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池诗社】田荣 | 又值麦黄杏熟时
上刊作家:田 荣
又值麦黄杏熟时
田荣
而今,每当一年一度的麦黄杏熟之际,我便时常在梦中忆念起当年故乡门前的那棵大杏树。它那旁逸斜出、浓密繁茂的树冠,粗壮高大的枝干和苍老干裂的树皮,都深深地铭刻在我童年的记忆里……
曾记得当年每到夏天的黄昏时分,爷爷就会坐在门前杏树下的石凳上,给我讲述那些古老的神话故事。其时,我偎依在他的怀抱里听得如痴如醉入了迷,于是就忍不住地问:“那这棵大杏树是神仙种的吗?”爷爷笑着捻了一下白胡须说:“傻孩子,它当然不是神仙种的,可是它比你爷爷的年龄还要大得多呢!”爷爷说到这里总要抬起头来看一看大杏树,然后他的嘴角便会浮起一丝难以觉察的微笑。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每年的早春时节,飘飘洒洒的春雨给禁锢了一冬的大地带来了蓬勃生机和青春活力。此时际,那棵大杏树便开始抽出嫩嫩的、毛茸茸的细芽。爷爷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了一年的忙碌,他总忘不了该给杏树施肥了。只见他在杏树的树根四周,挖开几条又深又细的小沟,再往沟里均匀地洒下一层鸡粪或是饼肥什么的,然后复盖上一层细土,直到将那几条小沟填满压实。爷爷告诉我说:“肥施得越多杏就结得越大、也越甜。”其时,我听着爷爷的话,想着香甜香甜的红杏儿,就蹦蹦跳跳地帮着爷爷提肥料、施肥、浇水、填土……
抽芽吐绿后的杏树,早早地开出了满树的粉红色的花朵。每到这个时节,我便和童年的伙伴们,整天在杏树下玩耍,记忆中的游戏有老鹰捉小鸡、指天星过天河、跳五子棋、盲人摸四方……待到暖暖的春风吹过的时候,只见一朵朵杏花打着旋儿飘落,粉红色的杏花谢了之后,树上就挂满了毛茸茸的小杏儿,小得只有一粒绿豆般的大小。每当这个时节,我便怀着一种猴急的心情问爷爷,“这些杏儿什么时候才会熟呢?”爷爷看着满树杏儿笑着说:“你这只小馋猫,整天就想着吃!不过要等到麦子黄了时,这些杏儿才会熟呢!”
于是,我又天天盼着麦子变黄。可是田地里的麦苗却像是故意和我作对似的越长越绿了。那时候晚上在梦里,我常常梦见麦子黄了,杏儿也熟了,有时候会在睡梦中惊喜兴奋得一声大叫,会把操劳了一天的大人们吵醒。在当年,那种对杏儿望眼欲穿的急切心情,真是很难用语言来表达。
日子在盼望中一天天过去,麦子终于变黄了。记得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初夏早晨,我一打开家门便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杏香味儿。抬头一看,只见满树黄澄澄、红亮亮的杏儿,像一个个可爱的小灯笼,有的还透着闪亮的粉红,让人看了垂涎三尺。我顿时兴奋地跳了起来,急忙唤来爷爷,让他打杏给我吃。于是,爷爷便拿来长竹竿,踮着脚“啪!啪!啪”地为我打杏儿。而我哩,便在杏树旁狼吞虎咽地吃杏儿。随之,连日来的盼望在那一刻里得到了彻底的满足。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又在做梦,后来一摸圆溜溜的肚子,才知道自己已经吃了满满的一肚子杏儿。我乐得抬起头儿对爷爷说:“杏儿真的熟了,好香好甜哩……爷爷听了我的话笑了,不知道是笑我吃杏儿时的馋样子,还是望着又香又甜的杏儿乐滋滋的笑哩!
第二天,母亲打了满满一篮子杏儿,让我给左邻右舍的乡亲们挨家送去尝鲜。一路上,邻里乡亲们皆笑着逗我说:“你家的杏儿真让人看着眼馋,能不能多给些杏儿让我们解解馋?”我听后慌忙用手护着篮子说“多要可不行,只能给几颗尝尝鲜……”这件事被爷爷知道后,他对我说:“杏儿熟了,多分些给大家吃,那才叫甜。”于是,后来每当杏儿成熟了的季节,我就会把那些又大又甜的杏儿给邻里乡亲们挨家挨户送去,送去一份香甜,也送去一份祝福……
又是一个麦黄、杏熟的季节还没来临的前夕,仁慈善良的爷爷却被人民共和国历史上的那场“空前的大饥饿”夺去了性命,抛下了我,也抛下了那棵杏树,永远地走了。然而,多少年来,爷爷在麦黄杏熟季节,拿着长竹竿打杏儿的情景却时常浮现在我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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