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百家)张春霞/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杨花榆荚无才思,
惟解漫天作雪飞
张春霞(安徽蒙城)
“别动,有一根白头发,我给你拔掉”,女儿惊讶道。
我没动,女儿拨开我耳鬓上的头发,小心地捡出,只觉得头皮遽然一疼,女儿手里多了根白头发。是我的头发,不长,白色,通体的白。
我想起姥姥的满头白发。
姥姥今年九十三岁了,满头银发,身体硬朗,她每天不辍劳作,走路呼呼有风,和年轻人差不多。姥爷因病去世得早,我总觉得是姥爷的生命在她身上延续,她一个人在活两个人的生命,因而长寿。
妈妈六十多岁了,头发白了一半,白的没有白透,黑的也不再油亮,就那么不黑不白地掺杂在一起。记得我也曾帮妈妈拔过白头发,可妈妈的白发像暮秋的苇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萧瑟,直到花白一片,拔也拨不完,现在我看着已经习以为常了。
如今人到中年的我也有白发了。面对女儿的惊讶,我的心起伏不定。
“看见妈妈有白头发了,你怎么想的?”
女儿还在拿着我的白头发发呆,听见我问,她仔细地看着手中的白发,神色有些凄然地说:
“我没想到妈妈也有白头发了,妈妈这么快就老了,我心里难受”。
女儿不能接受我的老去,因为她还像小时候那样每天喊着:
“妈,给我做好吃的。”
“妈,给我点钱,我没钱了。”
“妈,帮我倒杯水,我渴了。”
“妈……”
在她眼里,妈妈还年轻能干着呢,怎么就有白头发了呢?她接受不了我即将慢慢老去的事实。
我一下子也接受不了。我怎么就有白头发了,怎么就老了呢?记得有天在同学群里看到一个同学说:你看我们都老了,都有白头发了,我忽然间眼睛里就蓄了泪。是的,我们在逐渐的老去,孩子长大为凭,白发为证。记得小时候母亲常说:人老头先老。现在头发白了,意味着我们走向衰老了。
已是暮春了,走在路上看见花落满地,花瓣被风卷起落下,随风游走,孤独无依,不知道飘向哪里。一个月前,它们还在枝头热闹,桃红梨白,灿若艳阳天。不过才一个月,转眼就化作漫天落红与飞雪,令人唏嘘。
细看枝头,新叶长出,绿得葱茏,绿得醉人。枝头残存的花瓣被掩在新叶下面,失去了颜色,失去了生机。倒衬得这满眼的新绿,越发显得蓬勃旺盛。
岁月,拉着姥姥的手,把她拉向满头华发;拉着母亲的手,拉出了花白一片;而今又拉着我的手,拉出了一根白色的发丝;它拉着女儿的手,让女儿从蹒跚学步到如今的亭亭玉立,直到、直到她,也有一根触目的白发。
只是,岁月的天是不变的,包括天上的云天上的雨,包括点点星光弯弯新月,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也不会衰老。它似一个永动机,拉着日子走,拉着季节变,拉着孔子的“逝者如斯夫 ,不舍昼夜”,拉着张若虚的“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拉着骄阳似火,走向冬雪的静美。一茬茬,一代代,一轮轮,江声浩荡,钟声悠扬,无限巡回,生生不息。
张春霞,安徽省散文作家协会会员,亳州作家协会会员,中学老师。所写散文发表在杂志、媒体上。喜欢在文字里放飞想象,抒写梦想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