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普林《盘阳公主》第五回 一跛一瞎奇伉俪 能说能道怪婴儿
不遗余力地去做你热爱的事情，别总为一些零碎的声音而去质疑自己。你很好，会越来越好。请坚定不移！
甯普林 著
《盘阳公主》第五回
一跛一瞎奇伉俪
能说能道怪婴儿
在巴马盘阳河边的崇山峻岭中，有一个河弯里，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出门不是爬山就是渡河，河面不宽，自备竹筏，调转头就到对岸。河对面也是山，没有田，山上郁郁葱葱，尽是各种杂木，古藤荆棘野草。山上时有毒蛇、猛兽出没，周围几十里没有人家，是个杳无人烟的地方。弯里两间茅屋，住着一位跛腿男人，年近不惑，娶了一个瞎婆娘，已逾而立之年。他们在与世隔绝的地方相依为命，靠跛腿男人上山采药、打猎维持生活。
男人姓古，号寿生，本来住在西凤村，他也有父母，在一场浩劫中失去了亲人和家业，他从父亲尸体下爬出来，落得个终身残废，但保住了性命，他隐姓埋名潜入深山。祸起她父亲古仁智，他采药治病，医术过高，太得人心。因他为人治病不讲医资，有钱无钱都医，给多给少随便，故而周围的人都求他看病，称他是大善人，使当地胡巫师门可落罗雀了。那胡巫师长期为人捉鬼收魂，治精打邪，也施些单方治病，名声远播，方圆百里的人都信服他，但收价太高，如今无人上门了，他岂能甘心？他要设法陷害古郎中。
他将一只蒸熟的鸡埋到山里，那鸡香立刻引来山上的蜈蚣争吃鸡肉，蜈蚣已多，一只鸡几天就吃完了，吃完后，蜈蚣虫就相互撕咬，绞成一团，这时将蜈蚣挖出来，倒入烧红的锅里烫死，焙干辗成粉末，这就是巫师的密药“蛊毒”，只要用指甲挑一点放入茶内，让人喝了就会生病，如不及时治疗，不出两月就会死亡，一般郎中查不出病因，不知用什么方法治疗。而只有胡巫师知道秘方，可以解毒救人。
胡巫师身带“蛊毒”，走访以前古郎中治过病的人，装出非常关心的样子，挨个慰问，言谈中，在相互喝茶或饮酒时，趁机将“蛊毒”放入对方茶里。并趁机诽谤古郎中，说古郎中是妖精，妖精是要吃人的，凡经他治过病的人，不久就会得病，那就再也治不好了。主人听了将信将疑，但都记在心里。胡巫师这样走了七八家，都是这样说，都送去了“蛊毒”。不多久，胡巫师最早去的两个人果然得了重病，再请古郎中去治，几付药都未治好，发病五天就死了。紧接着第二个又发了同样的病，古郎中也没有治好，也是几天就死了。这一下都信了胡巫师的话，古郎中确实是妖精了。胡巫师进一步说，凡古郎中治过的人，都是他吃的对象，都会死去。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紧接着又有人得了同样的病，都去求胡巫师解救。胡巫师装出很为难的样子，说：“各位乡亲，他也治病，我也治病，是她治的病都去找他吧，我不能插手，快去找他吧，时间不多了。”
众人说：“他治不好，已死两人了，我们不想死呀，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胡巫师觉得时间到了，他说：“你们不要说了，除非他不在了，我才能插手，这是祖师传令的医规，万不能改！”说完推出来人，将门关了。
众人对古郎中恨之入骨，想起胡巫师的话，“除非她不在了。”众人一齐到已死了人的家里，把胡巫师的话一说，大家怒得如洪水猛兽，一声喝：“去打死古郎中！”大家蒙着脸，拿起锄头、扁担冲进古郎中家，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古郎中毫无思想准备，古郎中夫妇和儿子古寿生立刻倒在血泊中，做梦一样死了。
古寿生当时被父亲压着，头部只中了一棒，腿被打断一条，好久才苏醒，动弹不得，头和脚都有剧痛，睁眼一看，见父亲压在身上，他知道这是父亲在保护他，他费尽吃奶的力将父亲推开，坐起一看，父亲母亲都死了，自己的左脚也断了，她知道自己没死，在这里不能再待。他想不清，父亲从来没得罪过人，是何原因种下的冤仇，招来灭门之灾。他不敢多想，要立即离开此地，他撑着爬起，寻了几块杉木皮，学着父亲为人治伤的办法，将左脚断处夹起来，寻了根绳子扎紧，跪倒父母尸体边哭了一阵，说：“父亲、母亲，儿已无能安葬二老了，谢父亲保护我，留得残生，儿要逃命了，将来好为二老报仇。”言罢拜了三拜，寻了个包袱，包上自己的衣服，带了一把斧头和柴刀，寻了能吃的东西，速速逃离了家乡，落入了这杳无人烟的地方。
他虽然只有十六岁，但随着父亲学到了采药治病的办法，学到了护身本领。拄着拐杖采来打伤药将自己的腿治好，在山上寻找野山薯、怀山、野果充饥。砍些树搭起茅棚，安起家来，因未及时治疗，他的腿难以痊愈，落下了残疾，走起路来有点跛。挖些药到远处集市上去卖，买回锅鼎等生活用具，在这里过着野人般的生活。
一日，在远离深山的集市上卖药，碰上一个双目失明的瞎婆，衣衫褴褛，孤苦伶仃，蓬头垢面，向他讨吃的，他见此人非常可怜，就买碗包米饭给她吃了，问道：“姑娘，你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亲人 吗？为何一个人流落街头，出来多久了？”
那女的说：“好人呀，我好苦哟。”说着哭了起来。
古寿生说：“我也是无家可归之人，把你的苦情告诉我吧，我们苦人只有和苦人说说话，也许我可以帮帮你，你说吧。”
姑娘说：“我娘家很穷，我自幼得了眼病无钱医治，变成了瞎婆，这是前世作的孽哟，二十岁未嫁出去，有个远房亲戚做媒，嫁到了离娘家很远的地方，家徒四壁，一无所有，男人姓徒，是个非常愚蠢的哑巴，极端凶残，我看不见，有些事不能做，受尽了她的打骂，还时常挨饿。一天说带我去治眼病，我知道我的眼睛治不好，我不去就打我，不得不跟着他走，走了一天多，还在一个庙里过了一夜，第二天来到这里，他说要我不动，他去买东西吃，谁知他一去就不来了。我大哭大喊，直到天黑都无人来，很多人围着我问，也有人愿送我回家，我又不知道地址，我将情况告诉大家，大家都知道这是甩包袱，个个叹气而去。我就在此乞讨，睡人家屋檐下，受尽了打骂，挨够了饥饿，我想死，找不到河，寻不到塘，爬不上山崖，我好苦啊!”
“姑娘，你娘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去。”
“娘家在广东，我的兄弟姐们和父母都过世了。我已无处可去了。”
古寿生叹道：“姑娘你多大了，来此有好久了，如果有合适人家，你愿出家吗？”
那瞎婆说：“来此个多月了，今年二十五岁了，我这个样子，谁敢娶我。”
古寿生说：“我的命和你一样苦，父母被人害死了，我是从父母尸体下爬出来的，虽然保住了性命，落得个跛腿残疾，逃离家乡，藏在杳无人烟的深山里，搭蓬而住，靠采药卖和打猎为生，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现已三十岁了，如果你不嫌弃，与我一起去住茅棚吧，我会把你当亲妹一样对待，照顾你一生。”
那瞎婆感动得双泪齐流，双膝跪地，连连磕头，说：“大哥，我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不嫌弃我，我愿意跟你去，我会帮你洗衣、做饭，帮你生孩子。”
古寿生说：“我们是一根藤上的苦瓜，现在就随我走吧。”
瞎婆说：“大哥，你叫什么？”
“我叫古寿生，你叫什么？”
“我叫秀莲，现在变成黄连了。”
“好，你等一会，我帮你买身衣服来。”古寿生买来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用一个大背篓背着，牵着瞎婆的棍子，走了一天多山路，才回到茅棚，让秀莲洗了澡，换了衣服，她不高不矮的个子，瓜子脸，清秀的鼻梁，小巧的嘴巴，虽然有点瘦，但不损她天生丽质，如不瞎眼的话，倒是个十足的美女。从此两人过上了艰苦而甜蜜的日子。
第二年，秀莲怀孕了，古寿生喜出望外，对秀莲更加疼爱，更加体贴入微，不让她洗衣做饭，一切家务都一个人承担，从此不再打猎杀生，开荒种地，栽些红薯、蔬菜、木瓜等，为防野兽侵害，砍树立桩，将地与茅棚围起来，保护农作物和人身安全，要给孩子和秀莲一个安全舒适的家。秀莲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乐得古寿生像孩子一样，时而摸摸秀莲的肚子，觉得小儿在动，时而贴着秀莲的肚子听听，听有不有声音。
秀莲说：“寿生哥，孩子快当生了，你会接生吗？我很害怕。”
“你不用担心，我会接生的，只要你用力催生，孩子就会自己用力往外钻，他恨不得立刻见到阳光，看到自己的妈妈的。”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儿？”
“男儿女儿我都喜欢，你呢？”
“我喜欢男孩。”
“为什么？”
“男孩子能力大，样样能做，男孩子不会出嫁，永远在父母身边，老了有个依靠。”
“我觉得男孩女孩都一样，如果大家都生男孩，那男孩何来老婆？”
“那我就既生男孩又生女孩，帮你生一大堆，让你喜欢过够。”
“好！那你就是九子娘娘了！”二人搂得更紧，发出内心的大笑，逗得阳光都进屋里来了。古寿生喜滋滋，从集市上买来小孩衣服、鞋帽等小儿用品。
秀莲说：“你要给孩子取个好听的名字，你看叫什么好呢？”
古寿生想了一下说：“我看山上的桂花树很结实，像个壮汉，他的花很香，香得很久，小巧玲珑，像个姑娘，桂贵同音，象征着富贵。如果生个女儿就叫她桂圆，如果生个男孩子，就叫他桂生吧。”
“好，两个名字都好听。”
秀莲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总觉得儿子在踢她的肚子，有时还有隐痛，每到夜深人尽时，好像听到有声音在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她很害怕，还未出生，怎么回说话呢？于是就告诉古寿生，她说：“寿生哥，近几天夜深人尽时，总是听到她在喊：'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古寿生说：“那是你想孩子想很了，是你心里想出来的声音。”
“不是的，我硬是听到了'我要出去’的喊声，是从我肚子里发出来的。”
“哪有那样的事，是你自己心里发出来的，想孩子想得太很了。”
“不信，今晚夜深人静时，你来听听就知道了。”
“我不信，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息。”
秀莲好几夜想得睡不着，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这深山老林里有妖精，有冤魂，我怀上了妖怪，我们都是苦人呀，难道他父亲做多了杀生害命的事？难道是遭到凶杀而死的冤魂寻仇，还要报复下一代吗？一定要古寿生到庙里去烧香，求菩萨保佑。请巫师划符治妖，赶走冤魂。
等到夜深人静时，山上动物求偶交配、或相互厮杀，常有獐叫麂喊，狼嚎虎啸，平常已成习惯，不会去多想，现在秀莲一听到声音，就联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他们在遥相呼应，越想越怕。常将古寿生喊醒，讲出她那古怪的想法，古寿生责怪她大惊小怪，劝她不要胡思乱想，安慰她不要害怕。
一夜夜深，又听到喊“我要出去。”，声音越来也大，立即摇醒古寿生来听，古寿生仔细一听，果然听到了“我要出去”的喊声，大惊，但他不能有震惊的举动，为了安慰秀莲，他说：“哪有喊声，我怎么听不到，要你不要去想，你想得太很了，不要再想了，快睡吧。”
古寿生口是这么说，心里也在胡思乱想，他确实听到了喊声，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真的有妖精？怀上生死对头的冤魂了？我只打了些野兔、麂子呀，自秀莲怀上孩子后我已不打猎了，如果生下怪物怎么办，他再也不敢往下想了，好在秀莲看不见，如果真的生下怪物，我就说是个死婴儿，迅速埋掉，决不能让她知道。古寿生也忧心忡忡，心已被他揪着，但要装出快活的样子。两个人一个心里害怕，暗暗流泪，惶惶不可终日。一个揪着心，无心他事，时刻守着秀莲，强装欢喜，内心受着熬煎，度日如年，恨不将小孩从肚子里拉出来看过究竟。
古寿生从山上砍来檀香木，卖了三牲纸钱，在屋内烧着祭着，祈求山神、土地赶走妖魔鬼怪，求父母保佑儿媳平安生下儿子。这样又过了几天，突然秀莲喊肚子痛，口喊哎哟不止。古寿生说：“秀莲，儿子要出来了，你不要着急，只要一会儿就回出来。”紧接着下面流出了水，下腹作胀，古寿生说：“你用力鼓气，一口一口催。”立即帮她脱了裤子。秀莲又痛又要用力催，只痛得她一声声地嚎，满头大汗，衣都湿了。寿生在床头说好话，安慰、鼓励，帮她鼓劲，好不容易看到了婴儿的头发。古寿生说：“快了，看到婴儿的头发了，再鼓一口气就出来了。”果然婴儿的头出来了，古寿生就端着婴儿的头帮助一拉，婴儿出来了。是个女儿，哇哇大哭。这时秀莲昏了过去，下面流血不止，古寿生立即大喊，按她的唇中穴，一会醒了，又给她喂了止血药，学着接生婆的办法，扶起秀莲将肚子朝下轻轻一按，胎衣出来了，婴儿已哭了很久，用衣服将婴儿包好，放到秀莲身边，说：“你看，一个多么漂亮的女儿，那眼睛还东张西望呢。”说着婴儿大哭。
古寿生说：“桂圆，不哭，饿了忍着点，你现在还不能吃奶。”婴儿像听懂了话一样，更加大哭起来，手脚乱抖，眼睛像大人一样看着寿生，还朝秀莲看，但看不着，手像要抓挡眼的东西。
这婴儿就是壮姬降世，在天上死前没喝下迷魂汤，一切往事记忆犹新，现在自己变得这么小，看着古寿生，她想，这是我的新父亲吗？怎么这个样子，看看自己的手，怎么这么小，一点力气都没有，抓不住东西，脚这么小，想站站不起来，又想到了玉帝父亲，母后、姐姐，又想起了丈夫荔枝，孩子东张、西望，我现在变成了这样，我怎么去找他们，我要好久才能长大。于是又哭起来，接连哭了两天，奶也不吃，急得寿生团团转。
壮姬想，我要吃奶，不吃怎么长大，怎么去找丈夫和孩子呢？我要说话，把我的情况向父母说清楚，我能说吗？记得东张西望一岁才说话，我说话会不会吓着他们，暂时不说。
母亲抱着她喂奶了，母亲怎么是个瞎子，我怎么有这样的母亲？看着她的奶胀得很大，就猛吃起来，一会就吃饱了，两个鼓鼓的奶子都扁了。
秀莲好高兴，说：“寿生哥，桂圆吃奶了，吃得好猛啊。”
古寿生很高兴，说：“哭了两天，肚子哭空了。”说着接过婴儿在屋里走走，口里哼着摇篮曲。壮姬感觉父亲走路一高一低，很不平稳，好像两条腿不是一样长，难道是个跛子，我的命好苦啊，一个瞎婆母亲，一个跛腿父亲，又哭了起来。寿生以为要尿尿了，于是解开兜裙让她屙尿，壮姬顺其意屙了点尿。古寿生说：“桂圆好聪明啊，告诉父亲要屙尿了，真乖。”婴儿瞌睡多，壮姬也逃不出这个发育规律。吃了就睡，尿胀了就哭，心想说话，但又忍住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桂圆长得快，个头有人家两个月的婴儿大，奶水供不应求了，寿生就挖野山芋、红薯，蒸熟捣烂喂她，她也吃得津津有味，吃饱了就笑，那双眼睛格外明亮，灵活，抱着在屋里走走，她到处看，看到屋是茅屋，屋前屋后都是山，面前有条河，这里没有甲篆那样的房子，没有田，也没有人和鸡鸭，看着想着就哭起来，不像婴儿呜哇呜哇地哭，像大女儿一样的哭号。寿生立即抱回来，一边说：“桂圆要吃了，桂圆饿了。”送给秀莲，桂圆看着秀莲又是大哭，乳头塞进嘴里才停止哭号。
待到半岁，桂圆就能走路了。看到父亲做事很吃里，想用法力帮助父亲，可是她的法力已被玉帝收了回去，想到自己是真正的凡人了，我要长大，好帮助父亲，我好久才能长大呀，想起东张西望七岁才半个人高，还肩不能担，手不能提。自己才半岁，要十多年才能长大，才能到甲篆去找丈夫孩子，想着想着，又大哭起来。心想，我要说话，再也忍不住了，要向父母表述真情。于是说：“父亲你太辛苦了，休息一会吧，不要太累了。”
古寿生大惊，说：“桂圆，你会说话了，秀莲，桂圆会说话了。”高兴过后，又想，她刚学说话，怎么这么完整，能懂得体贴人呢？于是又说：“桂圆，你喊声母亲。”
桂圆走近秀莲说：“母亲，你看不见，以后我来牵你。”两人听了大惊，刚学说话这么懂事，不用大人教，比有些大人还强。太聪明了，她的知识从何而来？
古寿生又试着问桂圆：“桂圆，这叫什么？”
“这是凳子。”
“这是什么 ？”指着鼎锅。
“这是鼎锅。”
“这是什么？”
“这是床呀！”
桂圆说：“父亲，不用问了，这一切我都知道。我还会纺纱织布，做各种点心，还会识文断字写文章，我现在恨不得立刻长大，帮助做点事。”
古寿生和秀莲大惊，原先的怀疑果然是真，到底还是妖怪投胎，心里非常害怕。
古寿生大胆地问道：“桂圆，你到底是人还是妖怪，你知道我们都是苦人，我们有何冤仇，请你直说，冤有冤报，仇有仇报，时候一到，一切皆报，我无怨言，你让我俩明白，我们何时结的冤仇，要遭何种报应。”
听古寿生这么说，秀莲吓得哭了起来。桂圆没想到父亲会这样怀疑，于是跪到地上说：“父亲、母亲，你们不要害怕，我不是妖怪，我是玉帝的九公主，名叫壮姬，天宫不准男婚女嫁，我曾经私下红尘，在盘阳河百鸟岩洗澡时，与甲篆村荔枝结了婚，我们相处八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叫东张、西望。后被玉帝抓上天去，并坐了两年天牢，我大闹天牢，大闹天宫，要回到人间。玉帝要推我上斩妖台，在众仙的劝说下，才绕我不死，收尽我的法力，放我下来做凡人，下凡前我没喝迷魂汤，以前的事我全记得，我恨不得立刻长大，能帮你们做点事情，我还要到甲篆去找我的丈夫和孩子，我将真情告诉你们，请你们放心，我现在是凡人，再不会上天了，我一定要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为二老养老送终。”
二人听了桂圆这番真情述说，非常震惊，也非常怀疑，但就她讲得有地名、有人名，从她说话的态度来看，又觉得可信。于是抱起桂圆，说：“桂圆，你是我的好女儿，我们相信，出生前几天，你妈肚子里喊'我要出去’，是你吗？”
桂圆说：“是我，出生后我想起我的儿子一岁才说话，怕你两怀疑我是妖精，我忍住不敢说话，今天我看着父亲那么辛苦，实在忍不住了，才说出了心里话。”
古寿生说：“现在我放心了，我有个绝世聪明的好女儿。”
一个半岁的女儿，就能走路，又能说会道，胜过成人的语言能力，超出一般人的思维，使古寿生既高兴又担忧，如果让外人知道，定会视为妖怪，尤其是让巫师知道了，就会大祸临头，会招来灭门之灾。好在此地杳无人烟，以后自己说话要处处留神，绝不能将此事外泄。
秀莲很高兴，从此有了女儿这双眼睛，寻东西方便了，走路有人牵了，她把女儿视为珍宝。桂圆语言不要学，所有东西都认得，说要什么，就能拿到什么，想到哪里去，就可带领前去。从此秀莲再不孤凄，母女有说有笑，说天上的事、地上的事，甚至男女的事，她都在行，还能说出道道来。因此他俩无话不说，对桂圆越来越疼爱，日子过得越来越开心。
一天，秀莲哼起了山歌，桂圆说：“母亲，你这是唱歌吧，我也会唱，不过那是天上的歌，与你唱的不同，你唱得蛮好听，教教我吧。”
秀莲说：“这是山歌，我们瑶族人人都会唱，过年过节要唱喝酒的歌，男女对亲要唱情歌，想学么？”
桂圆想起在甲篆七八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山歌。她忘记了山中方七日，世上几千年呀，那时天地初开，没有国，只有家和部落，没有文化，哪来的山歌？
秀莲见桂圆不说话了，问道：“想学吗？”
桂圆说：“想学，你是怎么学到的？”
“我是我母亲教的呀。”
“那你也教我吧。”
“好哇，山歌有很多，有唱山唱水的，有唱花唱情的，很多很多。先教你唱情的吧，唱情有亲情，爱情，先教你唱亲情吧。”
“世上只有海最深，父母恩情比海深。没有父母阴阳合，那能有我五尺身。”
“世上只有天最高，父母恩情比天高。一尺之身养将大，三世衔环也难报。”
从此，母女除了做家务外，天天教唱山歌。桂圆很聪明，每天都能记住一、两首山歌，母女黄连树下弹琵琶，苦中有了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