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爱妃出宫
爱妃出宫
唐树华||江苏
“爱妃，恭喜你，今天出宫了。”
“谢谢哦，那我带你出去逛逛皇城根下的庙会，好吗？”
“好呀，我最想吃那里的冰糖葫芦了。咯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病房上空飞扬。大家跟着笑得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爱妃”今天出院了，把幽默留了下来。
一年一度的体检，又查出一颗息肉，医生说最好手术，因为你是易感人群。于是，我第二次住进了医院。
我和爱人一进病房就看到一对夫妻，客客气气的打招呼，主动关照：护工如何找？几点服药，一袋药粉与水兑成的比例。第一杯药水在15分钟内喝完，第二杯、第三杯······不厌其烦地告诉我服药的程序，生怕我弄错而遭罪。而他们表现的友善、示好，像春天般的温暖，慰藉我受伤的心灵。
“爱妃”快人快语但幽默多多。手术前，护士要求签字。
“我不识字哟，签汉语拼音行不行？”
护士觉着这是忽悠人，看着黝黑皮肤、俗不可耐的乡下人，反将他一军道：“行哦，不要说汉语拼音，就是英文也行。”
结果，他真的用英文签上了。
“哦，还真能了你。”护士没占上风，反遭奚落。心想：我也本科毕业，论学历、知识也不比谁差多少。她们叽叽喳喳，嘀咕一番，欲找出“报复”的办法。
“爱妃。
到”
挂水了”
是！”
好像是军人回答口令，抑或是警察与犯人训示一样干脆，一问一答。一针下去，没回血，护士有些脸红。“爱妃”说：“没关系，我皮粗肉糙的。”不知是紧张还是对这位喜爱捉弄人的病人的畏惧，第二针下去，居然鼓了个泡。这下慌了，急忙叫来护士长。
“叫我干嘛呀，还不赶快恭请皇上呀。”护士长戏谑地说。
“爱妃”赶紧说：“疼死我了，请高抬贵手吧！”
“哈哈哈”又是一阵叮铃铃地笑声。
我对“爱妃”称谓一直诧异。一个大男人，怎么起一个女人的名字，况且是皇帝的女人？熟悉之后才知道其中的内幕和一些趣闻。
“爱妃”是男的，大名叫贺爱飞，淮安楚州人士。恢复高考后，第一批考取的师范学院毕业生，现任中学校长。因“爱飞”与“爱妃”谐音，护士捉弄他，顺口就叫他“爱妃”了。
熟悉后，爱飞告诉我：“第一眼见到你，我就觉得你是一个不凡的人。”
“哦？何以见得？”
“第一，你前天晚上来病房看了一眼，没住下就走了，说明你家医院有熟人。第二，你的派头、风度一看就是局长，不是公安局长就是城管局长。”
来看望的亲家母随口说：“是局长不错，但是气象局长。你只说对一半哦。”
我补充说：“是退休的小老头。”
“啊，你还会算命？”我说。
“我教了几十年书了，看人阅鬼多了，就晓得一些人的面相与性格。”爱飞洋洋得意道。
“哎唉，这下和我有共同语言了。”前几年，闲暇时间我学习了《易经》和《奇门遁甲》平时也能八卦一两句。
爱飞得知我的身份后，话便多了起来，愈发对我尊敬了。但我常常被他的谈话“带下沟”去。他问：“唐局，以后提干是不是一定从公务员中选拔？”我说，是的。接下来，洋洋洒洒地叙述他儿子，从高考总分名列全省第9名到被名校录取；从南下东莞外企就业到考取全国记者证、在市电视台工作；又从电视台一路过五关斩六将，以总分第一考取了市场监督局的公务员。洋洋得意，情不自禁，满满的自豪感、获得感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午休时，被一浪一浪嘈杂声惊醒。爱飞床尾端坐一位娴熟的女子，床边一对夫妻正在高谈阔论，那个女的还和爱飞“打情骂俏”。我被吵醒了，抬头怒视，但他们并不以为然。我的举动被那个坐床尾女子瞄到了。那对夫妻离开后，爱飞说：“对不起呀，吵醒你了。”我说是你什么人呐？他说，你会算命，猜猜看。此时，我也不客气的卖弄几下。
“根据你和她们对话的神色与嘻嘻哈哈的亲密程度看，你们不是姑嫂就是子舅关系，对不对？”
“对！女的是我舅么娘子，男的是舅老爷。”
我又说：“听她说话旁若无人的样子，我断定她俩文化不高，不可能吃公家饭的。你说是不是？”
“呃，你神了！她的确是个做生意的。”
我说的这些，纯粹是胡扯瞎嚼，逗逗乐子的，但却引起了坐在床尾那位女士的注意。她端庄、高雅。盘头高鬏，瓜子脸，乌眉大眼。穿丝绸碎花衬衫，高腰裤，白色运动鞋，一袭时尚打扮，看起来只有四十来岁的样子。她觉得我谈吐不凡，是个“有学问”的人，便和我搭讪。
她说：“唐局，请你帮我看看，我和他（爱飞）是什么关系呢？”又来一个忽悠我的人。反正病房寂寞，于是调侃道：“第一、你衣着高端而不俗，贤淑而不漂浮，看得出你是一个机关里的人。第二、其他人来病房探视嘻嘻哈哈，而你老是神色凝重，你一定和病人有直接血缘关系，估计是兄妹。”“算你说对一半，我是他亲姐姐。”“啊？从貌相上，看上去你比他年轻多了。”“又是一阵开心的笑声”女人，夸她年轻漂亮才开心哦。
爱飞接着介绍，她叫“娟”是姐姐，属鼠。“啊，和我同属，花甲了，这么年轻？”我心里想。娟是市旅游局干部，先生是部队团级干部，转业到地方在市委机关事务局工作。市委书记点名为他开车。
有趣的是，姐姐与弟弟一对夫妻是“换亲”来的。娟说,我们是一个村的。弟媳“梅”和娟是同学，俩人关系密切，一来二往，就被弟弟相中了，尽管女大男两岁，也没阻碍他们的炽热爱情。娟人长得靓丽，追求的人不少，但她不想将就。她们一家是城里下放的，不想在农村待一辈子，成为“永久的乡下人”，于是，“高不成，低不就”把婚事耽搁了下来。26岁那年，已是军官的弟媳的哥哥“华”探亲。一次饭桌上看中了娟，于是跟父母说出了心意。父母只好请女儿梅跟她的同学娟说媒。水到渠成，成全了一生姻缘。
我和爱人扳着手指头来厘清她们之间的关系：既是姐姐又是舅么娘子；既是小姑子又是弟妹；既是丈人又是······唉，闹了半天也没弄清楚。
手术第五天，爱飞妻子买了肉包子，他毫不节制地呑下2个。下午，上呕下泻闹腾了半天。姐姐娟生气地苛责小姑子梅：你怎么能给他吃荤食呢？他才开过刀你不知道吗？无知！姐姐心疼弟弟，妻子感到委屈。姐姐说：我家啊，平时都不到小摊上买肉包子。那馅子都是猪肚肺头等一些下水掺杂在一起的，能吃吗？你看我，平时，早上一杯纯牛奶，晚上再喝一杯酸牛奶。你看，我身材一直保持这样。我仔细一看，腰肩笔直，小腹扁平。
她接着对我们说：几十年了，都这个习惯。现在我搞慈善、练琴、参加旗袍秀，整天不亦乐乎，不知道“病”是什么样子。儿子是大学教授，一家人生活有规律，很充实。从娟的话语里道出了人生的大格局，溢出了满满的幸福感。坐在另一旁，她的同学兼弟媳听得两眼直眨，相形见绌。
爱飞走了，而我的心却空了。18号空床，洁白的被子、床单、枕头和冰凉的钢丝床······
二〇一九年六月六日
图片/网络
作家简介
唐树华，男，江苏响水人，工程师。中国气象记者协会会员，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盐城市散文学会会员，响水县全民阅读促进会理事。喜爱写作散文、报告文学、诗词、通讯等文体，每年有十余篇发表在中国气象报、江苏气象、扬子晚报、盐城晚报等纸质媒体和中国气象局、上海市气象局、深圳市气象局网站。其中，《白云对蓝天的贡献》曾在新华社发通稿。有16篇专业论文被《气象软科学》《环境科学》《江苏农业科技》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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