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江文学现代诗刊】诗/林穆 ‖《邂逅鲁迅先生》
【三江文学现代诗刊】
总第669期
社 长： 李 不 白
特邀顾问： 周 渔
总 编： 黄 葵
副 总 编： 火 灵
主 编： 狂 哥
审 稿： 寂 香 大风 火灵 紫衣云梦
本期编辑：紫衣云梦
邂逅鲁迅先生-渴阳
文/林穆
穆岛老师在逵州仙景四中的教学生涯二十年余了。他总觉得虚度了光阴——太碌碌无为了！
2016年12月23日，他被九年（2）班的黄海渊耍了、害了。
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逵州的教育基本属于“原始”状态。一面黑板，一盒粉笔，一张嘴巴，几本教科书，任师生们畅游书海、驰骋天地。
但这几年来，科技的发展、普及，穆岛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的。仙景四中的“班班通”用上了：网络！图像！视频！影视剧！智能手机！功能齐全。QQ！微信！淘宝！游戏和酷我！样样不缺。
高科技给师生们带来方便的同时，更引来麻烦，恰如穆岛所谓的“狼来了！”。学生缠上了高科技，课不想上了，书不想读了。
已经在进行期末复习了，穆老师讲了半节课历史。后排的学生黄海渊要求穆老师，放映《侏罗纪公园》第四部！
逵州市近年来私立学校兴盛发达、如日中天，正如田间地头里的杂草。形式比人强！现在，一切都倒了个儿，反而把蔬菜呀果树呀，给遮蔽得不见了踪影。很多地方的优质生源都被私立们一层层地盘剥殆尽，仙景四中和广大的公办同胞们，为着生计，分了快慢班。这慢班，标准的是烂到底的……所有的事物！
穆岛老师不同意学生的无理要求。他真是个不知灵活变通的土疙瘩！瞧这个子，矮也罢了，还瘦巴巴的，即使银行卡里存了百万大洋，也始终被人看扁——连学生也看扁他！
海渊开始捣蛋了。东张西望，东倒西歪，就是要让穆岛老师难受！
“你！凭什么不让我看恐龙？”
穆岛老师气急了，走过去要把海渊扯起来站，便听见肩膀上的衣领“嘶——”的一声。老师吓了一跳，急忙注意看，谢天谢地，没出什么状况！
黄海渊“同志”可不依不饶了：“穆老师，你扯破我衣服，动手打人，体罚学生。你该怎么办？”
穆老师的心被气得紧绷着，隐隐作痛。最近几年，一来是岁月不饶人，生命也走着下坡路，体质下降了；二来，如今的学生是社会的“美好未来”，是“宝贝”，要享受人格尊严，摸不得碰不得，更别说罚抄、罚站、罚卫生了。无须辨别学生的对与错，只要投诉老师的，都是老师的责任！
穆岛们是一群弱势群体！
12月24日周五，齐校长的手机打过来，让穆岛老师去办公室一下，情况紧急！
校长表情凝重，告知穆岛被学生举报了，以后上课、处理学生要慎之又慎。
“穆老师，教育学生要多讲究方式方法啊！这次，幸亏我对局长全力解释，替你说了很多好话，不然，说不定会被全县通报批评，影响你的工资、职称呢！”
校长那讨人情的语气钻入穆岛心里，他有种逃掉大祸的感觉，但更多的是悲怆愤懑乃至急火攻心！
12月25日是周六，圣诞节，穆岛老师开了他廉价的“欧诺”车，去隔壁的海门特区散心。他自己美其名曰“MPV”家商两用车。他最讨厌人家说是“面包车”“面包仔”，身份掉价，仿佛一无是处似的。
海门的海，是穆老师所向往的神圣殿堂。一道道涌到脚下的海浪总能冷却他心头的燥热，而那片湛蓝与深广，更能使他的胸膛得以拓宽，拂去生活、工作中的一些压抑！
但黄海渊的恶作剧使穆岛老师的这片海洋沦为“死海”，荒凉而孤寂。
恍惚之间，在熙熙攘攘的海滩，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伫立凝望。穆岛一怔，难道他是1926年12月还在海门大学任中文教授的鲁迅先生？
那浓黑的眉宇，“一”字胡须，桀骜不羁的面容！穆岛小心翼翼地趋前偷窥，他的判断得到证实：
“您是伟大的文学家鲁迅先生吗……我是一个小小的初中历史老师……您的忠实粉丝啊！”
这位文学巨匠，时空飞逝九十载，依然平易近人，毫无架子地和穆老师攀谈起来。
“怎么？逵州才普及'班班通’啊！二十二年前我在日本仙台读书时，医专里就有了幻灯、收录机、电影了！……医学上的知识，诸如器官的形状位置，要予以形象化的展示。什么都读死书，这不隔空放炮嘛！”而当先生听到穆老师遭学生投诉时，先生态度异常坚决，他要到仙景四中试一试：
“我这个斗士，难不成降服不了一个小小的初中生！”
鲁迅拿起华为手机，跟林文庆校长请了下周的假——他这如来佛是当定了的！
穆岛老师十万分感动。这一次与鲁迅先生的海门邂逅，是他未来人生事业成功与否的契机。
美丽的双休日，穆岛老师陪着鲁迅先生，在逵州市仙景县悠乐镇观光、采风。
鲁迅先生很感慨，江南的每个角落都那么美，美得使人感动！低矮的小山包上，龙眼树和荔枝树丝毫无畏于冬天，满树的翠绿，像个个蒙古包似的，覆盖得严严实实。错落其间的香蕉树，也肆意地舒展硕大的叶片，甚至还垂下八九串的果实来。
这里人们的信仰多如牛毛，保生帝、关公爷……宛如他的故乡绍兴一般。先生的惊诧，也是莫名：这么一片人杰地灵的宝地，穆老师和百姓们，怎么会日食艰难？他陷入了困惑与沉思。
穆岛老师不敢打扰，大概先生在筹划如何运用他的“匕首和投枪”，杀杀海渊这种小流氓的嚣张气焰，为逵州的教育鼓气吧！凭他的威望，所到之处，应该自然臣服，何劳先生多费唇舌呢？
2016年12月27日的星期一，穆岛老师陪同鲁迅先生来到仙景四中，虽然已经商量要冷处理，不必让太多人知道，但还是炸开了锅。45岁的鲁迅先生从海门大学光临本校，为九年（2）班的同学们上课——这可是慢班中的流氓班啊！其实，单纯一个黄海渊，怎么可能成气候？是他背后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学生在为他做成的树林，连荫一大片呢。
一进学校，穆老师就欣喜地嗅到，两棵老木棉树焕发出生命的气息，往常奄奄一息地挣扎的空气也变得满面春风。
仙景四中的齐家和校长胆战心惊，如履薄冰，总是恐惧于“万一鲁迅先生搞砸了，可怎么办啊！他是名人，屁股一拍，一走了之。我们可怎么收拾？”的漩涡当中。
鲁迅先生着意踱着方正威严的步子，手握他出版的一大摞书，咳一下，清清嗓子，说道：
“各位同学们，我本姓周，名树人。今天，有幸做了个时空穿越，来跟你们谈谈我对社会、对人生、对学习的看法……”
可惜不到十几分钟，先生就发现，底下学生并没把他当作大文豪那样看待。孩子们全蔫蔫的，枯萎的花叶一般。他猛然醒悟道：哎呀，我跟孩子们谈什么社会、人生、世道啊！他们还幼稚、不懂事啊！”
先生机智地切换了话题。
“同学们，听穆老师说，你们有的把'班班通’当作是听歌、聊天、看影视剧的工具了……二十二年前，我在日本仙台医专时，学校里就有类似的设备了。它是老师用来教学、传授知识，而不是休闲娱乐的……”
先生发表着人家一百多年前的教育就如何先进、学生如何刻苦求学、咱们该如何迎头赶上的警世诤言。黄海渊又发话了：
“鲁老师，我……我只想看《侏罗纪公园》……不行吗？”这个最喜欢给老师“穿鞋戴帽”、惹是生非的捣蛋鬼！
先生正步走到黄同学身旁，浓眉倒竖，目光如电，想要威慑他乖乖就范，没料到，他的“匕首与投枪”也全变得锈迹斑斑了！
鲁迅先生也准备把学生扯起来站，以示儆尤！海渊同学死力地一挣，“唰”一声，那件稍显破旧的T恤衫从腋窝一直往下裂了十多厘米，肋骨、肌肉闪了出来！
穆老师、班主任、校长都傻了眼。鲁迅先生正气凛然、不依不饶的，要把海渊拉去办公室严肃处理。海渊也对先生死皮赖脸、不依不饶了，要求赔偿。他甚至威胁说：
“鲁迅，你刚才伤害我了！我的肋骨很疼很痛。我要到逵州医院检查……”
当天晚上，鲁迅先生继续借宿穆老师家。他手持钢笔，伏案桌前，狂抽香烟，因义愤填膺而胸膛起伏。可是终究没能下笔，留了一个谜！
12月28日星期二，鲁迅先生接到海门大学林文庆校长的手机：
“周大教授，有人告你了！你在逵州仙景四中上课时对学生施行了体罚，扯破学生衣服，形成肢体伤害。家属告到逵州市教育局，最终转到我们学校……先生，您堂堂大学教授，和一个小初中生，较什么真啊……”
鲁迅先生取消了一周的计划，他和穆岛老师“殊途同归”，要回去解释说明。不过先生早已名声在外，“此地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嘛。
穆岛老师愧疚万分，恨不得以头撞地而死——海边的邂逅，反而害了鲁迅先生！他也难辞其咎，将面临家属、上级的各种调查，道歉，赔礼，赔钱，降职称！
中午时分，穆老师开着“欧诺”送鲁迅先生返回海门大学。途中经过逵州环城路，先生望见远处楼房顶上矗立的“树人学校”的标语，觉得新奇，也有名誉被侵权的感觉，就问穆岛老师。
“那是我们逵州的三大私立学校之一……学生上万名……我们，仙景四中，不到二百号人了——大部分学生，也都是黄海渊之类的呢！”
鲁迅先生浓眉紧蹙、似懂非懂，道：“您说二十年光阴空耗，确属实情！这么多的作茧自缚……我害了您了！我当据此为文，替你主持公道。否则，树人我良心何安？”
穆岛老师终究读不到鲁迅先生的那篇文章。散文呢，小说呢，都无从得知了。但他害怕，如果先生搞一篇杂文《邂逅穆岛老师》，估计那时，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除非，他要再一次地邂逅鲁迅先生，再来一次百年的时空穿越！
2017年7月9日
作者简介
林国来，笔名林穆，漳州市华安三中语文教师，市作家协会丶书法家协会会员，县书协、作协理事。从事教学丶文学丶书法工作，创作一系列诗歌丶散文丶小说作品，屡在县市征稿中获奖，在报刊丶杂志丶网站丶公众号刊载作品。《为了天边的那一点》等刊于《今日华安》，《旅行，在家乡的威惠庙之间》《我的瑞竹岩之缘》《舞哉，高山里的舞者》刊登于《闽南风》，其中《舞》一文获市作协征稿三等奖，《探山尾的传说》登于《厦门文艺》，小说《撤职之后》《为着一份保险单》汇编在2016年《当代作家文学作品(1)》等等。人生漫长而又短暂，艺术创作之路坎坷无际涯。我当不断学习以丰富自己，勤于创作以提高自己，永远如一只渺小的蚂蚁，爬行不止，搬运勿停，使艺术人生更多彩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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