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趣玉琯岩
◇郑国茂
九疑山玉琯岩 彭晓葵 摄
北周庾信《赋得鸾台》诗曰：“九成吹玉琯，百尺上瑶台。”
宋辛弃疾《菩萨蛮·和夏中玉》词：“临风横玉管，声散江天满。”
玉琯岩不算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岩洞。洞深莫过五丈，却装下一段美丽的历史故事。传说，舜帝创制韶乐，西王母献给舜帝玉琯。乐队演奏韶乐时加入玉琯，韶乐就成立天籁，演奏到高潮时候，百鸟朝拜，凤凰来仪。舜帝南巡到九嶷山，为南方人民的勤劳、勇敢、睿智、聪明而欣慰，为自己的心与南方人民的心连在一起而高兴，便叫乐工用十二支玉琯演奏《韶乐》，后来，舜帝为了除掉九嶷山的妖龙负伤身亡，十二支玉琯被收在品德高尚的尧时人何侯炼丹的石室当中。又后来，何侯拔宅升天羽化为仙。直到汉代，零陵文学家奚景在石室发现了十二支玉琯，才将何侯石室改名为玉琯岩。
玉琯岩位于一个半球形小山包南麓，小山包则处于一个偌大的田畴——九嶷峒之中，山高若十余丈，直径也莫过二百米，可谓弹丸之地，但是四周开阔，阡陌田垄，田园风光，美不胜收。
由紫霞岩过马蹄坳逼近玉琯岩，远远地便可以看见一斧劈刀削般赫然凸显在石壁上的“九疑山”三个大字，字是宋代方信儒所书，每字大各方丈，笔力粗矿遒劲，雕刻工整痕深，虽然已历经了八百年风雨霜雪剥蚀，饱蘸了历史沧桑，却依然故我，流溢出巍巍横亘南天的九嶷山之威。有意思的是那九疑山的疑字的左半部，上半写成个“上”字，下半的矢字又丢掉一撇，写成个天字。千万别以为是书法家写了白字，这是书法家的故意，这个天字寓意九嶷山是天子舜帝的崩葬地，整个左半部的写成“上天”，一寓是上天的旨意要舜崩葬在九嶷山，一寓舜帝在九嶷山羽化升天。当摩崖石刻上九疑山三个字扑入瞳仁的时候，九嶷山的肃然巍然凛然顷刻生发脑际，使你身不由己足底生风直奔玉琯岩。
时空流转，斢朝换代，有多少文人墨客把流连与赞誉，嵌进了一块块顽石里，让楷、行、篆、隶、草各类字体，洒满在山川田野的角角落落，把历史没有磨平的棱角，变为或诗或词或文，变为无边的意境，变为蝇头小楷或憨态可掬的斗大汉字，用或阴或阳的手法，把无数个王朝的影子，精心雕刻在玉琯岩的摩崖石壁上。
“岩岩九疑，峻极于天……登此崔嵬，托灵神仙。”这是东汉文学家、书法家蔡邕的《九疑山铭》；还有何绍基、李挺祖等文人儒士书写的摩崖石刻数十方赫然入目，又特别是其中一方蝇头小楷石刻，无论书法还是雕工，都精到得无可挑剔，清华大学历史系著名教授李学勤先生夸奖说是世界一绝！
倏忽间，千百年来闪着智慧光辉的文字，在我眼前幻化成了一条龙——那是德行昭昭的帝尧，幻成了一只凤——那是德行天下的虞舜。龙与凤刚柔相济弛张有度潇洒飘逸淋漓酣畅地腾舞，便造化出了九嶷山，造化出了玉琯岩的小山包，造化出了遍布岩中和山包上的石笋、石柱、石龟、石兽。
燃一炷香，虔诚拜了何侯之后，顺一条狭窄小道螺旋上小山包，游山观景赏花玩味奇石怪树，品历代文人骚客诗文石刻，情韵更悠然，余味更无穷。
半球形小山包几乎全是石头，少见泥土。小草长在石隙间，野花长在石隙间，常青藤长在石隙间，就连上山的小道也是穿豁然顿开的石隙而过。于是，游人能感触到的，全部是生物与石头交合而奏出的生命强音。在这儿，随处可见杯大、碗大、盆大的树之根从石头的上端扎入，穿过顽石，偶然显露出一截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而后再次下扎。根粗的树也高，抬头望，树挺拔直上，插入云霄，明明白白地显示了一股勃发的生机；根细的尽管杆尚不粗，树叶尚不繁茂，同样明明白白地显示了一股勃发的生机。其中又特别有一株千年古树，突兀地生长在一硕大无朋的岩石上，竟然长得树干十人方能合抱，经磨历劫千百年，树干已经中空得只剩了一层皮，却依然郁郁苍苍，拔地擎天！嶙峋怪石之中，长满了苍翠茂盛的黄楝木、黄柳芽、黄皮树等国家二类保护树种在内的80多个种类的树木，繁衍各类藤蔓植物以及寄生在树上的蕨类植物近20种，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种类齐全的袖珍植物园。你不得不感叹大自然造物的神奇了。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何侯驾云仙去，虽只空留小山石室，却因为众多的树长在石上而引得游人兴趣盎然。游道陡峻狭窄，游人登攀向上，气喘吁吁之时，忽有人惊呼：“快看，这棵树多有意思！”于是，一行人陡地抬头，只见一树高耸入云，根由头顶一个顽石上插下，穿透顽石后，垂直下伸3米多，然后再次插入石中，钻向深处，游者个个惊骇，孩童般逐个抚摸盆粗的树根。有人拾个小石头敲得树根发出“嗒嗒”金属般的响声，质疑这株长在石头里的树，根为何特别得坚硬？树干为何特别得挺直，树冠为何那般郁郁苍苍？便由树与石抗争寻求生机顽强生长而感悟人生真谛。
石抱树景观在玉琯岩半球形小石山上各具韵味，树抱石则是其别致奇异的又一特色。从玉琯岩口向左，绕小山底脚游道而行，品味过石壁上的无数诗文，观赏着不知源于何处的涌泉，跻身穿越断裂成两半、只见一线天的石隙，就看见了树根抱石的典型景观：一丘水田中央，一株大树主干虬曲，树叶虽寥寥，但是恰到好处。那些粗细不一的树根先是扭结在一起，然后四面八方散开，将一巨大的顽石紧紧地拥抱在中间，树、根、石、田浑然一体，被大自然造化成新、特、奇、巧兼备，既有盆景风韵，又不失吞云气势的绝妙景观。
游览完半球形小石山，游人似乎悟透了尧人何侯为什么要选择玉琯岩石室炼丹，又为什么要将舜帝演奏韶乐的玉琯藏在此处的岩洞中，在玉琯岩石室炼丹的何侯又为什么能够得道成仙拔宅升天。
啊，九嶷山一弹丸景点竟这般神奇这般耐人寻味，舜帝与九嶷山结缘之因已经明矣！
玉琯轻吹，吹绿了季节匆匆；溪流淙淙，随荡涤着岁月之浊。黄灿灿红彤彤立于枝头的迎春与杜鹃，点缀着浓绿的丛林。置身其中，深吸一口扑面而来的绿意，被凡尘缭乱的心境，倏然间便融入小山包侧畔永福寺悠扬的梵音中，便有了悠然成仙的空灵。
啊啊，玉琯岩的神奇令人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