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娴娉 | 夏雨幽思
今年芒种的雨如期下得很充沛。
来去融于雨!是一把天堂牌雨伞把雨和我强行分割。因为雨,天气凉快了很多,但马路上人车匆忙,根本没意识到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个清爽夏日。
走在马路边,四顾来去忙乱的人影,想在人流中找寻一张熟悉的面孔。这大概是受自由意识的支配吧,如我的手触到手机,就会想到该给谁发一个信息。在这天地混沌的雨幕遮掩下,我竟然给一个不可能得到回复的微信发了陆游的“芒种初过雨及时,纱厨睡起角巾欹。痴云不散常遮塔,野水无声自入池。绿树晚凉鸠语闹,画梁昼寂燕归迟。闲身自喜浑无事,衣覆熏笼独诵诗。”
但这样做我竟感到有点快乐,至少,我享受到了诗意的美妙。
其实,人真正的快乐就存在于自我快乐的感觉中,存在于体验的过程里,它让人说不清,也无从去找寻。有时快乐就如夏日的一个晴天霹雳神速得让你震撼,同样,我们所珍视的某一种寄托,也会在转瞬之间逃循得无影无踪。
常说,人是靠精气神支撑,难道承受也是另一种精神?
雨中的独处大多是孤寂的。此刻,我曾想试图静下心来,去用千丝万缕的雨编织一幅还不曾发生的图画,或者去回味一些与生命有关的重要章节,或者构思一篇美轮美奂的文字。然而,久久地,我不能如愿。这雨,参透着我所能触及的任何一个角落,我无法思想,无法再次腾起那双曾带我飞翔的隐形翅膀。只有无边的空寂,悄悄打湿已乏白的灵魂。
在淅淅沥沥的雨曲伴奏下,我终于还是选择了伏案阅读,这也是给心灵求的另一种寄托吧。这个芒种的雨,没有电闪雷鸣催生,没有磅礴哗众的气势,一直不紧不急地下着,平和如深闺淑女。在这样的意境氛围下,抑或让本能的视力随意在书页的字里行间流淌,尽情感受大师学者们穿透纸背的哲思,抑或让喧嚣的思想在乌托邦式的虚幻构想中徜徉,让整个人暂时脱离尘世。
殷勤昨夜三更雨,又得浮生一日凉。这是苏轼满含辛酸的自嘲!是那种得过且过日复一日地消磨岁月的无可奈何的现实世界,让词人的心苦着、痛着。在这样的雨天,我其实什么都不想做,耳际是高楼处鸟雀的鸣唱,心中痛苦着词人的无奈,精神感受着浮生中又一个清凉的夏日,一种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
浮生若死,难道我已死了吗?
我确信,我已把许多支撑生命活力的东西丢失很久了。
这是无意,也是必然。我们匆匆行走在生命的途中,把属于美好的一切沿途丢弃。因为我们一路风尘走来,心灵的负载变得越来越重,因此我们就选择丢弃。少年时我们丢弃童年的稚气,青年时我们丢弃了少年的纯真。现在,我们尽管没有了盲动,但也丢失了对某种事物深切的痴迷,搁浅了勇扬梦想之舟的激情,对此,我们只剩下无奈的追忆。
成熟如雨,打湿了许多梦。
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思索四面八方蔓延,注满了世界,静寂,膨胀着,空间,萎缩着。灵魂,湿湿地淌着,在雨打窗栏的嘀答声里圆寂。
傍晚置身于雨巷的一隅,无眠的雨辗转过我思忖的焦渴。不知为什么,我又一次面对雨不知所措了,仿佛经过一次庄严的宣泄,覆盖心空的忧伤慢慢散去,雨声洗刷着我苍白的灵魂。我想,在清晨雨后初现的阳光普照下,我应该深怀对生活饱满的激情,在追随梦想的路途,洒满夏的热流。让昼与夜,穿透梦想与现实,让永恒跳动的脉搏和生命的律动,从亘古向未来延伸。
芒种,是提醒农人抢收抢种的号角,我也不能选择颓废,只能选择这样一种方式透视生命的欢乐和忧愁。关于雨中的这些幽思,只是从心灵出发走向心灵的一次旅游。
(图片来自网络)
本文供稿作家杨娴娉近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