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的欢笑庆祝声中,我孤单无助又慌张,精神绷紧无法安心。鞭炮声时起时伏。自责、担忧几乎压垮我。思路堵滞。祖母去街上转了一圈。有人在放烟花。不,不行。我头也不抬,继续集中心力,试图冲开堵滞的思路。屋子后面的街上,有孩童跑过,间或有伙伴熟悉的声音,鞭炮又响了。如何集中得了心力?苦苦待在昏黄的灯光下,手里握一支笔,盯着纸页,写不出满意的字句。放到最后截止时间的一定要做的事,成为一段时间的噩梦。如今想来还是阴影。
12月一开始,马上感到了一年结束的前奏。今年过得怎么样?如此问着自己。一时难以概括。正在黄昏前的公园转圈。斜阳还有温度。我想起在海岸、在公园遇到的人。牛仔裤男子慢跑。似乎是不易出汗的体质,每次见到都面不改色。他穿平常衣装,以超出一点平常的速度在跑——不像跑步,像是赶着去做什么。看到他几次之后,我想起村上春树在希腊小岛慢跑时的遭遇。当地人是不着急的性格,也压根没有跑步习惯。看到村上春树在跑,他们不止一次拦住他问:你确定不是着急去做什么?村上春树一再解释:不是去做什么,是锻炼身体。他们还是露出大惑不解的神情。天冷起来后,许多常遇见的人消失了,也有少数人还在坚持。顺时针走圈的大叔依旧在傍晚六点多钟出现,依旧衣装齐整,步伐节奏铿锵,依旧顺时针走在塑胶跑道上。每一圈与他相遇两次,参照相遇地点大体判断这一圈走的远近,适时调整速度。想要赶上,不愿落后。仿佛同伴,仿佛对手。小个子阿姨有时顺时针走,有时逆向,步子轻轻的,也许人也温柔吧。我总把她和大叔想成夫妇,但他们从未同行。天更冷一些后,没有见过阿姨。冬天又看见了光头跑步男。记住他是因为特别的跑步姿态:双手分别在身体两侧划着椭圆。坚韧的脚步,一圈又一圈的椭圆,他从炎夏跑到了寒冬。冬天又遇见了中年健步夫妇。两人都着休闲服,运动鞋。两人偶尔交谈几句,快速行走。沉默的默契。
夏天结束在一场台风中。狂风巨浪使巨石跌落,渔船打翻。出门不便的台风天,整个人与当下的时间紧紧箍在一起:如今狂风暴雨在外,我暂且安身这座房子。浑浊的一切得到片刻澄澈,意识到一些可以去努力的,一些需要面对和接受的。仿佛在一场大梦里很多年。我在其中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自己。但自己并非没有参与选择。生活浪潮中,我半推半就走到了今天。从前站在胡同口的小女孩,眼中只有村庄的生活。对自己没有规划。无法说是否满意现在的生活,但能肯定如此状态的自己是从没想过的。一些生活的意外在发生,我也还能感受偶尔的惊喜。我试着和时间走在一起。渐渐获得可以调整焦距的镜头——是看远又看近的眼光。看着今天,也回望从前,重新去看到童年、家庭、情感和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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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小楼
--- 从一砖一瓦开始,建筑自己的世界 ---
“Every night I cut out my heart…
But in the morning it was full ag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