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 //《长途汽车上的笔记》后记
我一直希望自己花费好几年时间完成的长诗《长途汽车上的笔记》能出版单行本。几个月前某出版社找到我表示愿意出版并签了出版合同,最终却因为审查问题出版社不得不放弃。向我约稿的社长和具体负责的编辑向我表达了他们的歉意。我知道这怪不得他们,但心里还是不免憋闷。只是我仍然要感谢做出了努力的他们。由于不知道这首长诗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出版,今天特将《后记》推送到公众号。
后记
写这部长诗的起因是六年前与诗人哑石在成都的某茶馆的一次聊天。那次聊天时这部诗的“之一”刚刚完成。哑石在谈到读了的感觉后告诉我,如果我能照这样的规模写出十首,绝对会非常牛逼。他建议我将之写成一部长诗。恰好那一阵子,我有好几年时间东走西逛跑了很多地方,心中有不少想写出的东西,哑石的说法让我心动。
但是要真正写出十首,并构成一部有内在关联的长诗并不容易,为此我花费了整整四年时间。也就是说,这部诗不是一时兴起的产物,它包含有我一长段时间对诗的思考,以及如何在黑格尔与爱伦坡认为长诗的时代已经结束后,写作长诗的认识。还好的是,现在呈现出来的成品,基本上达到了我对之的预设:通过个人旅行经验的描述,写出对现实与历史的认识。
从这个意义上讲,尽管这部诗被冠以“笔记”之名,但它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旅行笔记,而是通过对旅行中所见所闻的描述,来表达人面对山川、河流、现实、历史时的种种思考。在这一过程中,我自己认为最重要的是,我并没有将如此篇幅的一部诗写成单纯的记事诗,而是在符合当代诗对语言、形式、结构的要求下,使之呈现出了独立的本文特征。如果要我自己来评价,我会说:这是一部具有开放性的作品。
人们或许会问,什么叫作品的开放性。我的意思是,虽然这是一部描述旅行的诗,但是它并非单纯的描述,而是运用了戏剧化、抒情意识、哲学沉思等写作方法。正是这些现代诗手法的使用,使得它在时间与空间的处理上,变得灵活,从而增加了诗的层次感、包容力,和向纵深处伸展的可能。最终带来了作品“构成”的复杂性。
在当代的诗歌环境中,简单主义流行,很多人把诗的复杂性看作不可取的弊病。这与我的认识刚好相反。我认为,对语言复杂性的追寻,正是文学当代性的一大要求。面对着变得越来越混乱的人类处境,如果不能以更为复杂的方法来处理现实带给人类的困惑,诗便很难完成对我们置身其间的世界的解析。寻找呈现复杂性的方法,恰恰是我们作为诗人的责任。
只是我并不想人们在看到复杂性在诗中出现,便认为它是不清晰的。语言的复杂性与叙述的清晰是两个方面的存在。正是由于此,在写作中我更加努力想做到的是,让这部诗有一种清晰的面貌——对个人经验复杂化的处理,带来的是清楚地阐释了当代生活带给人的变化多端的感受。我觉得还好的是,在这部诗中,我基本上做到了这一点。为此,我是高兴的。
当然,我也很高兴成都时代出版社出版这部长诗。一方面,诗的出版一直是困难的;另一方面成都是我出生、成长的城市,我的亲人们现在仍然在那里生活。这两方面的原因,让我不能不感谢向我约稿的石碧川先生,以及负责与我联系的干燕飞女士。感谢他们以非凡的眼光和极大的勇气,在我的家乡出版这部或许并不是那么容易真正读懂的作品。
2016.9于深圳洞背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