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走过青春的人，都在心底默默死过一遍

01｜

一说起青春，你会想到什么？

是席慕容的诗歌——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

是林夕写给王菲的词——你的衣裳今天我在穿，未留住你，却仍然温暖；

是王家卫的电影——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分钟。

回想青春，恍若隔世。

又好像雾里看花，水中望月，总有朦胧美感。

其实遣词造句，大同小异，但落实到每个人，又是独立世界，能够自圆其说。

青春的诗意，美在那一点吹弹可破的多愁善感，动辄缠绵悱恻，仿佛再也不能有更多。

回想青春，好比潜入人生的后花园，一片残阳如血，芳草萋萋。

又像是进入岁月的迷宫，兜兜转转，无有尽头。

当然怎么会忘记，那个活泼明朗的少年。

他未必英俊潇洒，但是举手投足，自有一番迷人风范；

他未必成绩优异，但是拥有心之所向，而且愿意坚持；

他也没有良好家境，但折服你的是他浑身爽朗积极的精气神，不是因为，他有没有穿一件造价不菲、做工考究的白衬衫。

那时候喜欢一个人，只是因为他干干净净、堂堂正正。

无论走在校园的哪个地方，他都是让你眼神无法转移的翩翩风景。

如果哪一天，他刚好走过你们教室门前，你的那一天，仿佛是波平如镜的湖面，忽然生出层层金光闪闪的涟漪，而且良久良久都不会止息。

如果你们有过刹那间目光的对视，心里好比白纸黑字，神采飞扬龙飞凤舞就是一阕唐诗宋词。

如果你恰好知道了他的名字，那么此后每一个百无聊赖的上课时分，你就多了一件孜孜不倦的事。

你以为，岁月无声无息，这不过是一次暗无天日，独自欢喜的寂寞心事，却谁知，后来你们之间，真的延展出了一章，蜿蜒起伏，可歌可泣的苦乐故事。

你们第一次约会，他买给你一瓶绿茶，你喝完以后，空瓶子都舍不得扔掉，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一放就是许多个日子；

你们第一次看电影——一部造作又蹩脚的国产青春片，可是十分卖座，全场爆满，你们没有坐在一起，不过灯光熄灭的那一刻，你依然觉得，整个放映厅里，只有你和他两个人；

你们第一次一起旅行，走在山路上，他牵着你的手，你仿佛闻见花香四溢，听见山风徐徐，路过的私家车里，忽然探出一个人，笑着对你们说——“年轻真好。”

那时候你还不能懂得，她是在你们身上，捕捉自己青春韶华的回光返照。

那时候你还不知道，有一天，你也会变成坐在车里的人，对车窗外的一对甜蜜依靠的年轻爱侣，表示欣羡。

而你只是羞羞涩涩地笑着。

像刘若英歌里唱的，那时候的爱情，为什么就能那样简单。

简单到，盲目，也变成了一种幸福，傻气，也宛如一种奢侈。

两个人，只是默默靠着彼此，静静观赏一场落日，也仿佛是身在极乐之境。

你只觉得，人世间，再也没有一个更加温厚的人、一颗更加妥帖的心、一种更加珍贵的情意。

02｜

还记得你们第一次住在一起——

旅馆外的院子里，长着茂密的芭蕉叶，在下雨的天气，绿叶承接着雨滴，声声静谧悠长。

浴室的窗外是轨道，你曾经凝望过许久，却没见过火车经过。

你知道你们终将离开这个地方、这个房间、这个房间里的一切……

但当时的你还未必知道，你们也会离开彼此，月月年年。

你从外面回来，拉起窗帘的房间安静得仿佛世外桃源，与周围的环境彻底无关。

你小心翼翼地将购物袋放在桌子上，然后褪下自己的衣服，蹑手蹑脚地躺在他身边，从背后静静拥住他，像是漂泊的灵魂，寻寻觅觅，冷冷清清，终于找到了港湾。

你应该是从那一刻开始沧桑的。

沧桑得像一个过尽千帆的老妇，独自坐在海边看着落霞长空，知道远方风光无限，却再也无心憧憬，只是幽幽心满意足地回望，那一间挤逼却温暖的小屋。

你当然也记得分手那个风声鹤唳的夜，躲在黑暗里泣不成声，从来不知道文艺电影里渲染得惨烈无比的失恋桥段，原来并不浮夸。

每个人的苍老，都是从心动开始的。

从心动，到破裂，到流血，到结痂，到麻木……

走完这一程，谁也不知道得经过多少年，流过多少眼泪。

青春的美，美在它注定构成一道伤痕，横亘在内心，需要以往后余生数不胜数的光阴去使它变得柔软。

却又不舍得任它彻底消释，归于岑寂。

因为那样斑斓交错的岁月，你不会再经历第二遍。

那样心清如水、淡如白菊喜欢过的人，你不会再遇见第二个。

后来，你收到过许多贵重的礼物，却依然会怀念，十六七岁时候，人家送你的一枚十几块钱的戒指；

后来，你读过莎士比亚、茨维塔耶娃，还有奥登，他们在诗歌里，浸润着自己的深情，烛照着或近或远的心上人，可再也没有那一页，让你想要撕下来，绞尽脑汁地被他看见；

后来，再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多走一个小时的路程，只为送你回家。

后来，许许多多人喜欢这样问你这样的问题——

你究竟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你脑海里浮现的，居然还是他的样子。

像是一种下意识，或者本能。

你被自己的这种惯性惊骇到了。

其实你何尝不明白，物是人非、时过境迁的道理。

他不再是旧时的他，你也不再是昔日的你。

你未必能够接受一个男孩子，明朗到一窥见底，虽然曾经那是最打动你的素质。

你也未必愿意和一个人不辞劳苦地走回家去，如果有更多光阴，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一顿西餐，或者看一场电影。

当然，他或许也会厌倦这样一个，心思过分细腻敏感，情绪太过含蓄深沉，不懂撒娇、委曲求全的你。

看过起起伏伏的世间繁华与苍凉，如果偶然相遇在异乡，你们也许不过只会微笑寒暄，然后坐下来，聊一些言不及义的话，喝几口似是而非的茶。

只是那几年，感性赢了理性那一面。

李宗盛的歌词一针见血。

而这种感性先于理性的下意识，居然绵延至今。

03｜

许多年后，你们在人海茫茫中又找到了彼此。

他给你写了一封短短的信，你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它读完了，只发现平静无波的心境和几粒晃眼睛的错字。

许多年后，你把曾经一起看过的电影又看了一遍。但今时今日的你，完全回想不起那些温情脉脉，只有对电影本身见缝插针、层出不穷的反感和厌恶。

许多年后，他也会在节日的时分问候你，给你寄礼物——更加昂贵，更加精致用心，可即便你把它放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也常常不由自主地忽略，就像是墙上的一道裂痕，如果不刻意去关注，根本不会发觉。

你深深懂得，这个活在记忆里的男人，早已随风而逝。

哪怕你依然爱他，甚至偶尔蓦然回首想念，但是这种爱只是一种风干的情怀，再也没有更多的血肉。

每个走过青春的人，其实偷偷地，都在心底死过一遍，只是死得还不够彻底罢了。

他的灵，你的灵，常常会在寂寥无声的时分，猝不及防地出现。

在梦里，在街边，在某一个蓦然回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