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拼”也不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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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书草
(二）
表哥是个忠厚踏实的人，带着表嫂在一家建材店里给老板卖建材，一卖就是十多年，窝没挪半点。虽然在上海呆了十好几年，还是一身的土腥味。表哥身上虽穿着西装，不过一看就是劣质廉价的那种，而且皱皱巴巴的。毫无垂感的化纤蓝裤子很短，没盖住鞋面，脚脖子露在了外面，棕黄色的皮鞋，旧不拉几的，鞋面上还沾了好些泥，一看就很久没上鞋油了。不到四十的他已经有些秃顶，头上不多的几簇毛发黏糊糊地搭在脑袋上，样子有几分滑稽又有几分可怜。表嫂还是一身红配绿，那是农村姑娘媳妇最喜欢的颜色。
建材店不大，在一条不太繁华的街道上。长长窄窄的一个房子，前半截是门面，满满地摆着建筑建材，后半拉是他们吃饭睡觉的地方。表哥表嫂用农村人那种特有的朴实和热情接待了我，他们把我带进他们的“屋里”，我坐在他们那张由木板和砖头搭成的床上，这是来客入座最好的地方。床上很乱，被子没有叠，床跟前放了一张破旧的小圆桌，离桌子不远的旁边就是一个单头的煤气灶。离煤气灶大约50米的地方，放着一个很大的煤气罐，罐旁边堆满了杂物。在这吃饭睡觉一体的地方，屋子里所有的东西，看上去都是油腻腻脏兮兮的，特别是被子，也许是经常被油烟熏陶的原因，像很多年没洗过一样。我没想到在上海混了十几年的表哥居住环境是这个样子，竟然远不如我们老家。这让我无法和他过年回老家时那出手阔绰一掷千金的“阔佬”样子联系在一起。难怪以前常听村里人说那些在外打工的人，都是“在外辛辛苦苦地挣钱，回家耀武扬威地花”。
我就住在他们的建材店里，和表嫂住在那张用木板和砖头搭成的床上。表哥和八姨父打地铺，在建材店的前半部，在一堆建材的缝隙里打地铺。建材的化学味道很浓，晚上一关上店铺的门，我就闻到了刺鼻的甲醛味，这味道熏得我头昏脑涨。我无法忍受这样强烈刺激的味道，突然就想到桥洞下那一夜，要比这里舒服的多。我不知道表哥和表嫂这十几年是如何忍受这种味道的。表嫂说她闻不到。或许吧，白天黑夜天天年年都在这里，和味道融为一体了，当然就感觉不到。我在生物课上听老师讲过，甲醛可以致癌，可以让人患上白血病。想到这里，我感到窒息。我是个胆小的人，贪生怕死，我不想年纪轻轻就得癌症。我才十七岁，青春才像花骨朵一样刚刚绽放。更让我恐怖的是守着一个易爆物煤气罐，易爆物和我近在咫尺，这让我觉得随时都有被炸得粉身碎骨的可能。那一夜，我躺在床上，在黑暗中睁着惊恐的眼睛，听着他们酣眠时发出的呼噜声，像一个接受死刑的死刑犯，那种对死亡的恐惧让我浑身冒汗。我只想快点找到我的生父，迅速逃离这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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