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兵 | ​那个冬天的日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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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冬天的日子碎片

文|水兵

从北京看天安门回来,猛然想起余华小说《活着》的结尾:少年去游荡,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又转眼看向窗外,薄阴的天空,参差的建筑,栾树果苞小灯笼般在风中集体起舞,又摇落,不由感到,一切都将会很快过去。
想起2010年那个寒冷冬天记下的一些日子碎片,很是感怀怆然。

01

日子像绣花,绣的好,是一幅图画,绣的不好,如一蓬杂草。实际上,我的生活就是一蓬杂草。我在重复着我过去的每一天,也在衰老着我生命的每一天。对我而言,日子是个消耗品,过一天就会少一天。人不能像花枝一样,这枝开败了,另一只再长出来。所以,中国人说,逝者如斯夫;外国人说,人一次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
今天是入冬的第二天,可还没有冬的迹象,树叶照常绿着,太阳照常和暖。只是天空灰濛濛的,像厚厚的云和土,灰濛濛的。
写了篇小文《我为南阳而猖狂》——“虽然和出走南阳的其他流浪诗人和文人一样,我也是个被南阳遗弃的人,至今仍游离在城市的边缘,寄宿在都市的屋檐下。但俗语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娘丑。喝着白河的水,吃着家乡的粮,总要有些感恩情怀。这是说不上来的根的血脉。我写南阳,就着实有这种心态。我也有愤懑和不满,有时甚至抱怨地想:也许这座城市厌弃的,正是她最了不起的儿女,谁抛弃他们,谁将受到惩罚。”……不料,刚见报,就像捅了马蜂窝,各种声音蜂拥而至,劈头打脸,瞬间,我的头就被蛰大了,开了水龙头,把头伸上去,哗哗冲着,冲着……
一位博友说:在城市住久了,尤其是那些与庄稼人没有往来的小白脸、小官吏,天天看电视剧看富人美女,天长日久,就以为中国没有穷人了,再看到衣衫褴褛的人就骂懒汉,从而,慢慢失去同情心,于是,肌体失去免疫力,贪腐便趁机疯长起来。这些人其实就是那些“自以为是高处的人,是志向远大的人,是胸有世界的人。”一个作家不同于凡人的地方,在于他对底层大众的饱满情感,对故土的悲悯和大爱,而不是处于云端遥望,大而空的虚描浅写;站在坚实的地面上去体验生活的艰涩,表达感同身受的关爱和怜悯,这才是大地上的守望者。
诗人梅老邪更是“义愤填膺”,说我老夫聊发少年狂了啊。
他说,南阳这个地方,就是给它一百吨一千吨一万吨的伟哥,也很难雄起和猖狂起来。
保守,封闭,自以为是,夜郎自大。1300万人口啊,至少还有好多(人)还没有剃掉清朝的辫子!
几千年的文化滋养,生生克克,“此地多英豪,邈然不可攀”,还挺唬人的,如果拿掉了那几个古代名人圣人的光环,会是什么样子呢?
什么狗不嫌家贫。这是屁话。嫌不嫌,那是狗的事情。
狗有块骨头就可以了,但更多的狗,是没有骨头的。
主人随便扔块骨头,他以为恩德无限了,但那是主人的圈哄,有肉没肉狗知道。
感恩,良心这些词,太可疑,太需要警惕了。我们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连爱家乡的机会都没有。你以为你有了吗?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像你我。一个字:贱!两个字:犯贱!谁当你是盘菜,你又是哪根葱?
是啊,我算哪盘菜,又是哪根葱?
一位网友发给我一段小文:《倾听那一曲来自俺爹俺娘的话语》——“俺不再管他们。俺知道了俺的真实,俺属于这份大腔大调的生活,俺属于这份腔多字少的生活;俺知道了俺的命运,俺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属于俺的心。俺要感谢这一份份饱含生命体悟的存在,俺要倾听这一声声来自俺爹俺娘的话语。”
都是肺腑之言,真实之言,像水龙头上的凉水,浇着我激情燃烧后的一点清醒。

02

漫漫冬夜的凌晨,我已早早醒来。脑子里依然印痕着乱七八糟的梦,惊魂未定或者春暖花开。
窗外寒风打着胡哨,如空旷草原或荒野上凄厉的狼嚎。浓夜,仍墨汁一般。紧紧地再闭上眼睛,但怎么也不能入眠,多少事,重重冲入我的回望中。
回想近五十年的生命历程,酸涩和苦楚悄悄爬上我的脑际,刺激着眼角的泪水漫流不已。父母和哥姐们舍掉了许多许多,用血汗和青春把我从农村推到城市。我伸着血脖子进了城,成了这个家庭甚至这个家族的荣耀和希望。可我又做了些什么呢?教师、记者,再入企业,现在却沦为下岗者。树倒猴散,企闭人走。为生活,像晨起的饿鸟一般,从社会的边缘捡拾着一家人的温饱和生存。我的华丽的梦破灭了,家也在期望的光环中逐渐褪去对我的自豪和荣耀,甚至妻也怀疑起我的能力和本事,情何以堪?
咬牙度着年轻的岁月,拼命抗争着一个农民儿子最底层的尊严和心灵孤独。把生活和奢望压到最低限度,十年,我终于挣得了在都市天空下属于家的一片空间,也争得用最好的城市资源打造着自己的女儿。家有了,温饱也无忧了,但生活并不如妻子和女儿想的浪漫和绮丽。我是个内心木讷甚至呆板的人,风风火火的外表下是传统的严父冷夫。大爱无边却大爱无声。我注重生命的内核和质量,而不屑于华丽的风花雪月。妻子不满了,说我是个木头人;女儿不满了,说在老爸面前连个撒娇的机会都没有。而用青春叛逆着皱皱巴巴的花季日子,用代沟消减着我生命的希望,情何以堪?
送走了父亲,吃了一辈子苦的母亲却用女性的柔韧与顽强与岁月抗争着。一辈子节俭惯了,总难融入都市生活,把好吃好用的东西都藏着掖着,直到变质或腐烂。情急之中,总是大声数落着母亲,母亲之泪如两条枯河,从她85岁布满皱纹的脸上无声而下,她的心也许太孤独也太不明白了:给你们节省,我有何错?望着母亲悲苦的脸,想到老年的孤独与无奈,情何以堪?
哥哥姐姐们都儿女一群,60多岁了都还在乡下的风霜雨雪里浸泡着。作为惟一走进城市的弟弟却不能予以照顾、回馈,而看着他们从一天天苍老而粗糙的日子中奔向人生的终点,情何以堪?
披着一个小有名气的作家外衣,混窜于都市生活的风尘中,把苦辣辛酸都毫不犹豫地灌进胃里,把胃的疼痛和身心的疼痛掩没在黑夜里和家人面前,情何以堪?
干非所想,想非所干,就这样把生命和岁月一天天消减,为办一件小事,久久站在权贵们的屋檐下,耐心等待又要笑脸相迎,那内心的苦犹如大醉后发炎渗血的胃,情何以堪?
情何以堪……难道这就是生活,这就是用力耕田的男人的生活。冬阳温暖,却迟迟照不上我的窗棂,我在心里叩问:到底自己做错了什么?要受这人世间这样的煎熬和惩罚。

03

今天是大寒,天灰濛濛的有些想变脸。走进办公室,就看到桌上的邮包,是我盼望的《灰喜鹊》,这是何三坡自信自我诗歌价值的众筹诗集。其实,不少诗的内容已从诗人的博客中约略知道,但就是渴望存下一本书,偶尔翻动一下诗心。这是我花100元钱邮购的诗集,98首诗,我花了100元。
何三坡说:“我热爱阳光,只要你想到它以每秒30万公里的速度狂奔而不伤及万物,我就想到人类的卑微。”他还说:“认识的一切都不足记取,惟有自然值得珍视。它缺乏的只是赞美。我愿意做一个赞美它的人。”
何三坡崇尚自然,愿意在山里度过一生。他已在燕山住了几年。我也向往土地和自然,但还没有勇气返回,所以有时很痛苦。
何三坡有本事,他现在挣的钱已能自养,还买了车。而我不能,我没有本事。我现在每天还要像灰喜鹊一样天不亮就要外出觅食,并且陀螺一样的旋转着。上有老母,下有学生,已经苍老的兄长姐姐还在乡下的土里刨食。但每天也存着幻想和希望。我给自己打着气,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有你一份也应该有我一份。
外国的一位诗人说:即便饿着,但听着风声也是好的。三坡说:“即便没有了菊花,没有了酒,只要还有明月,我就会喜悦,就不会羞愧。我就愿意像一只喜鹊,哼着小曲,度过这缓慢的一生。”很赞同很诗意,但很难做到。
但我终归要回到乡下,自己栽上几棵树,围一块菜园,种一片庄稼,听着风声雨声,吃着青菜粮食,看窗前花开花落,当牙齿全脱落,连拐杖也拄不动了,就和泥土一起,永远躺下。至于其他,都是他物,都会腐烂在泥土里。

04

文友、散文作者青松从内乡来,约中午小聚。有美女作家菡玲、马蕾,美男作家马萌。文友相见,自是口无遮拦、情真意切。无论官与民、贫与穷,一切皆无讲究,也不能讲究。菡玲佛心初入,清素为上,已瘦得不足百斤。青松为官谨慎,坚拒不喝,没法,我和马萌只好半斤八两。酒酣脑热,我调侃菡玲说对美女仰慕已久,菡玲说没见你行动就是假的。我说我天生迟缓愚钝,又生不逢地,形象丑陋,不敢求缘也。青松身为基层官员,说这规则那规定,还有潜规则,只得软硬兼施,曲意逢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难受。我说,都是为人民服务,为了和谐美好,做个“双面胶”、“蜗居”一下,也许更好。
云开雾散,天真晴朗,阳光照彻一切黑暗。春要来了,一切都在萌动着积蓄着爆发的力量。
想起昨日和振武兄(正处级官员)交谈,心中仍不乏诗意和真纯;晚上和二线领导老乡理工学院院级干部(副厅级)、亚斌校长小聚,都说了些官场下的话,有人情,有回忆,有感念,很让人感动。原来他们也有感慨、郁闷、情怀、担当,可他们为什么原来都不说呢?心里有话,为什么又不实实在在说呢?想做圣人,先贤?
春来前,盼望一场大雪的降临,让一切都干干净净,融化后像春水一样,温情似水。

05

像互相借鸡生蛋一样,一个酒厂找到几个文人,搞一次购书售酒宣传活动:购多少钱的书送多少钱的酒。甚至多送。
签名售书活动从上午九时开始,老作家们都都按时到位,各媒体记者、各网站记者都前来采写、拍照、报道。这是南阳作家首次亮相街头,与广大读者、市民面对面的零距离接触。无论作家还是读者、观众,我想都觉得有点新奇和刺激,这从大家的表情和脸上明显看出。虽有价值超出购书款的送酒奖励,但购书者仍不多,有的匆匆一瞥,有的连匆匆一瞥也顾不上。年关近了,大家忙着购物,这是一年到头所必需的,而书,只是一种精神调味品,这个时代,甚至连啥也算不上。
我签的是我的新书《南阳,从你美丽的源头》,也许是沾了“南阳”这个名字的的光,我竟比几位名家签的多。遗憾的是,天不作美,今天(农历二十三)小雨雪飘起来了,下午三点活动就结束了。总共签出94本,除却签给媒体的四本,共售出90本,2700元;是我借助物质的奖励短时间卖出的最多的书。但我的心仍是凄凉甚至是悲哀的。
我签的最多的话是:“读书快乐”、“有书相伴,人生快乐”。其实,读书真的快乐吗?
“一指禅”般的捣着键盘,文字像蝌蚪一样从屏幕上跳出来,织成一行行书生的田地和稻粮抑或思想。窗外次第炸响的爆竹提醒着小年的到来,厨房飘来母亲和妻子在炕烙火烧馍小麦面和葱花的清香。大年,真的近了,处处弥漫着节日和城市喧嚣热闹的气氛。可我远在乡下的兄弟姐妹,你们可好吗?还在旷寒的风中劳作还是张望?

06

坐在快要放假的办公室里,倾听着《难忘今宵》的小提琴曲,离别和团圆的情绪不由涌上来。窗外,无边的寒风呼啸着,零星的雪花扑打着玻璃,仿佛小提琴曲中的节拍,凄冷中带着暖意。过年,团圆,就是一份亲情,一份暖意,一份关爱,一份无言的慰藉,一份发自心底的瞩望和祝福。
前天原《声屏周报》的汤生午君回来,在文化沙漠还没有培绿的当年,小汤的“谁听我说”文章曾风靡一时,引来和娱乐圈大腕李谷一、韦唯的官司,占了众多娱乐报刊的版面,红极喧嚣热闹一时。当年的一帮粉丝文友相聚“秀水江南”。生午说离开南阳,漂泊在外,南阳似乎已经陌生,朋友也几乎没了,今天和大家相聚,都很给面子,很感激也很激动。像火苗浇上汽油,情绪一下子被点燃。大家相约举杯,甚至因回忆的花朵,幸福得相拥而泣,看来大家心都还是滚烫的,平时只是被现实和外壳遮蔽,压抑着不便释放罢了。心,需要释放,泪,需要横流,情感,需要倾诉。春节,正是这亲情相聚情感倾诉的载体,无外乎中国人把传统的春节看得如此重要和神圣了。
要过年了,去一个叫鸭河水库的地方捕鱼,清澈的湖水仿佛能看到游鱼的漫游,立在干净的风中,才知道人的渺小与肮脏。

07

昨晚和文联几个老师兄弟、《躬耕》编辑部两位女士在滨河路的一家食府相聚。文友相聚,把酒问盏,各不相让,只一个回合,已是小醉,再一个回合,已是没大没小,口无遮拦。真诚的义气像春动的潮水,兄弟般的情谊如赤子溪水。举一杯,何管他奥巴马、本拉登,吼两声,哪管他贪官污吏杀头坐牢,酒中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喝他个白河浪花如春水,喝他个独山林木当蕨菜。
去唐河,九点出发,一上路便大风呼啸,冰雪砸窗,道路结冰,高速封闭,平时40分钟的车程,竟走了三个半钟头。一路上,但见侧翻的、滑落沟渠的、两车相撞的、车底朝天的,简直如电影中的特技镜头。本要带着幸福和团圆的喜悦办事或回家的,却因心急只得在寒风中呼朋唤友,求救寻助,正所谓物极必反,欲速则不达。
回来又是半晌,直到傍晚,才赶回来。白居易有诗“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否?”现在,我的窗外仍是大雪弥漫,寒风带哨,冻残的毛竹发出噼噼剥剥的声响,各家室内射出的灯光因冰雪对窗的覆盖而影影绰绰,色彩迷离。只有街头的霓虹仍不依不饶,顽强地闪烁着,商业和利润,看来能穿透一切。
没有火炉,没有来朋,现在的风雪夜只是风雪夜,少了许多情趣。
看来,只有线装的书中还残存着一点诗意。可,谁又在乎呢?

08

大年,在一场大雪和几场呼呼的大风中就过去了。年味,已消失的如同一杯白开水,无聊和俗气一如今年的春晚。娶妻嫁女、团圆相拥、新衣花炮、走亲串友、祈福迎春——所有能震撼心灵和情感的东西似乎已经淡化,消减,味也变了,像晚来的海风,只是腥腥地荡漾在在无边的黑夜中。
今日初八,上班的第一天,我的心却空落落的,虽然外面的世界似乎已春意点点。想念父亲、想念乡下的兄弟姐妹,想念还在路上的朋友们;期盼着春芽涌动,期盼着春暖花开,也期盼着心的花开。

那一天    

我不得已上路    

为不安分的心    

为自尊的生存    

为自我的证明    

路上的辛酸已融进我的眼睛    

心灵的困境已化作我的坚定    

在路上用我心灵的呼声    

在路上只为伴着我的人    

在路上是我生命的远行    

在路上只为温暖我的人    

温暖我的人

“大寒节气一过,立春就翘首在望了,大雪仍堆在山中,这天空送来的礼物,黑夜里白色的火焰,仿佛将一年中所有不美好的事物都消灭了。传说这是京都四十年来最寒冷的冬季,我坐在彻骨的寒冷里恭候新年。”
这是隐居北京燕山的诗人何三坡的句子,雪水冰棱般,冷冷凉凉的,我很喜欢。

09

几天没写了,今日多写几节,算作补缺的“日子碎片”。
1、前些日子,这个冬天提前到来的冷还是让我在大衣的包裹中得了感冒。而且这感冒将近一月都不好。仿佛时代变了,连感冒也在变形。过去,爷辈父辈岁月中的感冒发烧,一大碗姜汤或吃两棵大葱倒头大睡一觉,就过去了,现在,什么甲型、乙型、H1N1型,猪流感、禽流感、狗流感等等,环境坏了,连小小的感冒也疯了。哎,世事难料,真是世事难料!
春节前的一天下午,在寒风中见到孑然远去的立红君,多少感慨涌上心头。一个诗人,一个心灵激情澎湃而又燃烧的诗人,却被中国寒冷的风刮来推去,北京在他的脚下,但北京不是他的北京;南阳在他的泪水和感动中,但南阳却给他说不出的隐痛。立在火车站还有些落雪的广场上,除了老朋友的一拳和两个老男人的拥抱,我还能给他什么呢?我不能温暖他,因为我的大衣也很薄。生活、婚姻、生存,把一个诗性的处子糟蹋得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中国,我的国度,南阳,我的故土啊!握一握手吧,也许,我们手心的一点体温还能互相温暖一下,就让这离开南阳的列车,快把他带到一个温暖的地方吧。心不死,梦不灭。记着。
2、像一个怀胎十月的孕妇,孩子一出生就想好好休养一阵。新书出来半月了,好像被掏空了似的,心无所依,几乎没写一个字,甚至连书都懒得看。有师长和媒体朋友建议开一个作品研讨会,再造势忽闪一下,却连这个情绪都没有。一个体制外的文学爱好者,仅仅是自己爱好而已。本来就是自己的事,像疗伤穿衣而已,疼痛冷暖只有自己知道。文学边缘化,心灵颓废化,谁还为谁疗伤呢?自己筹钱出书,自己张扬自己,甚至还遭人嫉妒或垢说,这是个怎样的世态人情?热爱文学,难道非要弄得那么卑贱而又没有安全感!
多日来,梦醒时分或坐在办公室,总想写下这几个字,就像自己左手打左脸,右手打右脸,让脸火辣辣地痛,让眼饱胀胀地酸,让心扑腾腾地难受。
3、几天前,市文联的正义兄让我去陪坐吃饭,说有一房地产老板请同宾老师吃饭,我有些诧异。周老师年岁已大,酒又喝得很少,现已旷达洞世,哪个地产老板有如此殊面,请大家一动?饭局上才知道这个地产老板编了一本励志图强的警句箴言,周老师写的序。这又怪了,周老师一再声称不再为人作序,何又违言?原来这个地产老板的几件小事感动了人。一是乐善好施,南阳各种捐助和慈善活动,他几乎都参与;二是凡是遇着讨要的,不管多少都要给一点;三是车后经常放着扫帚、小铁锨,凡遇着路途中有碎玻璃或砖头瓦块,总要下车清扫一下。说:“就是不扎着自己车,可能会扎着别人的车,如果没有急事还罢,如遇着救命抢险之事,不就坏了大事。”话说得有些木讷,但一腔的真诚。周老师就是因这些细节被感动了,不但答应作了序,还准备参加他的赠书捐书仪式。饭局上,周老师没多说什么,但我想,他在用行动鼓励着做善事和有爱心的人。
人间还有不是金钱的东西,我的感冒被一阵大喝的酒,减轻了许多。
4、初冬之时应朋友之邀去桐柏看红叶,一到才看到不是红叶而是青焦叶。当地的农人讲,今年雪来的急,秋时天又暖,枫叶还没经霜凝红就被骤冷和雪击败了。枯的落了,没落得还青着,哪来的红叶?我和朋友们一脸茫然。大自然神奇的力量,比人牛多了,它想改变点什么就改变点什么,再雷人的人也只能低头,想与天斗与地斗,将是悲剧和惨败。一场暴雨可使一座城市淹没,一场地震可使一座城市消失,一场风雪可使万物失色。人类,还是柔软一点吧。
5、再过几天,春天将要来了,我仿佛心动着春的潮动,并嗅着了鲜花的芳香。岁末年首,人心开始奔向新的初始和新的向往。单位也要在晚会和音乐声中感谢着合作的伙伴,拥抱着新老的朋友,时光在这几天感到急促和有力。
新书出版和作品研讨会都已过去两个多月了,我却不能沉下来写点东西。有朋友来问,是否不想写了,我说,不是。我有很多的话在心头涌动,可一提起笔,又不知从何说起。忙里偷闲,昨天逛了上架有我新书的三个书店:新思维图书城20本刚好卖完;跨越·兴邦图书城卖出8本;红都百货作家图书城卖出6本。感谢他们,能把一位无名者的作品摆在架头,并着意推广。还有很多师长,比如周同宾、马本德、殷德杰、刘正义,甚至官员作家李天岑主任……不说了,所有感谢的话,都在心里,即使刻在石头上也是不够的。更何况,我要感谢的人实在太多了。
我用这卖书的钱去换回想要的新书。用100元邮寄了诗人何三坡的《灰喜鹊》,今天,又收到北京陈立红君寄来的《怀尧访谈录·中国文化名人访谈录》。我囊中虽然常常羞涩,但书使我仍有眼泪和欢乐,我的心还没有变成石头。这就够了。
家里财富过多的人啊,不要躺在上面任其腐烂,也不要尽在肉中穿行,那样,很可能会成为行尸走肉。用你们挣钱的智慧,多少点亮一下精神的灯盏吧,让更多的人因光与火的照亮,多一些温暖,多一些挂念,多一些温馨,这个世界,兴许会更温暖美丽一些。或许,这里面就有你的兄弟。
 6、上班到一公司办事,心里就堵得慌,面对话题只剩下钱的老板,又能说些什么呢?虽有大的书柜和一些粗糙的书画摆置其中,可仿佛一切都不存在。
去河北邯郸二日,看空旷的燕赵大地和中国高速发展的高铁,觉得自己确实老了,老的如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的老农民。
7、昨天一天一夜蜗在被窝里看热播的《蜗居》,社会腐败和人心之阴暗险恶触目惊心,让人不寒而栗。“欠的情,用肉还”,这个社会真的成了“肉”的天下?!
去了《都市周刊》,又去了《南阳晚报》,发一个南阳作家签名售书的消息。作家签名售书,酒厂免费赠酒,也算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文学和作家就这么“相亲相爱”了。
网上搜来新年新诗文音乐会,听了又听,心堵减缓了许多。宁在音乐中死,不在烂肉中生。
有小鸟在窗台上小憩,羽毛光滑美丽,我欲开窗赠食,近距离接触它,稍有惊动,它却“啾”一声高飞了。喜欢,为什么非要占有呢?镜中花、水中月不是也很好吗?人啊,有时很愚蠢、很弱智。
年过了,86岁的母亲要回乡下住,没有母亲在身边,总觉得年不完整,心里空落落的。我挽留母亲,买一个新床垫,也要让她享受一下“席梦思”的柔软和温暖。父亲去了,儿女们就是她最后的瞩望和牵挂。
好,现在就行动,给母亲买床垫去!母亲在,心里才踏实。她像一截风雨沧桑的残墙,却给我挡着死亡的恐惧。
8、单位承办的行业文艺比赛和新年酒会落下了帷幕,600人的规模来了近800人,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劳累之余,很是欣慰。像一片森林,小鸟们都喜欢叽叽喳喳相围。现在,谁还会为一顿饭发愁。
午夜,接董事长电话:“明天不用上班了,在家休息一天,知道这些日子你很累”。人有时就像喜欢被捋毛的小动物,一句甜言或一句蜜语,就被撂倒了。
今日睡大觉,直睡在日出三竿,太阳已照满半床。手机一开,就有文友打电话说,恭喜你得了《躬耕》文学的二等奖,并让我上网查查。我在《躬耕》副主编宋云奇的博客中查到了获奖信息:水兵:“春天,想起三个诗人”获二等奖。虽然是个二等到奖,我很高兴,因为我对《躬耕》情有独钟。
这些年,也张扬着在全国各地获了不少奖,但说真的,这些奖不少都是打着获奖的名义去敛业余作者和文学青年的钱,使文学品味和作品的含金量大打了折扣,这给拿公款的官员或有钱的先生们提供了浪得虚名和外出旅游的机会,却给痴心文学的真爱者当头一棒,有的甚至倾业荡产。所以我对冠以“全国”、“全球华人”、“世界华人”等等之类的大奖赛极其反感。每每有这类“不速之客”的通知或邀请函,不拆开就扔进了垃圾篓。
《躬耕》是家乡本土的一个小刊物,虽多刊发些上不了文学史或留存于后世的作品,但有温暖和热情,主编和编辑的殷殷之情可现。我虽也算是科班出身,但对外国文学算是白痴。卡夫卡,博尔赫斯,乔伊斯……这些被我身边不少文友顺流倒背的大师,我一概了解甚少,所以也写不出什么高深而伟大的东西。每次文学论坛或文友聚会,除了多喝酒总是不发言,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有时我想:那些张口西方、外国的朋友们,多么牛啊,即便不写出、不发表任何作品,就凭人家对外国大师们的侃侃而谈,让咱这些小草根难忘其项背,自惭形秽啊!所以我对《躬耕》情有独衷。虽然她在全国的文学期刊中排不上显赫名次,本土不少有才气的作家也瞧不上她,甚至不愿在她上面显出自己的名字。
得了个二等奖,我的平民朋友和家人们都能看见,有他们抚慰的目光,我还会继续前行。正像我劳累一生的父亲,他种的菜和粮食虽卖不到远方和国外,但他惠及了我的四邻八乡,都说,老乔种的菜土味重,新鲜、好吃。
近一段以来,崔鹤先生对本人和南阳作家骂个狗血喷头、粪土不如。他想高举拯救大旗,但南阳很让他失望。但有时我想,骂人家,何如自己站在高地上拿出让人仰望的果实,竖一面旗帜。南阳一青年小说家说:中国文学必须面向世界,向高峰攀登!看来,南阳不是没有雄才大略之人。崔鹤,你骂的是不是太片面了,仅盯着一个需要温饱和生活的平凡之人,是会让你大失所望的。针对评论家张闳先生讨论当下文学和作家写作退化如是说的“与其自贬身份去迎合大众的趣味,不如坚守自己的精神追求。”刘正义先生反问:他是大学教授,不拿工资的作家们怎么办?真是问的好,南阳的文学才俊朱彦杰、陈立红,不是不能写出好作品,而是没有稳定、安全的生活。“仓廪实而知礼节”,没有温饱的“焦大”,看着大观苑中的鲜花,也只能口出怨言了。不少有文心诗情的人连自己正常的工作和生活都不能保障,还奢谈什么高贵的文学。“中国文学必须面向世界,向高峰攀登”,但一个漂泊的文学爱好者青黄的脸色不足的睡眠,首要的是吃饭和营养。

10

办公室无事,翻看演员袁立的博客,竟被震惊了。大凡年轻漂亮的演员,总觉肤浅浪浮,仅靠青春当红,用青春赌明天,待年老容衰,总是凄苦悲凉。袁立从06年开博,至今已30多个页面,如果不是枪手操刀,说明她很勤奋,博文也写的不错。
她有一载小博文写道:“ 经历过的一些变故起伏,对一个演员来说绝不都是坏事。它可以帮助我更好地理解角色,摒弃肤浅苍白,还原生活底色。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过去的已然成为历史,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满意我演绎的《牟氏庄园》,很满足、小小幸福。很抱歉!我要关闭这篇博客的留言功能,大家各自珍存一份感恩与快乐,各过各的小日子吧。认识我的人都说我走路太快,是的,我行走如风,没有时间看身后的事情。大家也不必吹起一片飞灰,迷了自己的眼睛。”看博文内容,情真意切,感同身受,确非浅薄一般,不由起敬。想自己爱好文学多年,不但作品了了,而且不痛不痒,不能惊世也不能惊人,有时连自己也很厌恶,文字不但覆盖着自己的内心,也遮蔽着自己的眼睛,被几声伪赞伪誉所陶醉,飘飘然大仙般,待一落地,原来鸡毛一地,连个有点思想的女演员都不如。
昨晚深夜,崔鹤来电,迷朦中未接,看昨日他博文下留言,觉得我已堕落的不成样子,恨铁不成钢,他已急得挥拳怒骂,心无所望。
贴上他的来言,算是一醒。
“读你的《碎片》,好。 我无法理解一个地方性的官场文化圈,竟然牵涉你那么多的欢乐和痛苦。在我的感觉里,你不该是这样的。你是那种三下五去二就能够把人生掰扯得清清楚楚的人。何以那么多的伪清高、伪深沉、伪高尚、乃至伪痛苦、伪欢乐。其实,你不该为立红而伤感的,他过得比谁都好,过得比谁都干净,比谁都踏实,比谁都神气。他天生的一个贱人,消受不了不干净的不卫生的快乐和幸福。何三坡竟然让你迷三倒四,我更想不明白,那样一个离题万里而入木不了三分的伪陶潜,竟然成了你的毒药。假异类,假正经,甚至没有一些假的新鲜,他的假都那么落伍那么世故那么老土,你却能认同?黑脸的人,黑脸的哥哥,黑脸的已经没几天活蹦乱跳时光的老男人,黑皮囊里流淌的该是红色的血液,黑是色彩之王,红是色彩之后。你不该那么软,也许是真的很软,可这软里总是透着一股子虚伪。至于南阳,我相信你只要追回自己,那才是你真正的家乡。就像我一样,南阳人民对我的热爱,远在任何摆弄文字的人之上。这些自信我是有的,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至于我对他们的糟践,那是他们的福气。是的,全国到处都是地方官场文学圈,在那里,任何好射之徒必将三生无奈。那种气息,会把人憋死,而你憋了那么久,还没死,还能装得起清纯,还能装得起高尚,也是万幸。话有千千万,一时无从说起。我想,话糙理不糙,这些话不能等到给你开追悼会的时候再说。那些人都是开追悼会的高手,更可怕。不说了,电话来了。”
一只小鹿被追赶,别的以外的帮助都不可靠,唯一可靠的是自己的强大。

11

春天到了,任何生命都想撒欢。写了一篇游记《春天,在移民区穿行》,刊在《南阳日报》白河副刊的“作家走笔栏目”,得稿费100元。
周三,上午九点出发,和律师、法官一行7人去燕赵之地的邯郸,讨要那不堪回首的债务。虽心神疲惫,但一路上还是强打精神,欢声笑语。谈柴米油盐的日常生活,也谈法律和制度,从家庭到社会,从国内到国外;更多谈论的是男人生活的隐私,朋友和情人,醉酒趣事,丑事丑闻。人,性,在行进中穿行,在一群男人心中开放。
有以下路侃语录:
找老婆要对得起自己,找情人要对得起老婆(一企业老板语);
人穷骨硬,马瘦毛长,但一定要有风骨和野性,能戳穿风尘和日子(自语);
法律是准绳,但总是拴着或系死穷人(律师语);
法官,“发”了才能是个官(一法官语)。
……
邯郸三日,多在宾馆智斗,“老驴头”店的驴宴系列很不错,尤其是“驴肉卷饼”和“驴肉夹馍”。“闷倒驴”酒也很壮口。
周六下午近黑时回宛,有朋友接风,在车站路北京豆腐坊,微醉后到朋友家打牌到深夜,春宵不度,梦中还说牌。
周日,侍弄几日不见的花木,如拥抱重逢的老朋友。沙尘暴席卷大半个中国,但风尘难挡春天,花蕾饱胀,嫩芽吐绿,浇水时仿佛听到它们抽芽的细语。朋友约去看桃花,说为他们的景区吹吹。我说,面向圣洁如处女的三月桃花,任何文字和描绘都是无聊。桃花若梦,是最懂风情的花,花语含羞,是三月的新娘和情人,要慢慢品味和欣赏。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唐人崔护的一首《题都城南庄》,盖绝了一千多年的桃花诗,谁敢与之争锋媲美,倒是二千多年老祖先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大有相似意趣。
春天来了,我的冬天碎片也就完了。只是我这一冬的生命,又过去了。

-End--

图|网络

作者简介:水兵,本名乔海军,男,1966年8月出生,河南唐河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河南省散文学会理事、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上世纪80年代开始发表作品,先后在《诗刊》、《中国作家》、《散文》、《散文选刊》《散文世界》、《散文家》、《西部散文》、《西部散文选刊》、《莽原》、《当代小说》、等多家刊物发表诗歌、散文500余(首)篇,获“中国首届散文精英奖”、河南省五四文艺奖、中国散文百篇奖、中国散文排行榜上榜作家,中国旅游散文金牌作家。“南阳作家群骨干作家”。作品入选多种散文随笔集、年选和大中学生课外阅读及语文阅读试题,已出版散文、报告文学作品集九部。现为躬耕《文化南阳》主编,《大自然文学》社长兼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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