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井 （王曙摄影散文之921）

王曙摄影散文之921

天  井

   天井不是井，却连着天接着地。

南方的老宅院大多数都有天井，各式各样的天井彰显着江南湿润温和的个性，在严实的砖瓦结构的框架之中拓展开一个采集阳光，风和雨水的独特功能的建筑结构。相当实用而又相当漂亮，给人以眼前一亮的快感。

少年时在杭州武林门居住，发小应祖培家就有一座长方形的天井，坐落在大门内侧，要通过一条七八米长的幽暗的过道，走到尽头便是那十几平方米大小的天井。两层的小楼三面环抱，朝南是一面高高的山墙。二楼上环绕着一排木质的窗棂，窗上面的瓦挡下有一圈用白铁皮制作的雨隔漏，雨水从瓦缝中淌进隔漏，顺着隔漏到墙角的水管流进天井犄角旮旯的那口硕大的荷花缸，荷花缸里没有荷花，养了几条长尾红田鱼，这样荷花缸里就不会滋生蚊虫，鱼儿会吃掉所有的孑孓。荷花缸不仅仅是一个装饰品，更重要的是用于消防救火。

沿着屋檐下的青石板路就到了中堂，在这里行走是淋不到雨的，距离很短却给人一种曲径通幽的灵感。在灰白色的山墙下有一排石头雕琢的长条花盆，盆中小巧玲珑的太湖石假山旁有翠绿翠绿的文竹和一些不知名的花卉，将小小的天井点缀得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我特别喜欢倚靠在窗口，透过天井上方的开口，望着蓝天下乱云飞渡，如同欣赏一幅镶嵌在画框之中的千变万化的动画片，总被那蓝天上的白云苍狗所迷醉浮想联翩，少年的心经常想入非非。我也喜欢在黄梅季节的蒙蒙细雨中，透过窗口一般的天井，感受毛毛雨纷纷扬扬地洒落，在瓦背凝结成涓涓细流，点点滴滴从隔漏口滴落，撞击在荷花缸那平静的水面，发出玉佩般的声音，将整个世界衬托得格外宁静，荷花缸水面那一个个一串串的涟漪散开又合拢，合拢又散开。拨动着我那少年驿动的心，在天井的世界中浮起潜落，潜落又泛起。

每逢下雪的日子，我更喜欢和发小一起趴在窗口望着那一框密密麻麻，飘飘洒洒的雪花从天而降，在天井外的空中只是一片黑黢黢的小点点，一旦飘进天井就变得雪白雪白的了。落地后就消得无影无踪，留下一摊冰冷的水渍。

对天井的情愫，一直陪伴着我走过岁月，现在每到一个古民居，总要在各式各样的天井中伫立许久，似乎那是通天的窗口，是心灵经过挤压之后，挣脱缧绁而腾飞的地方，那种感觉让人淋漓致尽无与伦比。

我国古代就有“藏风得雨”之说，相当重视博大精深的“风水”学。何谓“风水”，绝对不是迷信，而是一种渐渐被人们认知的自然科学，其中的道理就是几千年民间文化和生活的沉淀与经验的总结。先人认为在大自然中存在着一股“气”，一股正气，气场之强大是人类无法抗拒与征服的，我们的老祖宗在无数次惨败之后，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类必须顺应大自然保护大自然利用大自然，这成为一种生存科学而被传承下来。“气”动生风，“气”凝生水，便是“风水”初始之道。

天井虽小，却蕴藏风水之学经典。先人为什么将这样的建筑形式叫做“天井”，自有道理，“井”另一层含义，可能是这劝告人们，不要目光短浅，应当走出去，到更大的世界中去，不做井底之蛙。

2021.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