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往事(小树林)
『写在前面的话』
大院的西面有一片小树林。小树林包围着一大片鱼塘。
『正文』
每周四的下午,学校通常没有课。
有一次,我们几个同学约好中午放学去小树林玩。我回家放下书包,吃过饭,便急冲冲地向小树林奔去。
去小树林通常有两条路。一条比较远,需要走到西门,再绕出去。另一条比较近,也是我们经常选的路线。
走近的路线,需要先翻过大院的石头围墙。围墙大概两米多高,墙内每隔一段都有一个斜坡,斜坡也是石头垒起来的。斜坡很光滑,经常有人爬上爬下,斜坡边缘一些小的石块便脱落了。我们扒着这些豁口,爬到围墙顶上。
墙顶上是连绵不断的铁丝网。有的斜坡处的铁丝被人踩弯了,这样方便迈过去;也有的铁丝被人向上向下拉开一个很大的洞,翻墙前需要从洞里钻过去。有的扒开的铁丝的位置离斜坡很远,需要小心地扶着铁丝,踩在光滑的墙顶慢慢移过去;这样的位置,虽然过去不方便,但是翻墙之后,跳下去的位置很方便。
墙外,沿着墙根,密密地长着两排高大的杨树。因此,跳下去的位置要选在两棵杨树的中间。
杨树的另一侧是很深很宽的水沟,像是大院的护城河。需要小心地在杨树间穿行,找到水沟最窄的地方猛地跳过去。
水沟的另一侧是一条可以并排两辆马车的土路。经常有附近的农民赶着马车经过。土路上已经被划过了很深很深的车辙。夏天雨后,泥泞不堪,无法下脚。冬天,又变成很硬的冻土,走在上面,不小心就容易崴了脚。
土路的西边,是一小片稻田地。夏天,稻田地里长满了水稻,水稻的空隙,是游来游去的螃蟹和跳来跳去的青蛙。秋天,金灿灿的水稻都被压弯了腰,到处落着,飞着蚂蚱。青的、棕的、土灰的,无论你怎么捉,都好像捉不完。这片稻田地,也只有冬天和春天才能穿过去。
我们通常绕到稻田地北面的一条崎岖的小土路上去。小土路两旁都是河沟,水沟一边流向稻田地,另一边流淌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河沟里长满了芦苇、蒲棒、浮萍,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植物。
穿过这条蜿蜒的小土路,我们便来到一个斜坡前,斜坡大概四五米高。斜坡的里面是鱼塘。斜坡的外面长满了各种参天大树,杨树、柳树、槐树。。。很多树都是一个人怀抱不了。这些树绵绵数百米,一眼望不到头。这就是给我留下了很多回忆的小树林。
那一天,我们决定找一口老井。
不知谁喊了一声“冲啊”。我们便一口气跑上了斜坡。眼前出现两条宽大的土路。一面朝南,一面朝西,这是鱼塘的一个角。我们朝西走去。
一路上,出现最多的就是杨树。每一棵都又高又直,树冠处几乎搭在了一起。一阵儿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好像在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
有时,会在路边看到一截树桩。树桩表面比较光滑,上面的年轮清晰可见,一面宽,一面窄。
我们越走,树越稀。甚至可以在路边看到成片的槐树。这正是槐树花开放的季节。我们都停下来,够到一个枝条,便一只手向下拽着,一只手一朵一朵摘下来吃。起先,我们吃得很小心,挑大的,刚好咬到末端绿色的部分,这样保证吃到的部分是甜的。后来,大家都觉得这样不过瘾,便纷纷卷起袖子,用手一撸,满满地一手槐树花,也不管末端绿色的小揪揪好不好吃,都通通塞到嘴里,大嚼起来。
吃了一通,慢慢觉得没了味道,我们便又继续向西走。有的伙伴撅断一根树枝,上面连着好几道槐树花,扛在肩上;也有的编成一个花环套在头上,像八路军一样。我手里攥着一个光秃秃的粗枝条,一边走一边抽着路边的野花野草。
“到了!”前面有人喊道。
前面大概五六米的地方,一个宽大的井口横在了路中间。井口旁边的树稀稀拉拉的。
我们都紧走几步,来到那口井旁。
井口是由石头垒砌的,高出地面不到半米。井口很宽,直径远远大于一米,表面已经比较光滑。
我们趴在井口往下看,井口到井底大概超过了四五米深。井底很平。白天的光线很好,可以一眼望到井底。井底已经干涸,井壁上长着一些深绿色的苔藓。
其实,我们最想看的是钻脚心。就是水蛭,也叫蚂蟥。
家附近的稻田地里、河沟里到处都有这个东西。钻脚心可以吸附在皮肤上,吸食人血,不易揪掉。小孩子们之间还流传,如果被钻脚心钻到,可以钻到身体里,一直游到大脑里,恐怖至极。
因此,我就很少下河沟里玩。
这口井的井底和井壁上密密麻麻趴满了钻脚心,到处是黑乎乎的一片,大概得有成百上千条。有的还在慢慢蠕动着,看上去十分瘆人。
我看了一会儿,就不敢再看了,生怕头晕掉下去就完蛋了。我也一直很好奇,有没有人掉下去过。
大家看了一会儿,就开始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口井里没有水,哪来的那么多的钻脚心啊。
『写在后面的话』
我大概到过这口井十几次。
后来上高中时,要住校,我便再也没有去看一看那口井。
参加工作后,有一次回家办护照,我特地跑到已经无人住的大院去看看。鱼塘不在了,小树林也在几年前被承包人砍光了。
四处看去,是纵横交错的马路和被马路包围着的厂房。
『题外话』
白天在家里,大概平均半个小时就要更新一遍丁香园。
这个春节,让我想起03年一个人在南方的生活。
— END —
*** 第九十九篇原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