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三)

      今天,高考就到了真正动刀动枪地开干的时候了。
      一大早,天气凉爽,是个孩子们超常发挥的好预兆!为了给孩子们加油,我起来沿吕公路暴走了一圈儿,给他们暗暗加油。
      按照安排,学生们考试前一天下午要去试点看看,搞清楚自己所在的准确试场,以免考试的时候跑错地方。
     ——这样的情况多了去了:总有那些不操心的家伙,别人都进试场坐定等候监考老师启封试题分发试卷了,他才提着考试用具满处跑着找自己的试场。
      还有个别大神,到考点门口了发现自己忘带准考证身份证,搞得家长、老师、交警好一番忙活。当然,每年也总还有迟到的,把人气得牙疼。这么重大的事情,都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还叫人说什么呢。请问哪个班主任老师不是考前拌破了嘴给不断叮嘱的?
      有句话说的好,好习惯成就人。说明有些孩子平时习惯就不怎么好,凡事都要家长操心老师操心,所以关键时刻还得掉链子。这就像上战场打仗,你把水壶背包啥的都记得带好好的,把枪或者子弹给忘带了一样叫人不能容忍。
      想一想,我们那时候家长顾不上管,逼得我们只有自己的事情自己操心,反倒还好了。钢笔好几个早早都吸饱了墨水,还要在草稿本上划几下,以防突然出水不利索;2B铅笔,虽然只有一支,但两头都削好好儿的,涂卡的时候咋顺手咋来;有同学还把铅笔截两半截子,这样就有了四个铅笔头,更方便了。至于三角板、直尺、圆规、橡皮了,那都是双份儿的。那时候有文具盒的不多,更没有像现在的透明文具袋了,大家都满把攥,准考证装在贴心位置的口袋里,口袋口压的严严的,小偷都偷不走。
      那时候,没有家长管,老师也是大撒手,高考前三天把准考证一发,注意事项一讲,然后学生各自回家,按时参加考试。从来没听说我们谁忘带准考证,更没有谁敢迟到。决定人生走向的关键时刻,真有这样的人,大家都会笑话他:夹的唢呐打盹——操的啥心呢!
      现在的情况好多了,考生还要进试场参加一下英语试听,顺便可以提前感受一下考场氛围。这个其实很重要的,尤其是不在本校考点参加考试的学生,陌生环境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影响的。
      有去城里考试的,家长会提前给孩子预订个酒店,让孩子考完试赶快吃饭,还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下午好好发挥。不过,看新闻有些不良酒店,借此机会涨价,平时179元个单间,这两天779。网上戏称他们为“薅羊毛”,一抓一大把。
      我当时在二爸法院的房子住着,考试在一中对面的东关小学考点儿。早上起来吃点饭,收拾好东西,沿政法路穿草堂路进画展街,也就五分钟不到的路。一路溜溜哒哒地过去,感觉没有一点压力。
      倒是家里人,比我心急的多。心急还不敢问,就想着办法操心:把家里新熟的瓜果提一袋子,偷偷放那里,好让我回来了吃。我们考试回来,看了瓜果,心里自然就加劲儿了:自己后面一大家子人都在看着呢。
      高考,考试前几天是最难熬的:恐慌又激动,担心又焦虑。一旦到了真正开始考试了,其实大家都放松了。是的,你不放松有什么用呢?
      第一门语文考下来,人人都欢喜,彻底放松了。你注意观察,那些成绩不太好的往往比好的还放松,这是我的切身体验:学的好的总在考虑自己哪个做的不对,学的差的总想着哪些做的对。对于学习好的学生,其实现在语文还真成了落分数的科目了:人人都能答,人人都丢分。你看那些能上清华、北大的,人大、川大、厦大的,或者交大西工大的,数学、英语、理综、文综搞个满分跟玩儿一样,但是语文上140还真不多。——丢10多分呢。
      这是一门功在平时的科目,是积攒出来的。谈不上超常不超常发挥,只要不把作文写偏题,或者没写完。
      语文,在很多考生那里,稳定情绪的成份更多一些。第一场考下来,家长和考生都长出一口气:也就那样了,不太难。
      我除了要拿语文来稳定情绪,还要依赖它赚分,以弥补数学跟人的差距呢。我很清楚自己的实力:数学跟人差20分,那么只有语文比别人多10来分,英语比别人多10来分,才可能跟人持平。
      所以,我一般把作文放在稍靠前的时间段里写:前面有把握的题目都做完了,需要艰难思考的,先停下来,写作文。——作文题目拿到试卷第一眼都看了,已经在积极构思了。所以一旦动起笔来,一气呵成。然后回过头处理“疑难杂症”:能记起来的写准确,理解不了的猜,猜不出来的那就碰运气了,这个谁都一样。我们只能保证把会的做对,把不会的不要空着就行了么。
      接下来的考试,那就跟平常一样了。只要你不是在学校混过来的,又不会犯低级错误,高考还是会给出你一个理想的公平的成绩的。
      当然,像我们陕西那一届考生出现数学试卷被盗重新考试的事情,那真是太稀奇古怪了。就像你拿一根针搁地图上一下子扎下去扎到华盛顿某个人头上一样,这几率也太小了,可是真他妈就有。
      这里有必要把我们的这个遭遇第四次再讲述一遍。
      话说我们参加完七月份的高考之后(那时候高考七月7-9三天),大家都回家帮家里人干农活儿了。我是帮家里人看守苹果园,顺带恢复身体——一年的高考备考,晚睡早起,又吃不太好,身体基本都到了极限。我在那里彻底放松自己,看看书,在果园里溜达,看着鸡蛋大的青苹果,光溜溜的可爱。
      那天,大概高考结束过了十多天,家里人来果园叫我回家,说学校老师来了。
      我莫名其妙:这高考阅卷工作这么快,已经结束了?那个时候没有电话,老师这个时候来,除了送高考通知书,还能有什么事儿呢?
      来的老师我不认识,也不说什么话,就叫我赶快收拾好东西,带上数学课本和复习资料回学校。
      老师真是辛苦负责,从县城到我们家三十多里路,还都是上坡路。老师骑自行车跑来,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就把我带到了学校。
      到了才知道,很多同学都来了。省委招办的人市招办的人,站了一大堆,说了些安抚的话,意思就是叫大家好好复习十天,重新参加考试。——考试的日子是八月1日。
      我们那时候还是傻,被人连糊弄带吓唬,抖抖索索地复习。你想想,这就像跑车一样,已经跑完了比赛,放修理厂大修了,突然猛一下子拉出来让重跑。讲课的老师我们也不熟悉,每天就来讲几个例题,然后让大家做,他在教室里转着看。这样的复习效果和状态可想而知。
      八月1日那天,兴许是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从晚上起瓢泼大雨,街道上的水像河道一样,滚滚奔涌。我不得不披着雨衣(雨伞根本挡不住),把裤子挽到大腿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过河一样,还总操心不要一个趔趄翻到在泥水里,把考试用具弄坏了。水已经快到人的大腿那么深了,街上的夏利车就像船一样车玻璃被水淹了多半。街道边昨天还在的西瓜摊子,也来不及收拾。二十多斤重的大荔西瓜,一分钱一斤,满大街漂。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打过针,但是那天我不得不跑到学校医务室让人打了一针葡萄糖,因为自己连冻带紧张,浑身哆嗦打颤。
      那场大雨,一直陪伴我们补考完了数学,然后又故作多情地把我们疏散回家,到中午时分雨突然停了,太阳出来了。
      我的数学补考被弄了个稀碎。后来,我以超过录取线2分的成绩好歹算是考走了,数学被稀里糊涂地给了77分。——现在想来,应该是七月份考试一卷部分没有丢,60分,给加上了补考的二卷成绩。
     每个人可能都跟我感觉一样:总以为人生是一盘棋,可以按照自己的布局来走。可是到最后才发现,人生其实不过是一次抽彩。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乒乓球初级爱好者,写作初级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语文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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