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在生产队挣工分的岁月
第四部分:《收秋》
收秋的时候,天还热着。熟了的庄稼,诱惑着人们的心。
那个时代的庄稼地,几乎什么庄稼都种,是计划经济的必然特征,也有庄稼汉子的勤劳。
我简以五颜六色去形容那时的秋吧。
秋野,香熏飘飘,高低错落。呼一嗓子,蝶飞雀舞,就是一只秋里的蚂蚱,也肥的蹦不动身子。一洼水里会跃起几条小鱼。一窜一跳的野兔隐身进了豆田。一群挥汗如雨的人群,如天上南飞的雁阵排列在秋田。
那秋,那片乡野,那群收秋的人,还在我的情感深处。
………
那年秋,我长的很快,自我感觉上是大小伙子了。
南洼,丰产方里的玉米田。北洼,宣慧河畔的高粱地。劳动的人群里,都有我的身影。
平常日子,我在清晨挣着生产队的'二分天”,收工后,放下农具,再去上学。到了假期,我就是生产队里的一名小社员了。
我不再做“旁头沟”拾麦穗的孩子活。而是随着“壮劳力”们,干着生产队里所有的累活重活。割麦子从来不落后,倒棒子可以不直腰身拐上几遭地,平平常常的活都能拾的起来。我学着大人们的样子,'凿钩头“肩膀子上一塔,背着手悠闲的下地,干活时生龙活虎,认真专注。
记得,那年秋。
全村壮小伙子们集中在一起,抢收百余亩的玉米地。那情景,至今,还让我记忆犹新。
凿钩抡起的呼啸声;
倒下去的咔嚓声;
连轴带叶的玉米棵子扔在地上的扑通声;
你追我赶的人们的呼喊声。
在清晨的秋野,此起彼伏。那幅动人的秋收画面,是属于那个时代独特的唯有的劳动场景。
近乎原始的劳动工具,却让当代的那群人,演绎出了动人的壮观和雄伟,浑厚与磅礴。
我为自己参与过的岁月而激动着,鼓舞着。
记得,还是那一年。
深秋,寒凉。
浓雾,宛若翻卷的云,在凉风里流动。
乡野的草,低垂在土上,田里没有了庄稼,地垅上庄稼的残叶断秸零落着。
一片收过的高梁地,只剩下齐刷刷的高粱茬。一个人的身影在那片田里,手中的凿钩快速的挥动着,那个人的身后,一埔铺高粱茬躺在了地上。
秋晨,稀落的秋虫声,给乡野凭添了几分怪异和神秘。
劳作的人,把倒下来的高粱茬摔打在凿钩上的那一下又一下的响声,划破了秋野的寂静,高粱茬上的土,带着劲道撞进了大雾的怀里。
他放下一大把高粱茬,直起腰来,看向雾里刚刚露头的晨阳,额头上,眉毛上抖动着的水珠儿,砸进了他脚下的土地。
不远处,传来倒茬子的声音。他知道,这片田里,还有和他一样赶来劳动的人。
他站直了腰身,数着自己堆码成一垛十个的高梁茬,露出了淡淡的笑,因为,这个早上,他倒完了四十梱高粱茬,挣了十分工。
四十梱是什么概念,我算给你听,一梱茬子是两埔,一埔是四把,一把是五到六根。按一捆茬子平均是四十五根高粱茬计算。四十梱的数量是需要挥起至少近两千次的镐头,才能倒下一千八百多根的高粱茬,自己还要捆好,然后,堆码成垛。
我,走在上学的路上,想着早晨刚刚挣到的十分工,虽然有些累,心里还是甜丝丝的,我感觉自己长大了。
那是一九七零年秋,我十五岁。
是在这一年的深冬,生产队评工分时,队长提议给我评了十分工,也是上学的学生中唯一的十分工。按当时不成文的规定,壮劳力没挑过河的人,就不能挣十分工,想来,我是最特殊的挣十分工的人。
那可不是人情照顾,我凭的是“实力”,因为,我吃的下劳动的苦。
也是在那一年,我的家摘掉了缺粮户的帽子,第一回成了余粮户。
我的挣工分岁月,一直到一九七五年秋,是我离开家乡去天津上学而结束。
注:文中方言较多,音对字或有误。如凿钩,棒子等。
文中的“二分天”,是当时生产队计工方式,早为二分天,上下午各四分天。
二零二一年六月三日
辛丑年四月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