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卖米的男人(外一篇)
卖米的男人
要过年了,男人在女人的吩咐下,赶场天,背着百来斤今年刚种出的新米去卖;准备利用这卖米的钱,多办点年货。
天麻麻亮,男人竹箩里背着百来斤新米出发了。乡场离家有十多公里,不早点出发,就赶不上集市的闹热时间。
男人家住的地方,叫“清水河畔”。两岸全是一层接一层的稻田。田里的泥巴糯黏黏的,种出的稻谷经打谷机加工后,大米白亮亮像珍珠,中看,味美,香喷喷的。
“清水河畔“的大米是出了名的,历朝历代以来,都被皇帝指定为“贡米”。如今,在乡场上,尽管白亮亮的大米压断街;但买米的主顾,伸手从口袋中掏几颗来一看,再放到嘴里一尝,少不了要问,是不是“清水河畔”的大米?若是,就开始讨价还价;若不是,主顾头一扭,又去问另一个卖米的。仍然是掏几颗来看,再放到嘴里一尝,少不了问,是不是“清水河畔”的大米?当然,有的卖主也会打“麻画眉”,假冒“清水河畔”的大米进行兜售;真个是所谓的天天有神仙下凡,场场有毛子赶场,不哄毛子哄哪个!
男人来到乡场上,找个地方摆放好大米时,已是中午十二点钟。街上卖米的农民,早聚集成了一排,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大米;一眼扫去,一片雪白,煞是惹人爱。
今天,男人的运气真好,百来斤米从竹箩上刚放到地上,就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王前来跟价。男人要三块钱一斤,女子话不多说,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就一锤定音说,三块钱一斤就一斤,但要请男人背到她家里去。她家是街上人,背去称了就数钱。
男人背着米,跟在女子的后面。女子带着男人,走进一条百来米长的小巷,就走到了女子的家门前。
男人在小巷子里走着的时候,看着前头那女子的背影,觉得她身段好,怪不得有道是“愿在街前卖豆腐,不在山中当财主”。山里的女子,总是不挑好和歹都往街上嫁。这女子头发黑油油的,水桶似的腰身,屁股圆滚滚的,在两条匀称丰满的大腿支配下一起一伏的转动。男人似乎被迷住了,心血在加速运动。不过,男人马上理智起来......
男人不敢往下想了,突然联想到了一首山歌:出门在外要学乖,见人妻子把脸歪,路边闲花不要采,家中牡丹正在开。想到这首山歌,男人如释重负,感到轻松了许多。
男人在女子家门前称了米,算准了价钱。
女子说,待我把米扛回屋去,就拿钱来给你,你好好在外面等着。
男人很听话,就在屋外等着。
女子费力地把米扛进屋去了。男人暗自庆幸:今天的米价钱卖得好,百来斤米一下卖了三百多块钱,回去了,就让自己的女人和娃儿,光光鲜鲜地换一套衣服;过年了,一年一套新,应该的。
男人等了半天,不见妇女出来。他不敢进屋去,认为妇女的钱是不是搁迷失了?没找着,还在找。
男人看天还早,索性把竹箩倒过来,立起坐着,等妇女找到钱拿来给他。
他一等再等,等了两个多小时,等得尿都胀了起来,还是不见妇女出来给钱。于是,男人朝屋里的妇女喊:“娃娃家婶婶,快拿钱来给我,太阳要落坡了,我要赶路,你知道不?回“清水河畔”至少得两个小时哩!”
只听妇女在屋里,嫩声嫩气的回应:“卖米的大哥不要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慌张修不了高楼,我正在找钱哩!不知我家死鬼把钱放到哪里去了?”
太阳说落坡就落坡了,男人等得不耐烦了,硬着头皮要到屋里去拿钱。屋里共两间,分外间和内间。妇女在内间里,内间就是我们乡下人所说的“房圈”。
男人听到房圈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好像是妇女数钞票的声音。男人壮着胆进房圈屋里一看,他惊呆了,只见妇女脱得一丝不挂,像一尊石膏蜡像有棱有角的显示得清清楚楚。
女子见他进屋来了,猛然一把抱住了他,嘴唇迅速贴住了他的嘴唇,并发出猫嚎一样的声音。更惊奇的是,这时有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从楼上飞跳下来到堂屋里,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开山大斧,大喝一声:“你小子胆子可不小啊?敢来嫖我的婆娘,我不把你劈成两半不叫人。”
这似乎是妇女和他丈夫,早己安排好的套子。男人慌忙猛一挣扎,挣扎出了妇女的怀抱,转身跑出屋去,连门前的竹箩也顾不上拿。
他跑出了小巷,心里直骂:“这女子,想不到还有这一招。”
男人家住的“清水河畔”太偏远,他很少出门见过世面,无疑生性懦弱,打落牙齿只好连肚子里吞。百来斤大米,就这样被骗去了。竹箩丢了,想去街边乡派出所报案,又不敢,无依无据的。他想,弄不好,还要补锅匠摔跟斗倒铁(贴)。倒霉认了,就算吃一垫,长一智,当是找回打,学回乖吧!
男人回到“清水河畔”家里的时候,天已黑了,女人和娃儿在等着他回来吃饭。腊月间的天气好冷,桌子上的汤菜热了好几遍,就只等着他回来。
女人见他苦着脸,问咋了?男人沮丧地说卖米的钱,在街上拥挤时小偷摸去了。他怕女人不信,还特意翻出划了一个大口子的衣袋,给女人看。
女人信了,说:“背米的竹箩呢?”
男人说:“真气人,丢进清水河,漂走了。”
女人叹息了一声,说:“真悔气,以后做事千万要放精灵点,每年过年前都这样,乱得很。快吃饭吧,离过年还有一两场,干脆揪几只老母鸡去卖吧!鸡价挺好的,赶场天,我和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个心眼儿,就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断情崖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叫腰岩上的地方。两个年青男女,在这里车毁人亡。
发生车祸的主人公,男人叫“狗儿”,女人叫“桃子”,他们是一对恩爱夫妻,娃娃已十二岁了,正在读小学六年级。“狗儿”在村里的合作社里上班,“桃子”在深圳那边打工,一年到过年时,才回来一次。
“狗儿,桃子不骗你,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你和我出去打工吧!”
“桃子”每年打工回来,总这样跟“狗儿”说。她希望狗儿一起出去打工,一来,可以互相照应;二来,也省去出门在外的是是非非。
狗儿想了又想,自己不是在村合作社干得好好的吗?况且娃娃在读六年级,需要人照顾。自己在村合作社虽然挣钱不多,可照顾好娃娃也是一件大事。
“你一个人去吧,娃娃马上要上初中了,不能不管只顾挣钱。”
“我怕你和村里这些婆娘乱来,他们男人都不在家。”
“桃子”水汪汪的眼睛,深情地望着“狗儿”。
“不会的,想你的时候,我会打视频电话给你,我看见你,你看见我。”
“狗儿”满脸笑容可掬,也深情地望着桃子。
“也好,也好。”桃子脸儿红扑扑的很迷人。“可是,可是,你不怕我在外面乱来。”
“不会的,我相信你,十多年的夫妻了,娃娃都这么大了。”
狗儿和桃子打小就是在腰岩村长大的,一起上山割过猪草放过牛,小夫妻恩爱在村里有口碑的。
先头那两年,桃子每年从深圳打工回来,春节那段时间,夫妻恩恩爱爱那个情景,简直是无法形容。“狗儿”继续在村合作社里上班,负责娃娃读书;“桃子”继续到深圳去打工。“狗儿”每年,都送“桃子”到城里火车站上火车。离别的那一刻,四目相对,两人眼眶里热辣辣的,心情特别激动、难舍。
“去吧,钱挣多挣少无所谓,要保重好身体啊!”
“回去吧,千万扶娃娃读好书,别像我们这一代人没有文化。”
“好了,好了,我和娃娃就等你回来过年。”
“回来我跟你们买新衣服,跟你们发压岁钱。”
春来了,春去了,花开了,花落了。秋风起,树叶黄,不知不觉的,过年的时候又到了。“狗儿”天天盼月月盼,又盼到“桃子”从深圳打工回来了。“桃子”这回子穿得光光鲜鲜的,左看右看,真不像一个农村人,狗儿感到奇怪了。
夜深了,夫妻俩睡在一张床上,背靠着背,各人都在想心事。“狗儿”的心事很复杂的,他有些不了解“桃子”了。他突发奇想,女人总是经不住诱惑,“桃子”是不是在外面乱来了?
“桃子”把身子转了过来,突然对“狗儿”说:“狗儿,咱们离婚吧!我在深圳那边打工,你在村合作社上班,远天远地的,简直不像夫妻。”
“离婚?说真的,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狗儿”接二连三的问,他老早就预感“桃子”要说这话。
“我是在那边有人了,我怀孕了。好合好散,万般无奈啊!”桃子说出了实情。
“这个,这个事情让我多考虑一下。哎!作为一个男人,我好没出息。”狗儿真不想离婚,他怕离婚让娃娃思想上受到伤害。“不离不行吗?你要想好,这是开不得玩笑的。”
“不离不行,我跟你说,我已怀孕三个月了,我不能耽误你。”
“那娃娃怎么办呢?总想不是个办法。”
“娃娃归你,以后读书的费用,两个人共同承担。”
“好吧,让我再考虑一两天。”
“一两天就一两天,离了婚,我就回深圳去。”
“那个时候,你去哪里,都与我没半毛钱关系。”
腰岩村是近几年才通公路的,公路从腰岩上半山上经过,公路下面是一刀切的岩悬,公路上面也是一刀切的悬岩。腰岩上原来是一条羊肠小路,刚好够人背马驮。公路通了,每天都车来人往;山这边,可以去镇里头;山那边,可以到村委会。
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一个风清月白的晚上,派出所接到报警电话,说在途经腰岩上的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辆交通事故:一对青年男女骑摩托车飞越护栏,落下悬岩车毁人亡,鲜血直把悬岩下的枯草都染红了。
公安刑侦到现场出警,男人是腰岩村的“狗儿”,女人是从深圳打工回来的“桃子”,确实怀了三个月身孕,从他们两人的身上,还搜出了离婚证书。
这个故事是腰岩村的李主任,参加视察乡村公路建设讲的。
“既如此,我们来给这地方取一个好听的名字。”政协杨委员,向参加视察的人员提议。
腰岩村的李主任说:“夫妻双双同归于尽,就叫舍身崖。”
“车祸丧生者一个叫狗儿,一个叫桃子,就叫狗跳崖。”政协杨委员说。
大家都看着杨委员抿嘴抿嘴笑,政协马秘书长摇了摇头,感到不满意。
“亏你杨委员还是文人,讲都讲球不来。这里叫“断情崖”,情断意绝,跳崖丧生。”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石光举,贵州水城人,小说、散文、诗歌均有涉足,作品散见各级报刊、媒体、网站,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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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审:孟芹玲 何爱红 孔秋莉
主编:石 瑛 赵春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