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 | 第243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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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

张

图

让

心

静

下

来

晚殿后，喜欢院子里走一走，院子里的两只狗正对着大门，望眼欲穿,瞅着喂它的那个人来。喂狗的是一位女人，时不时出现，带点好吃的，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引诱院子里的阿猫阿狗纷纷从铁栅栏门钻出去，饱餐一顿，然后舔着舌头回来，这样的条件反射让狗总是闲来无事盯着紧锁着的大铁门。

今日，晃悠的我也随着狗盯着大门，大门外的台阶，竹林深处，竹叶经过九个月的时间，又茂密了不少，高高的台阶被竹林的荫凉全然覆盖。

一位去药食的师父端着碗从身后经过，忽然告诉我，你知道吗，师父们快回来了。

确定时间，通知下发了吗？一瞬间心脏跳动，我有点紧张的问道。

大概十月中旬，有一些法师回来，先回来一部分，你们大概也到十月中旬吧。师父说。

师父一脸欢喜，端着碗扬长而去，留下我目瞪口呆。这样的消息，瞬间让心情跌入低落，就像今日被风吹落满地的紫红色喇叭状兰花草花朵——美好来不及定格长久，就要谢落践踏，我喜欢的封闭寺院的日子来不及再延长，就要意味着结束。

中午忽然看到手机热搜内容，关于高校封闭管理，大学生们一顿抱怨，让热搜沸腾了起来。

点开看，一道框提示我参与话题发表评论吧，然后随手写道：不就封闭吗，我从过年封闭到现在，走的最远的路就是几百米外的大门口，也好好的，年轻人要沉得住气。

没想到这番误以为的评论竟被我发为话题，像是马蜂窝里丢了个炸弹，一度被回复评论质问几分钟数万的浏览量。内容毫无意外的都是抱怨不满，纷纷说：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款社交软件，关注了不少人，常看的人没有，经常关注者页面提示停留在很久以前，除了发经文，有时候瞅一眼热搜内容，鲜少深入这款社交软件，像是隔着一层遥远的我不感兴趣的距离。

一条话题引起的反应，隔着手机屏幕，第一次体验，原来一个话题，竟然也能像闹事丢了一颗炸弹的效果。

撂下手机，出去洗手准备午休水流过指尖，甚至能感受到仿佛有一种来自外界心念的磁场，隔着屏幕的加持，隐隐让人略感不安。

那些言论丝毫对我没有影响，甚至心存学生们若视破了我的身份，能点开我发布的每一条经文的内容读一读，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的欢喜和期望。

一致被评论的回复质问中，忽然想，对啊，他们正在经历的，我当年已经走过了，他们如今的抱怨和不满在话题中的发泄一度达到沸腾地步，也不能感同身受。但能理解，一个人，自己的不快和烦恼，一旦有人反驳，会跟你急眼的那种焦躁。

走过了这么些时光，所有的经历，无法用自己的眼光去要求度量别人。我说年轻人要沉得住气，对他们这样说，当师父告诉我，人员都要回来了，一瞬间的不舒服却真实的不可控制，我自己哪里又沉得住气了。

大学生们说，洗不了澡，快递没法收，买不了东西，上不了厕所，大学生们说，如果不封闭，这些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他们的问题何尝不是我听到人员要回来爆满所产生的问题，面对同样的问题，甚至过犹不及。

几百人几个隔间的洗澡间，安排满满的时间，亲眼见识过，为洗澡间争执，当面对实际问题被挑起来的火气，所有的修行和高尚抛弃不顾。

十分钟排队的时间，而上百人厕所却只有几个隔间。

大殿的拥挤人贴着人，呼吸不畅和漫长夏天的汗流浃背。

行堂的小师父总是新的习惯，慌慌张张行堂打饭，打在桌子上的饭比碗里的多，碗里的土豆片永远比三片多不了多少。

小小的空间，坐了一天想出去走走，大殿前唯一的院子被游客们霸占，遛狗的做运动的，放着新闻声音高声谈笑的，布满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稍微逗留在院子里的僧人，都可能面临被刻意瞅上一眼围观的不自在。

学生们一顿抱怨，说道，不封闭，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他们喜欢不封闭就像我喜欢封闭。九个月的时间，习惯了慢慢吃饭，习惯了安静的院子，习惯了人少的楼道，习惯了不动辄排队的日子，我说，封闭人少一点，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站在世间，生而为人的本性，我们的烦恼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

药食的师父告诉我，人员都要回来了，我内心的矛盾，既希望能有道人的修行场所和僧众一起共修的规模，又希望有独处的时光和能自个儿待会儿的空间，如今师父们都要回来了，聚集在一起的僧众，既是善法的随喜赞叹，又有着对人多地狭无法满足独处一会儿的不适，两种矛盾充斥着。一瞬间的情绪低落，那般清晰，后者的不适竟多过了前者。

当年初来这所城市，站在楼顶告诉俗家兄长，我到了这所寺院，我手机换号了，兄长问到我基本情况，一一告知，他叹了一口气道，唉，这条件，再无言语，对我深表同情。

就像业力一般，常常想这样子的，怎么也忍受得了，然后竟也安然无恙的在此地忍受了五年。那些人员的来来去去，似乎司空见惯，时不时泛滥的烦恼，生活中因一件小事的摩擦和插曲引起的不快，明明事过境迁，却又来了一波。

不同时期，不同身份，不同人，都各自有各自的烦恼，而所有烦恼相同的一面竟全是因为生而为人需要滋养色身的本性而产生，僧人也不例外。

吾有大患，为吾有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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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天，分享：

路灯

文|顾城

黑夜灌醉了一盏盏灯火

一个个窗口断了光波

最后只剩下村头的路灯

闪亮亮地嘲笑没有酒量的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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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映画——2020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