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名作】| 詹仕華作品：边境，多情的土地

枸杞文学

这是地冬边防站的一个爱情故事......

我们到边防站，正是墨脱收割的七月。

青青的山岱里，一片片稻田飘着稻香，阳雀一声声欢悦地啼叫：“割谷！割谷！”、“快快割谷！”巡逻归来的战士忘了数天的疲惫，急急忙忙赶回哨所，准备抢收。

站里的稻谷群众已帮收割。战士们便开始清洗巡逻途中沾满泥污的衣服、被褥。

吉布端着脸盆去到溪边，见一位姑娘正在清理镰具，便站立一旁。谁知姑娘抬起头，脸上闪动红晕，惊喜而亲昵地叫他。这位姑娘竟是他在家要好的邻居姑娘达雅。吉布说：“老远赶来帮我们收割，辛苦啦！”达雅说：“你给谁巡逻来？”她夺过衣服，吉布不依。达雅说：“当兵了，就……高傲啦。”她捏着衣角，心里很委屈。吉布解释：“我是战士了……”达雅望他一眼，把洗好的衣服往吉布怀里一塞：“你当兵了，忘了人家了。”说着抹眼泪走了。吉布连叫几声，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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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达雅和吉布一起长大，他们相伴出山交换，一起上山采笋，一起坡地烧荒，甚至泉边冲澡，都互相守护，象无数门巴少男少女那样，幸福而又甜蜜地生活着。那次岀山，积雪刚化，吉布开路，滑下陡坡，达雅哭减着把他拉上来，拥抱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吉布心疼地哭。

入伍时，吉布到区上去，达雅送他。一路上，她钻进密密的林丛，把香香的地瓜果和菠萝蜜投给他，突然，吉布听见达雅慌乱地扑打什么，大概是驱赶蚊虻，或是遇上了山蛇。他赶过去，见黄蜂向慌乱的达雅冲袭。吉布挡在达雅前面，挥舞衣衫把毒蜂赶走，却不见了达雅，正要呼喊，林中响起他喜爱的歌声。

他赶到达雅身边，达雅将自己的玉镯戴他手上，跑开了。

前面是高高的山崖，一道飞瀑呼喊着扑向谷里。他们相跟着爬上高高的崖畔，在山花争艳的树下相挨坐下。脚傍溪水淙淙，头上小鸟啁啾。山野的气息包围着他们。他俩默默地坐着，心里很多话，却谁也没开口。

他们记得笫一次到这里，是追赶两只獐子，眼看就要追上，林中怱然扑岀一只山豹，冲向达雅，吉布一声怒吼，撞开达雅，对准凶猛的山豹就是一箭，山豹嗷叫着滚下了山崖，俩人后怕地紧紧抱在一起。

此时，落日西沉了，晚霞燃烧着，他们沉浸在离愁别绪里。望着落霞，达雅握着吉布的手问：“要去很远吗？”“也许很远。”“多久才能相见呢？”“三年。”“三年呵！”达雅话里充满惆怅。

“达雅。想念了，就望那颗星吧。人们不是说，金珠玛米是天边亮亮的星吗？”

达雅和吉布深情地望着灿烂的远山......

晚霞似火，雾霾升腾，他两黙黙依偎着，仼流萤在身边游动。

翻卷的薄雾从山谷涌上来，悄悄地把亲蜜的身影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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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第二天，吉布走了。达雅高兴地抹着眼泪。

第三天，哪知，吉布分在墨脱，后来竟调到离家乡不远的哨所来了。

达雅高兴地常往哨所跑，可是，渐渐，给他做点什么，吉布不象以前那样了，总说“当兵了，不要这样”，“管不好自己，可丢人哩。”是瞧不起人了，还是什么意思？深深爱着的人，总希望对方能接受自己一切情感。

吉布何尝不喜欢过去朝夕相伴的达雅呢？可他想，自己是战士了，军营里，哪能像过去那样。一个战士，有多少东西要学啊！单兵训练，格斗擒拿，科学种菜，学习文化……顾不过来呀！况且，达雅承包了果园，要改变家乡的面貌，有好些技术要专研呢，三天两头往哨所跑，三年，会耽搁好多事情呀？既然走出了山寨，心里就不应该只装着这么个天地了。可对热恋的达雅，如何说得清呢？他为自己的行动伤了姑娘的心而过意不去。他借故来到溪边，等在路头，希望能见到达雅。可稻谷入仓，达雅早已离去，有时和乡亲给哨所送菜，也有意避开他。

吉布，真有些手足无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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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七月，正是两国边民山口互贸的季节，吉布所在分队要到边境口岸执行守护任务。那里驮铃叮咚，人来人往，几个月才能回来。吉布換了一双姑娘喜欢的五号解放鞋准备送给达雅，并给达雅写信，让我参谋。

窗外，明月高悬，夜风徐徐。同志们在俱乐部翻阅报刊，或围观下棋，有的在训练场凤尾竹边练擒拿格斗。班里的同志已整好行装，等待出发。

吉布伏身床边，摊开信纸，用还不熟练的汉字写道：

达雅：

    

我们又要执行任务，有好长时间不能见面了。请你不要怪我。班长说：一个军人，应该自强自立，不能让人扶着。不用担心，你不帮我做事，我同样喜欢你。三年后，你成了一个泼辣能干的技术能手，我还怕配不上你呢……

夜已经深了。窗外，几粒星星在凤尾竹的枝叶上闪烁。吉布随小分队出发了。人远去了，他的信可飞到达雅身边？我在心里对达雅说，达雅呵，爱恋之心，战士也有。可是，身在军营，就得克制个人情感，担当更大责任。

我对吉布说，达雅会懂得的。

吉布点点头，我们随小分队一起消融在莽莽丛林里。

本栏目主编：沈曼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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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詹仕華，从边关到平原。在《解放军文艺》、《昆仑》、《诗刊》、《中国作家》、《人民日报海外版》、《西南军事文学》、《四川文学》、美国《新大陸》等国内外数十家报刊发表数百篇首作品；出版作品集《从边关到平原》、《我的圣地雪域》等。先后获西藏自治区年度优秀作品奖，全国第二届青年诗歌节奖，中国文联出版社、《中国文艺家》杂志征文奖，四川散文奖，中国作家杂志社征文一等奖，中国散文学会征文一等奖，中国散文诗研究会作品集一等奖等。作品收入数十种选集。现居四川德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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