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现 | 跑旱船

大年过到闹元宵应该结束了，然而家乡人却还要再过正月十六，并且还有传统的民俗在期待着没有过够年的人们去传承。

正月十六早上起床后，各家各户先放一挂鞭炮，算是辞年。然后开始做早饭，早饭一般是稀饭，配上前一天蒸的“枣山”（一个馍上塞了很多枣，称之为枣山），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枣山。这时候大人就告诉小孩，不准掰半块馍，不准把馍泡进碗里，如果把馍泡进碗里吃，到了夏天就会淋白雨，就容易生病。听了大人的话，孩子们就不敢泡馍，也不敢掰半块馍吃，生怕自己以后淋白雨，更怕生病。现在想想，那可能是一种习惯教育，就是教育孩子养成一种俭省节约的好习惯。

吃过早饭，家长就催促孩子一起去“跑桥”。跑桥的意图是说在正月十六早饭后，跑到河边，到桥上走两趟，就能够一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不会生病。于是成群结队的人们就往河里走去，河上的小桥一会儿功夫就挤满了河两岸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也因为跑桥，因为在桥上挤来挤去，会把一些人挤进河里，因此，两岸百姓闹出了矛盾，出现了群殴事件。不过，跑桥人很快就会散去，因为村里已经锣鼓喧天，踩高跷、扭秧歌、跑旱船的宣传队在召唤着他们。

等到跑桥的人们从河里赶回来，宣传队已经在小学的操场上布好了阵势，化好了装。踩高跷的演员穿着长衫，手里拎着旱烟袋，在锣鼓声中一跃而起。一尺多高，三尺多高的杉木腿捆绑在演员的脚下，走起来端端正正，没有一点儿扭捏的样子。先是踩高跷几个人一起的在围观的人群面前大步跑几圈，算是打扫场地；接着就拿出看家本领来显摆。看，一个脚踩三尺高的演员点着旱烟锅，然后用自己的烟袋锅去点另一个演员的长烟袋，这时候一个演员单脚落地，另一个演员也是倾斜着身子去接应。这些滑稽动作，不是技艺熟练的踩高跷演员是做不到的。表演踩高跷的在人们一阵阵欢呼声中刚退出场地，扭秧歌的、跑旱船的就一起跳入人们的眼帘。

扭秧歌的有男有女，他们身穿黄绿相间的短衫，脚蹬绣花鞋，头上扎着各色的毛巾，涂着红脸蛋，腰里挂个小洋鼓，两个鼓槌在手中来回舞动，“叮咯咙咚呛”的声音伴随着舞步，伴随着扭秧歌演员的 “鬼脸”，惹得大人小孩不断鼓掌。

紧跟秧歌队的是跑旱船的小丑们。旱船是心灵手巧的艺人在年前绑扎好的，有带顶棚的两头尖的旱船，也有扎着一个驴头驴尾的旱船。带顶棚的旱船一般是里面一个身着红绸缎的小姐，外面一个穿红戴绿的媒婆，两人一里一外，一唱一和。小姐羞羞答答，媒婆嘻嘻哈哈，一会儿旱船上坡，一会儿旱船过河，逗得人们哈哈大笑。只有驴头驴尾的旱船表演者头上一撮毛，红脑门，白眼窝，黑眼圈，红鼻子，红嘴唇，活脱脱一副小丑角色。表演过程中那头“驴”在场地内活蹦乱跳，一会儿卧倒，一会儿大叫，似乎是一头活生生的驴在生活，而不是一个旱船在走动。一会功夫，表演者满头大汗，化妆的面部五花八道，引得男女老少拍手称快。这时间，锣鼓、唢呐齐鸣，在统一的锣鼓声中结束了热闹的表演。

从早上就忙碌的人们在宣传队一声声美好的祝愿中缓缓散去，过大年的习俗在正月十六上午落下了帷幕。人们休息休息，整理一下农具，繁忙的春耕就开始了。

这些都是几十年前的生活了。今天，人们不到元宵节就离开家乡返回打工地，重操旧业，早点挣回养家糊口的资金。即使没有离开家乡，也是一些老人小孩，再也没有跑旱船的场面，没有跑桥的习惯。然而，白眼窝，黑眼圈的小丑还时不时在眼前浮现。

（图片来自于网络）

作者简介：

       赵成现，中学高级教师，民俗文化爱好者，致力于整理民俗文化与农耕文化。所写的《过大年》《家乡的端午节》《剃头匠》《月圆中秋》《老家的新年味道》等在报刊上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