐丰卷。丰卷奔晋。子产请其田里,三年而复之,反其田里及其入焉。

  从政一年,舆人诵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及三年,又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子产而死,谁其嗣之?」(这样写民心转变非常生动,最反感与最感激之两端)

译文

  三十年春季,周王朝历法的正月,楚王郏敖派遣薳罢来鲁国聘问,这是为新立的国君通好。穆叔问:“王子围执政的情况怎么样?”薳罢回答说:“我辈小人吃饭听使唤,还害怕不足以完成使命而不能免于罪过,哪里能参与政事?”再三地询问,他还是不回答。穆叔告诉大夫说:“楚国的令尹将要发动大乱,薳罢将参与协助,他在隐瞒情况。”

  子产辅助郑简公而去到晋国,叔向问起郑国的政事。子产回答说:“我能不能见到,就在这一年了。驷氏、良氏正在争夺,不知道怎么调和。如果能调和,我能够见到,这就可以知道了。”叔向说:“不是已经和好了吗?”子产回答说:“伯有奢侈倔强而又固执,子皙喜欢居于别人之上,两人互不相让,虽然他们已经和好,还是积聚了憎恶,不久就会爆发。”

  二月二十二日,晋悼公夫人请为杞国筑城的役卒吃饭。绛县人中间有一个人年纪很大了,没有儿子而自己服役,也去接受夫人的饭食。有人怀疑他的年龄,让他说出自己的年龄。他说:“下臣,是小人,不知道记录年龄。下臣生的那一年,是正月初一甲子日,已经过了四百四十五个甲子日了,最末一个甲子日到今天正好是二十天。”官吏走到朝廷里询问,师旷说:“这是鲁国的叔仲惠伯在承筐会见郤成子的那一年。这一年,狄人进攻鲁国,叔孙庄叔当时在碱地打败狄人,俘虏了长狄侨如和虺、豹,而都用来命名他儿子。满七十三岁了。”史赵说:“亥字是'二’字头'六’字身,把'二’拿下来当作身子,这就是他的日子数。”士文伯说:“那么是二万六千六百六十天了。”

  赵孟问起老人的县大夫是谁,原来就是他的下属。赵孟把老人召来向他道歉,说:“武没有才能,担负了国君的重要职务,由于晋国多有忧患,没有能任用您,让您屈居卑下已经很久了,这是武的罪过。谨由于没有才能而向您道歉。”于是就任命老人做官,派他辅助自己执政。老人因年纪大了而辞谢,赵孟就给了他土地,让他为国君办理免除徭役的事务,做绛地县师,而撤除了他的舆尉的职务。

  当时鲁国的使臣正在晋国,回去把这件事告诉了大夫们。季武子说:“晋国不能轻视啊。有赵孟做正卿,有伯瑕做辅佐,有史赵、师旷可以咨询,有叔向、女齐做国君的师保。他们朝廷上君子很多,哪里能够轻视呢?尽力事奉他们然后才可以。”

  夏季四月某一天,郑简公和他的大夫结盟。君子因此而知道郑国的祸难还没有结束。

  蔡景侯为太子般在楚国娶妻,又和儿媳妇私通。太子杀死了蔡景侯。

  当初,周灵王的弟弟儋季死了,他的儿子括将要进见灵王,叹气。单国的公子愆期做灵王侍卫,经过朝廷,听到叹气声,就说:“啊,一定是想夺取朝廷的权!”进去把情况报告灵王,而且说:“一定要杀了他!他不悲哀而愿望大,目光到处张望而抬高脚,心在其他地方了。不杀,必然造成危害。”灵王说:“小孩子知道什么?等到灵王死去,儋括想要立王子佞夫。佞夫不知道。二十八日,儋括包围苏地,赶走成愆。成愆逃亡到平畤。五月初四日,尹言多、刘毅、单蔑、甘过、巩成杀了佞夫。括、瑕、廖逃亡到晋国。《春秋》记载说“天王杀死他的兄弟佞夫”,这是由于罪过在于周王。

  有人在宋国太庙里大喊大叫,说:“嘻嘻,出出。”鸟在亳社上鸣叫,声音好像在说:“嘻嘻。”五月初五日,宋国发生大火灾。宋伯姬被烧死,这是为了等待保姆来。君子认为:“宋伯姬奉行的是大闺女而不是媳妇的守则。大闺女应当等待保姆,媳妇就可以看具体情况行事。”

  六月,郑国的子产去到陈国参加结盟,回来,复命。告诉大夫们说:“陈国,是要灭亡的国家,不能结好。他们积聚粮食,修理城郭,靠了这两条而不安抚百姓,他们的国君根基不巩固,公子奢侈,太子卑微,大夫骄傲,政事各行其是,谁也作不了主,在这种情况下处于大国之间,能够不灭亡吗?不超过十年了。”

  秋季,七月,叔弓去到宋国,这是由于安葬共姬。

  郑国的伯有喜欢喝酒,造了地下室,并在夜里喝酒,奏乐。朝见的人来到,他还没有喝完酒。朝见的人说:“主人在哪里?”他的手下人说:“我们的主人在地下室。”朝见的人都分路回去。不久伯有去朝见郑伯,又要派子皙去楚国,回家以后又喝酒。七月十一日,子皙带者驷氏的甲士攻打并且放火烧了他的家。伯有逃亡到雍梁,酒醒以后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又逃亡到许国。大夫们聚在一起商量。子皮说:“《仲虺之志》说:'动乱的就攻取它,灭亡的就欺侮它。’摧毁灭亡的而巩固存在的,这是国家的利益。罕氏、驷氏、丰氏本来是同胞兄弟,伯有骄傲奢侈,所以不免于祸难。”

  有人对子产说:“要靠拢正直的帮助强大的。”子产说:“他们难道是我的同伙?国家的祸难,谁知道如何平定?如果有主持国政的人强大而且正直,祸难就不会发生。姑且保住我的地位吧。”十二日,子产收了伯有氏死者的尸体而加以殡葬,来不及和大夫们商量就出走了。印段跟从他。子皮不让他走。大家说:“别人不顺从我们,为什么不让他走?”子皮说:“这个人对死去的人有礼,何况对活着的人呢?”于是就亲自劝阻子产。十三日,子产进入国都。十四日,印段进入国都。两个人都在子皙家里接受了盟约。十六日,郑简公和他的大夫们在太庙结盟,又与国内的人们在郑国城门外结盟。

  伯有听到郑国人为他结盟,很生气;听到子皮的甲士没有参加攻打他,很高兴,说:“子皮帮助我了。”二十四日,从墓门的排水洞进入,靠着马师颉用襄库的兵甲装备士兵,带着他们攻打旧北门。驷带率领国内的人们攻打伯有。两家都召请子产。子产说:“兄弟之间到达这地步,我服从上天所要帮助的一家。”伯有死在买卖羊的街市上,子产给伯有的尸体穿上衣服,头枕在尸体的大腿上而为他号哭,收尸并把棺材停放在街市旁边伯有家臣的家里,不久又葬在斗城。驷氏想要攻打子产。子皮为这发怒,说:“礼仪,是国家的支柱。杀死有礼的人,没有比这再大的祸患了。”于是就停止了。

  当时,游吉去晋国以后回来,听说发生祸难,不进入。让副手回来复命。八月初六日,逃亡到晋国。驷带追赶他,到达酸枣。游吉和驷带结盟,把两件玉圭沉在黄河里表示诚意。让公孙肸进入国都和大夫结盟。十一日,游吉再次回到国内。《春秋》记载说:“郑人杀良霄。”不称他为大夫,这是说伯有从国外进来已经丧失官位了。

  当子蟜死了以后,将要安葬时,公孙挥和裨灶早晨商量丧事。他们路过伯有氏家时,看见门上长了狗尾草,公孙挥说:“他门上的狗尾巴草还在吗?”当时岁星在降娄,降娄星在天空中部,天就亮了。裨灶指着降娄星,说:“还可以等岁星绕一周,不过活不到岁星再到这个位置就是了。”等到伯有被杀,岁星正在娵訾的口上,明年才能到达降娄。

  仆展跟从伯有,和他一起死了。羽颉逃亡到晋国,做了任邑的长官。鸡泽的会见,郑国的乐成逃亡到楚国,就乘机去到晋国。羽颉靠着他,和他勾结着一起奉事赵文子,提出了进攻郑国的建议。由于有宋国盟誓的缘故,赵文子不同意这项建议。子皮让公孙鉏代替羽颉做了马师。

  楚国的公子围杀了大司马?掩而占取了他的家财。申无宇说:“王子必然不能免于祸难。善人,是国家的栋梁。王子辅助楚国的政事,应该培养好人,现在反倒对他们暴虐,这是危害国家。而且司马,是令尹的辅佐,也是国君的手足。断绝百姓的栋梁,去掉自己的辅佐,斩除国君的手足,以危害国家,没有比这再大的不吉利了。怎么能免于祸难呢?”

  为了宋国火灾的缘故,诸侯的大夫会见,商量给宋国赠送财货。冬季十月,叔孙豹和晋国赵武、齐国的公孙虿、宋国的向戌、卫国的北宫佗、郑国的罕虎以及小邾国的大夫在澶渊会见,并没有给宋国赠送什么东西,所以《春秋》没有记载与会者的姓名。

  君子说:“信用恐怕不能不谨慎吧!澶渊的会见,不记载卿的名字,这是由于不守信用的缘故。诸侯的上卿,会见了又不守信用,他们尊贵的姓名全都丢掉了,不守信用是这样的不可以啊。《诗》说,'文王或升或降,都是在天帝的左右’,这是说要守信义。又说,'好好地谨慎你的行动,不要表现你的虚伪’,这是说不守信义。”《春秋》记载说“某人某人会于澶渊,宋灾故”,这是为了责备他们。不记载鲁国的大夫,这是由于为他隐瞒。

  郑国的子皮把政权交给子产,子产辞谢说:“国家小而逼近大国,家族庞大而受宠的人又多,我不能治理好。”子皮说:“虎率领他们听从,谁敢触犯您?您好好地辅助国政吧。国家不在于小,小国能够事奉大国,国家就可以不受逼迫了。”

  子产治理政事,有事情要伯石去办,赠送给他城邑,子太叔说:“国家是大家的国家,为什么独给他送东西?”子产说:“要没有欲望确实是难的。使他们都满足欲望,去办他们的事情而取得成功。这不是我的成功,难道是别人的成功吗?对城邑有什么爱惜的,它会跑到哪里去?”子太叔说:“四方邻国将怎么看待?”子产说:“这样做不是为了互相违背,而是为了互相顺从,四方的邻国对我们有什么可责备的?《郑书》有这样的话:'安定国家,一定要优先照顾大族。’姑且先照顾大族,再看它归向何处。”不久,伯石恐惧而把封邑归还,最终子产还是把城邑给了他。伯有死了以后,郑简公让太史去命令伯石做卿,伯石辞谢。太史退出,伯石又请求太史重新发布命令,命令下来了再次辞谢。像这样一连三次,这才接受策书入朝拜谢。子产因此讨厌伯石的为人,但担心他作乱,就让他居于比自己低一级的地位。

  子产让城市和乡村有所区别,上下尊卑各有职责,田土四界有水沟,庐舍和耕地能互相适应。对卿大夫中忠诚俭朴的,听从他,亲近他;骄傲奢侈的,推翻他。

  丰卷准备祭祀,请求猎取祭品。子产不答应,说:“只有国君祭祀才用新猎取的野兽,一般人只要大致足够就可以了。”丰卷生气,退出以后就召集士兵。子产准备逃亡到晋国,子皮阻止他而驱逐了丰卷。丰卷逃亡到晋国,子产请求不要没收他的田地住宅,三年以后让丰卷回国复位,把他的田地住宅和一切收入都退还给他。

  子产参与政事一年,人们歌唱道:“计算我的家产而收财物税,丈量我的耕地而征收田税。谁杀死子产,我就帮助他。”到了三年,又歌唱道:“我有子弟,子产教诲;我有土田,子产使之增产。万一子产逝世谁来接替他呢?”

蔡景侯,即姬固,蔡文侯的儿子,前591年—前543年在位49年。

公元前592年,正月丁未(二月二日),蔡侯申(文侯姬申)卒。

公元前589年,冬,楚师、郑师侵卫。(鲁)宣公使求好于楚。庄王卒,宣公薨,不克作好。公(鲁成公)即位,受盟于晋,会晋伐齐。卫人不行使于楚,而亦受盟于晋,从于伐齐。故楚令尹子重为阳桥之役以求齐。将起师,子重曰:“君弱,群臣不如先大夫,师众而后可。《诗》曰:'济济多士,文王以宁。’夫文王犹用众,况吾侪乎?且先君庄王属之曰:'无德以及远方,莫如惠恤其民,而善用之。’”乃大户,已责,逮鳏,救乏,赦罪,悉师,王卒尽行。彭名御戎,蔡景公为左,许灵公为右。二君弱,皆强冠之。

冬,楚师侵卫,遂侵我,师于蜀。使臧孙往,辞曰:“楚远而久,固将退矣。无功而受名,臣不敢。”楚侵及阳桥,孟孙请往,赂之以执斫、执针、织纴,皆百人。公衡为质,以请盟,楚人许平。

十一月,公(鲁成公)及楚公子婴齐、蔡侯(蔡景公)、许男(许灵公)、秦右大夫说、宋华元、陈公孙宁、卫孙良夫、郑公子去疾及齐国之大夫盟于蜀。卿不书,匮盟也。于是乎畏晋而窃与楚盟,故曰匮盟。蔡侯、许男不书,乘楚车也,谓之失位。君子曰:“位其不可不慎也乎!蔡、许之君,一失其位,不得列于诸侯,况其下乎?《诗》曰:'不解于位,民之攸塈。’其是之谓矣。”

公元前585年,楚子重(公子婴齐)伐郑,郑从晋故也。晋栾书救郑,与楚师遇于绕角。楚师还,晋师遂侵蔡。楚公子申、公子成以申、息之师救蔡,御诸桑隧。赵同、赵括欲战,请于武子(栾武子,栾书,中军将),武子将许之。知庄子(荀首,中军佐)、范文子(士燮,上军佐)、韩献子(韩厥,新中军将)谏曰:“不可。吾来救郑,楚师去我,吾遂至于此,是迁戮也。戮而不已,又怒楚师,战必不克。虽克,不令。成师以出,而败楚之二县,何荣之有焉?若不能败,为辱已甚,不如还也。”乃遂还。

公元前583年,晋栾书(中军将)侵蔡,遂侵楚获申骊。

公元前575年,秋,鲁成公会晋厉公、齐灵公、卫献公、宋华元、邾人于沙随,,谋伐郑也。诸侯迁于制田。知武子(知罃)佐下军,以诸侯之师侵陈,至于鸣鹿。遂侵蔡。未反,诸侯迁于颍上。戊午(二十四),郑子罕宵军之,宋、齐、卫皆失军。

公元前565年,四月庚寅(二十二),郑子国(公子发)、子耳(公孙辄)侵蔡,获蔡司马公子燮。郑人皆喜,唯子产(公孙成子)不顺,曰:“小国无文德,而有武功,祸莫大焉。楚人来讨,能勿从乎?从之,晋师必至。晋、楚伐郑,自今郑国不四五年,弗得宁矣。”子国怒之曰:“尔何知?国有大命,而有正卿。童子言焉,将为戮矣。”冬,楚子囊(公子贞)伐郑,讨其侵蔡也。子驷、子国、子耳欲从楚,子孔、子蟜、子展欲待晋。乃及楚平。

公元前553年,蔡公子燮欲以蔡之晋,蔡人杀之。公子履,其母弟也,故出奔楚。陈庆虎、庆寅畏公子黄之逼,愬诸楚曰:“与蔡司马同谋。”楚人以为讨。公子黄出奔楚。初,蔡文侯欲事晋,曰:“先君与于践士之盟(-632年),晋不可弃,且兄弟也。”畏楚,不能行而卒(-592年)。楚人使蔡无常,公子燮求从先君以利蔡,不能而死。书曰:“蔡杀其大夫公子燮”,言不与民同欲也;“陈侯之弟黄出奔楚”,言非其罪也。公子黄将出奔,呼于国曰:“庆氏无道,求专陈国,暴蔑其君,而去其亲,五年不灭,是无天也。”

公元前549年,鲁襄公会晋平公、宋平公、卫殇公、郑简公、曹武公、莒犁比公、邾悼公、滕成公、薛伯(?)、杞文公、小邾穆公于夷仪,将以伐齐,水,不克。冬,楚子(楚康王)、蔡侯(蔡景公)、陈侯(陈哀公)、许男(许灵公)伐郑以救齐,门于东门,次于棘泽。诸侯还救郑。

公元前547年,许灵公如楚,请伐郑,曰:“师不兴,孤不归矣!”八月(壬午初一),卒于楚。楚子(楚康王)曰:“不伐郑,何以求诸侯?”冬十月,楚子(楚康王)、蔡侯(蔡景公(景侯))、陈侯(陈哀公)伐郑。郑人将御之,子产曰:“晋、楚将平,诸侯将和,楚王是故昧于一来。不如使逞而归,乃易成也。夫小人之性,衅于勇,啬于祸,以足其性而求名焉者,非国家之利也。若何从之?”子展说,不御寇。十二月乙酉(初五),入南里,堕其城。涉于乐氏,门于师之梁。县门发,获九人焉。涉入汜而归,而后葬许灵公。

公元前546年,夏,叔孙豹(穆叔)会晋赵武(赵文子,中军将)、楚屈建(子木,令尹)、蔡公孙归生(声子)、卫石恶(石悼子)、陈孔奂、郑良霄、许人、曹人于宋。秋七月辛巳,豹及诸侯之大夫盟于宋。

公元前545年,夏。齐侯(齐景公)、陈侯(陈哀公)、蔡侯(蔡景公)、北燕伯(燕懿公)、杞伯(杞文公)、胡子、沈子、白狄朝于晋,宋之盟故也。蔡侯(蔡景公)归自晋,入于郑。郑伯(郑简公)享之,不敬。子产曰:“蔡侯其不免乎?日其过此也,君使子展(公孙舍之)廷劳于东门之外,而傲。吾曰:'犹将更之。’今还,受享而惰,乃其心也。君小国事大国,而惰傲以为己心,将得死乎?若不免,必由其子。其为君也,淫而不父。侨闻之,如是者,恒有子祸。”

公元前543年,夏四月,蔡世子般弑其君固。

《史记卷三十五·管蔡世家第五》:“二十年(公元前592年),文侯卒,子景侯固立。

景侯元年(公元前591年),楚庄王卒。

四十九年(公元前543年),景侯为太子般娶妇于楚,而景侯通焉。太子弑景侯而自立,是为灵侯。”

(二十年,文侯去世,儿子景侯固继位。景侯元年,楚庄王去世。四十九年,景侯从楚国为太子般娶妻,而后景侯又与她通奸。太子杀了景侯而自立为国君,这就是灵侯。)

《春秋》:“天王(周景王)杀其弟佞夫。王子瑕奔晋。”

《谷梁》:“诸侯且不首恶,况于天子乎?君无忍亲之义。天子诸侯所亲者,唯长子母弟耳。天王杀其弟佞夫,甚之也。”

(诸侯尚且不首当恶名,何况天子呢?天子不能对亲人残忍,天子诸侯的亲人,只有长子和同母弟罢了。周景王杀自己弟弟佞夫,太过分了。)

《春秋》:“五月甲午。宋灾。宋伯姬卒。”

《谷梁传·襄公》:“取卒之日加之灾上者,见以灾卒也。其见以灾卒奈何?伯姬之舍失火。左右曰:“夫人少辟火乎。”伯姬曰:“妇人之义,傅母不在,宵不下堂。”左右又曰:“少辟火乎。”伯姬曰:“妇人之义,保母不在,宵不下堂。”遂逮于火而死,妇人以贞为行者也。伯姬之妇道尽矣。详其事,贤伯姬也。”

(把死的日期放在灾的上面,可见是因为火灾而死。怎么是因为火灾而死?伯姬的住处失火,伯姬身边的侍人说:“夫人稍微避避火吧。”伯姬说:“女人的规矩,保母不在身边,夜里不能出屋。”身边的人又说:“夫人避一会儿火吧。”伯姬说:“女人的规矩,保母不在,夜里不能出屋。”于是就赶上火灾被烧死了。女人把贞节做为行为准则,伯姬坚守女人的规矩。详细记载此事。因为伯姬贤德。)

宋伯姬,亦称恭姬、共姬,鲁成公之妹、宋共公(宋恭公)的夫人。

公元前583年,宋华元来聘,聘共姬也。夏,宋公(宋共公)使公孙寿来纳币,礼也。卫人来媵共姬,礼也。凡诸侯嫁女,同姓媵之,异姓则否。

公元前582年,二月伯姬归于宋。

公元前543年,五月甲午。宋灾。宋伯姬卒。

《汉书卷二十七上·五行志第七上》:“三十年“五月甲午,宋灾”。董仲舒以为伯姬如宋五年,宋恭公卒,伯姬幽居守节三十余年,又忧伤国家之患祸,积阴生阳,故火生灾也。刘向以为先是宋公听谗而杀太子痤,应火不炎上之罚也。”

(三十年“五月甲午曰,宋国发生火灾”。董仲舒认为,鲁国伯姬嫁到宋国五年(前576年),宋恭公去世,伯姬幽居深宫守节三十多年,还为国家的祸乱忧伤,这样就积阴而生阳,所以发生了火灾。刘向认为这是先前宋公听信谗言而杀了太子痤(前547年),从而应了火不炎上的惩罚。)

《列女传·卷之四·贞顺传·宋恭伯姬》:“伯姬者,鲁宣公之女,成公之妹也。其母曰缪姜,嫁伯姬于宋恭公。恭公不亲迎,伯姬迫于父母之命而行。既入宋,三月庙见,当行夫妇之道。伯姬以恭公不亲迎,故不肯听命。宋人告鲁,鲁使大夫季文子于宋,致命于伯姬。还,复命。公享之,缪姜出于房,再拜曰:“大夫勤劳于远道,辱送小子,不忘先君以及后嗣,使下而有知,先君犹有望也。敢再拜大夫之辱。”伯姬既嫁于恭公十年,恭公卒,伯姬寡。至景公时,伯姬尝遇夜失火,左右曰:“夫人少避火。”伯姬曰:“妇人之义,保傅不俱,夜不下堂,待保傅来也。”保母至矣,傅母未至也。左右又曰:“夫人少避火。”伯姬曰:“妇人之义,傅母不至,夜不可下堂,越义求生,不如守义而死。”遂逮于火而死。春秋详录其事,为贤伯姬,以为妇人以贞为行者也。伯姬之妇道尽矣。当此之时,诸侯闻之,莫不悼痛,以为死者不可以生,财物犹可复,故相与聚会于澶渊,偿宋之所丧。春秋善之。君子曰:“礼,妇人不得傅母,夜不下堂,行必以烛。伯姬之谓也。”诗云:“淑慎尔止,不愆于仪。”伯姬可谓不失仪矣。

颂曰:伯姬心专,守礼一意,宫夜失火,保傅不备,逮火而死,厥心靡悔,春秋贤之,详录其事。”

《春秋》:“秋七月,叔弓如宋,葬宋共姬。”

《谷梁传·襄公》:“外夫人不书葬,此其言葬何也?吾女也,卒灾,故隐而葬之也。”

(鲁国以外的君夫人安葬不必记载,这次为什么记载?因为伯姬是鲁女,死于火灾,所以痛心地记载她的葬礼。)

《公羊传·襄公》:“外夫人不书葬,此何以书?隐之也。何隐尔。宋灾,伯姬卒焉。其称谥何?贤也。何贤尔?宋灾,伯姬存焉。有司复曰:“火至矣,请出。”伯姬曰:“不可。吾闻之也。妇人夜出,不见傅母不下堂。傅至矣,母未至也。”逮乎火而死。”

(鲁国以外的国君夫人是不记载葬礼的,这里为什么记载呢?因为怜悯她。为什么怜悯她呢?因为宋国发生火灾,伯姬被烧死了。这里称伯姬的谥号是什么意思呢?是认为她贤良。她怎样贤良呢?宋国宫室发生火灾时,伯姬就在里面,当时有关官员向她报告,说:“大火已经烧到这里了,请夫人赶快出去。”伯姬说:“不行。我听说,妇女如果晚上有事出门,没有见到师父和保姆是不能离开寝宫的。现在师父已经到了,保姆还没有到呢。”大火很快烧到她,她因此死了。)

《春秋》:“郑良霄出奔许(大概仍是许国原来的所在地,今许昌城东20公里的张潘古城四周,此时的许国已于公元前576年迁往楚境了,今河南叶县西南。),自许入于郑,郑人杀良霄(伯有)。”

杜预注曰:耆酒荒淫,书名,罪之。不言复入,独还无兵。

良霄(?-前543年),姬姓,良氏,名霄,字伯有,是郑国七穆之一子耳(公孙辄,公元前563年)的儿子,郑国的卿。

公元前562年,郑人患晋、楚之故,诸大夫曰:“不从晋,国几亡。楚弱于晋,晋不吾疾也。晋疾,楚将辟之。何为而使晋师致死于我,楚弗敢敌,而后可固与也。”子展(公孙舍之)曰:“与宋为恶,诸侯必至,吾从之盟。楚师至,吾又从之,则晋怒甚矣。晋能骤来,楚将不能,吾乃固与晋。”大夫说之,使疆埸之司恶于宋。宋向戌侵郑,大获。子展曰:“师而伐宋可矣。若我伐宋,诸侯之伐我必疾,吾乃听命焉,且告于楚。楚师至,吾又与之盟,而重赂晋师,乃免矣。”夏,郑子展(公孙舍之)侵宋。

四月,鲁襄公会晋悼公、宋平公、卫献公、曹成公、齐世子光、莒犁比公、邾宣公、滕成公、薛伯(?)、杞孝公、小邾穆公诸侯伐郑。郑人惧,乃行成。

楚子囊(公子贞,令尹)乞旅于秦,秦右大夫詹帅师从楚子(楚共王),将以伐郑。郑伯(郑简公)逆之。丙子(二十七),伐宋。九月,诸侯悉师以复伐郑。郑人使良霄(伯有,公孙辄子耳之子)、大宰石(?)如楚,告将服于晋,曰:“孤以社稷之故,不能怀君。君若能以玉帛绥晋,不然则武震以摄威之,孤之愿也。”楚人执之,书曰“行人”,言使人也。诸侯之师观兵于郑东门,郑人使王子伯骈行成。甲戌(二十六),晋赵武入盟郑伯(郑简公)。冬十月丁亥(初九),郑子展(公孙舍之)出盟晋侯(晋悼公)。十二月戊寅(初一),会于萧鱼(?)。庚辰(初三),赦郑囚,皆礼而归之。

公元前560年,郑良霄、大宰石(?)犹在楚。石言于子囊(公子贞,令尹)曰:“先王卜征五年,而岁习其祥,祥习则行,不习则增修德而改卜。今楚实不竞,行人何罪?止郑一卿,以除其逼,使睦而疾楚,以固于晋,焉用之?使归而废其使,怨其君以疾其大夫,而相牵引也,不犹愈乎?”楚人归之。

公元前558年,郑尉氏、司氏之乱,其余盗在宋。郑人以子西(公孙夏)、伯有(良霄)、子产(公孙侨)之故,纳贿于宋,以马四十乘与师伐、师慧。三月,公孙黑(子晳)为质焉。司城子罕(乐喜)以堵女父、尉翩(尉止子)、司齐(司臣子)与之。良司臣而逸之,托诸季武子(季孙宿),武子置诸卞。郑人醢之,三人也。

公元前555年,郑子孔(公子嘉,此时当国)欲去诸大夫,将叛晋而起楚师以去之。使告子庚(公子午,楚国令尹),子庚弗许。楚子(楚康王)闻之,使杨豚尹宜告子庚曰:“国人谓不谷主社稷,而不出师,死不从礼。不谷即位,于今五年,师徒不出,人其以不谷为自逸,而忘先君之业矣。大夫图之!其若之何?”子庚叹曰:“君王其谓午怀安乎!吾以利社稷也。”见使者,稽首而对曰:“诸侯方睦于晋,臣请尝之。若可,君而继之。不可,收师而退,可以无害,君亦无辱。”子庚帅师治兵于汾。于是子蟜(公孙虿)、伯有(良霄)、子张(公孙黑肱,伯张)从郑伯(郑简公)伐齐,子孔(公子嘉)、子展(公孙舍之)、子西(公孙夏)守。二子知子孔之谋,完守入保。子孔(公子嘉)不敢会楚师。

楚师伐郑,次于鱼陵。右师城上棘,遂涉颍,次于旃然。蒍子冯、公子格率锐师侵费滑、胥靡、献于、雍梁,右回梅山,侵郑东北,至于虫牢而反。子庚门于纯门,信于城下而还。涉于鱼齿之下,甚雨及之,楚师多冻,役徒几尽。

公元前547年,六月,公(鲁襄公)会晋赵武、宋向戌、郑良霄、曹人于澶渊(河南省濮阳市濮阳县西北)以讨卫,疆戚田。取卫西鄙懿氏六十以与孙氏。

公元前546年,夏,叔孙豹(穆叔)会晋赵武(赵文子,中军将)、楚屈建(子木,令尹)、蔡公孙归生(声子)、卫石恶(石悼子)、陈孔奂、郑良霄、许人、曹人于宋。郑伯享赵孟于垂陇(河南省郑州市惠济区古荥镇),子展(公孙舍之)、伯有(良霄)、子西(公孙夏)、子产(公孙侨)、子大叔(游吉)、二子石(印段、公孙段)从。赵孟(赵武)曰:“七子从君,以宠武也。请皆赋以卒君贶,武亦以观七子之志。”子展赋《草虫》,赵孟曰:“善哉!民之主也。抑武也不足以当之。”伯有赋《鹑之贲贲》,赵孟曰:“床第之言不逾阈,况在野乎?非使人之所得闻也。”子西赋《黍苗》之四章,赵孟曰:“寡君在,武何能焉?”子产赋《隰桑》,赵孟曰:“武请受其卒章。”子大叔赋《野有蔓草》,赵孟曰:“吾子之惠也。”印段赋《蟋蟀》,赵孟曰:“善哉!保家之主也,吾有望矣!”公孙段赋《桑扈》,赵孟曰:“'匪交匪敖’,福将焉往?若保是言也,欲辞福禄,得乎?”卒享。文子告叔向曰:“伯有将为戮矣!诗以言志,志诬其上,而公怨之,以为宾荣,其能久乎?幸而后亡。”叔向曰:“然。已侈!所谓不及五稔者,夫子之谓矣。”文子曰:“其余皆数世之主也。子展其后亡者也,在上不忘降。印氏其次也,乐而不荒。乐以安民,不淫以使之,后亡,不亦可乎?”

公元前545年,为宋之盟故,鲁襄公及宋平公、陈哀公、郑简公、许悼公如楚。公过郑,郑伯不在。伯有(良霄)廷劳于黄崖,不敬。穆叔(叔孙豹)曰:“伯有无戾于郑,郑必有大咎。敬,民之主也,而弃之,何以承守?郑人不讨,必受其辜,济泽之阿,行潦之苹藻,置诸宗室,季兰尸之,敬也。敬可弃乎?”

公元前544年,葬灵王,郑上卿有事,子展(公孙舍之)使印段(子石)往。伯有(良霄)曰:“弱,不可。”子展曰:“与其莫往,弱不犹愈乎?《诗》云:'王事靡盬,不遑启处,东西南北,谁敢宁处?坚事晋、楚,以蕃王室也。王事无旷,何常之有?”遂使印段如周。

郑伯有(良霄)使公孙黑(子晳)如楚,辞曰:“楚、郑方恶,而使余往,是杀余也。”伯有曰:“世行也。”子皙曰:“可则往,难则已,何世之有?”伯有将强使之。子皙怒,将伐伯有氏,大夫和之。十二月己巳(初七),郑大夫盟于伯有氏。裨谌曰:“是盟也,其与几何?《诗》曰:'君子屡盟,乱是用长。’今是长乱之道也。祸未歇也,必三年而后能纾。”然明曰:“政将焉往?”裨谌曰:“善之代不善,天命也,其焉辟子产?举不逾等,则位班也。择善而举,则世隆也。天又除之,夺伯有魄,子西(公孙夏)即世,将焉辟之?天祸郑久矣,其必使子产息之,乃犹可以戾。不然,将亡矣。”

公元前543年,七月,郑良霄出奔许,自许入于郑,郑人杀良霄(伯有)。

良霄是(郑国七穆之一)子耳(公孙辄)的儿子,是个贤人,可惜嗜酒无度,被(郑国七穆之一)驷族借机攻伐,良族三代执政到此而终。虽然兵败身死,良霄依然没有被人遗忘,从他死后几年的显灵事件可见一斑。

蒍掩,春秋时楚国大夫。一作远掩,蒍子冯(公元前548年)之子。

公元前548年,楚蒍掩为司马,子木使庀赋,数甲兵。甲午(初八),蒍掩书土田,度山林,鸠薮泽,辨京陵,表淳卤,数疆潦,规偃猪,町原防,牧隰皋,井衍沃,量入修赋。赋车籍马,赋车兵、徒卒、甲楯之数。既成,以授子木(屈建),礼也。

楚子(楚康王)以灭舒鸠赏子木(屈建)。辞曰:“先大夫蒍子之功也。”以与蒍掩。

公元前543年,楚公子围杀大司马蒍掩而取其室。

《春秋》:“冬十月,葬蔡景公。”

《公羊传·襄公》:“贼未讨,何以书葬?君子辞也。”

(弑杀景公的贼人还没有讨伐,为什么就记载葬礼呢?这是君子为中原各国避讳的说法。)

《谷梁传·襄公》:“不日卒而月葬,不葬者也,卒而葬之,不忍使父失民于子也。”

(不记死的日期而记载安葬的月份,表明不是正常的安葬。记载安葬,是不忍心让父亲在儿子前失去民心。)

《春秋》:“晋人、齐人、宋人、莒人、郑人、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会于澶渊,宋灾故。”

杜预注曰:会未有言其事者,此言“宋灾故”,以恶宋人不克已自责,而出会求财。

《公羊传·襄公》:“宋灾故者何?诸侯会于擅渊,凡为宋灾故也。会未有言其所为者,此言所为何?录伯姬也。诸侯相聚,而更宋之所丧,曰:“死者不可复生,尔财复矣。”此大事也,曷为使微者?卿也。卿则其称人何?贬。曷为贬?卿不得忧诸侯也。”

(“宋灾故”是什么意思?诸侯在遭渊这个地方聚会,就是因为宋国发生火灾的缘故。《春秋》记载诸侯会晤从来不说会晤是为了什么事的,这里说诸侯会晤是为了什么事是什么意思?是为了记载伯姬。在这次会上,诸侯相互聚敛财物,准备归还被他们掠走的宋国的东西。还对宋国人说:“死的人已经不能再活,但是你们宋国损失的财物又回来了。”这是一件重大的事情,为什么各国派一些地位低下的人来研究呢?其实他们都是卿大夫。既然是卿大夫,那么为什么称“人”呢?为了贬低他们。为什么要贬低他们呢?卿大夫没有资格为别国诸侯的事务担忧。)

《谷梁传·襄公》:“会不言其所为,其曰宋灾故何也?不言灾故,则无以见其善也。其曰人何也?救灾以众,何救焉?更宋之所丧财也。澶渊之会,中国侵伐夷狄,夷狄不入中国,无侵伐八年,善之也。晋赵武,楚屈建之功也。”

(不记开会做了什么,为什么说是为了宋国火灾的缘故?不说宋国火灾的缘故,就不能看出这次会的好处。经文为什么称人?救灾靠众人,没有人怎么救灾。各国赠送财物,补偿宋国的损失。澶渊这次会后,中原诸侯不再侵犯夷狄,夷狄不再进攻中原,八年没有征战,太好了。是晋国的赵武和楚国屈建的功劳。)

《史记卷四十二·郑世家》:“(郑简公)二十三年,诸公子争宠相杀,又欲杀子产(姬侨,子美)。公子或谏曰:“子产仁人,郑所以存者子产也,勿杀!”乃止。”

(二十三年,公子们争宠夺权互相残杀,还要杀子产。公子中有的劝阻说:“子产是位仁人,郑国所以存在是由于有子产,不能杀。”于是作罢。)

《世界全史·第012卷·世界古代中期经济史》:公元前543年,子产又进行改革,"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庐井有伍" 。田有封洫主要是清理田界,承认个体农民的合法性,稳定农民个体经济,建立与此相应的制度,按什伍加以编制。并限制旧贵族势力,因此有些旧贵族曾试图发动叛乱。子产从政一年" 舆人诵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这说明子产改革时,确曾侵犯一些人的田地交给直接生产者去使用,所以他们咒骂子产,甚而说"孰杀子产,吾其与之".过三年以后,这些人又"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子。子产而死,谁其嗣之."说明子产的改革确实见到了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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