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钧窑的年代之谜
2018年香港苏富比秋拍北宋 钧窑紫斑盌成交价:2412万港元
作为宋代五大名窑——“汝官哥钧定”之一的钧窑,有着不同于其他四大名窑的美感,以“入窑一色出窑万彩”的千变万化“圈粉”,天青色与玫瑰紫、葡萄紫、海棠红……,人们曾用“峡峪飞瀑兔丝 缕,夕阳紫翠忽成岚”诗句来形容钧瓷釉色之繁多和色彩之绚烂。
在以往的传统学术认定中,钧窑被分为官钧和民钧之分,“官钧”顾名思义,便是有着官造背景钧窑,以往的说法是,北宋时期,在河南禹州钧台附近陆续建立窑场,因地名而称钧台窑,钧台窑因烧制规模和产品质量都为禹州诸窑之冠,而被宋徽宗看中,在钧台设置官窑烧制皇家用瓷,官钧窑以花器为主,底部也会标有“一”到“九”的数字,器物越大,数目字越小,标“一”者是其中尺寸最大者。
但大约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对于这种官钧窑的年代认定,学术界开始产生了巨大的争论,目前主流学术界已经将官钧窑的年代定成了元末明初,但河南和北京故宫的一些专家仍然坚持官钧窑北宋说的说法。
北宋时期没有任何关于钧窑的直接记载,而且官窑钧瓷至今尚未发现带有纪年款的一件作品,这就造成了日后对于官窑钧瓷断代困难的问题。不过如今各大拍卖行在此类官钧窑的断代过程中,都已经定为“明初”了。
2018年中国嘉德秋拍明初 钧窑天青釉花盆成交价:4885万元
如果官钧窑生产于明代,那么所谓“汝官哥钧定——宋代五大名窑”的说法或许并不名副其实了,认为官钧窑生产于明代的论据众多,比如,至今我们并没有在任何宋代墓葬中找到官钧窑的遗存,同时,宋代同时期也并没有烧制官钧窑的确切文献记载,而有关于钧窑和汝、官、哥、定等名窑并重的概念,大约出现在明代中晚期。
而到了2004年,在钧台窑遗址发掘出土品中,特别是深圳市文物考古鉴定所征集的“官钧”瓷器标本中,发现了许多前所未见的器类与器型,发现了众多有价值的线索,为官钧窑明代说提供了十分有力的佐证。
紫金釉方流鸡心扁壶 2004年钧台窑遗址出土
明 永乐 白釉方流鸡心扁壶 景德镇御窑厂遗址出土
明初 方流鸡心扁壶 湖北梁庄王墓出土
在这批瓷片标本中,一件钧窑方流鸡心扁壶的残片尤其引人注目,考察景德镇历代御窑遗址出土资料,这种方流鸡心扁壶仅见于永乐时期,而明正统年间的梁庄王墓中也出土了两件分别为金、银所制的方流鸡心扁壶,金执壶上刻有“银作局洪熙元年正月内成造”(洪熙元年为公元1425年)款识。因此钧台窑遗址出土的方流鸡心扁壶以及同出的其他“官钧”瓷器的年代确定在永乐或接近于永乐的明初时期,或许是十分恰当的断代依据。
同时,这种官钧窑器物,在宋元绘画中并无所见,而几乎全部出现在15世纪左右的明代绘画中,而且多为明代宫廷所用:
2012年中国嘉德秋拍出现过一卷明宪宗朱见深《御花园赏玩图》,最终拍出1817万元高价,图中我们就可以看到这种钧窑花盆在御花园的存在。
北京故宫博物院所藏明代宫廷画家吕纪(1477年-?)、吕文英所绘《竹园寿集图》(上图为局部) ,我们也能找到这种钧窑花盆的身影。
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的明《十八学士图》(局部),我们也可以发现官钧窑的花盆和鼓钉洗,也是用作种菖蒲之用。
盆盎莳养菖蒲,宋时已颇流行,明代汉族再次成为华夏正统,在文化上必然以汉文化传统作依托。被两宋文人推崇的菖蒲清供,自然会受到上至明朝帝王、皇室,下到官僚、文人的青睐。“官钧”花盆的大量生产,就与明代莳养菖蒲的再度流行密切相关。但我们反观台北故宫博物院所藏的南宋《戏猫图》中的蒲石盆,造型与“官钧”花盆相去甚远,因此,这些都可以看做官钧窑产于明代的证据。
南宋《戏猫图》 美国波士顿博物馆藏
官钧窑究竟是宋代还是明代,从乾隆皇帝的态度中,早已给出了答案。我们知道,乾隆皇帝十分钟爱在宋瓷上题上各种御题诗,如在北宋汝窑上可以见到的:
北宋汝窑上的乾隆御题
乾隆皇帝诗写了四万多首,赞咏瓷器古物的诗句200多首。古代的名窑皆有咏赞,其实,赞钧窑的不过五首诗。然后把他赞咏钧窑的诗句,刻在钧窑瓷器上,只有两件,而且没有一件是刻在那些官钧窑器之上的。
金-元 钧窑瓷枕(乾隆御题)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乾隆御题在钧窑上,存世实物极少,至今为止已知存世的完整器只有两件,都不是官钧窑的花器,而上图中台北故宫所存的带有乾隆皇帝御题的钧窑瓷枕,台北故宫的断代为金元时期。
明初 钧窑鼓钉三足洗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底款“瀛台静憩轩用”明初 钧窑鼓钉三足洗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
清宫将这类官钧瓷器,全部都是用来当做花器之用,如今所见的清宫后加款,全部都是殿座款,也就是记录当时放在那些宫殿或者花园作为花器使用,在清宫之中,同为宋代五大名窑的“官哥汝定”,乾隆皇帝全部都将其作为重要宫廷陈设或者古董收纳来安排,为唯独如此“偏心”的对待官钧窑,由此可见,乾隆皇帝当时,并没有将这种官钧窑当作宋代的古董来看待了,您可以试想一下,如果乾隆皇帝认为官钧窑是宋徽宗御花园之物,会如此冷漠的对待它吗。
相信看到这里,官钧窑究竟是北宋还是明初之物,朋友们应该都会有一个自己的判断了吧,如今的专家对此仍然存在分歧,但是乾隆皇帝的态度,值得您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