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老了。

    

从年龄上讲，56岁还不算老。但在我的感官里，眼前这个只有113斤的男人明显苍老了，已经不是记忆里那个腰背挺直、走路带风的年轻模样了。他调侃道:“我现在可能都还没你重呢！”

        原本白皙的肤色风吹日晒，留下了一道道岁月的沟壑，盖上了一片片烈日的印记，与胸口这些有衣服遮盖的部位黑白分明。他靠卖力气养活三口之家，扛过一袋袋的水泥包，挑起一担担的沙子，上楼下楼，来来回回，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贴在后背上，湿了干，干了湿。他呢，不喊累不抱怨不停歇，还哼起了自编的小曲儿，沉浸其中，一天天地干着。那时他三十多岁，还年轻，好似身上有用不完的劲儿。

         长年累月，肩头一次又一次的磨红擦破，伤口的痕迹永远地留在了肩头，而腰椎间盘突出的疼痛找上了他，变形的骨头压到神经引起左脚麻痹，一直麻到脚踝，潮湿天气尤为明显。但他没有就此停下，咬牙坚持着，因为家里的小女孩还没有长大，上学吃饭都需要钱。

         如今，他升级为外公，已经不需要再操心什么了，可他依然在干活，考虑到身体素质一年年地下降，在我的力劝下，他选择不干重活，挑选一些稍微轻松的体力活，从没想过“退休”。印象里，一年365天，他几乎没有休息过。

         这么多年来，他从未落下他的一亩三分地，白天干活之后夜间还去田地里种种菜、施施肥、拔拔草，一刻也不停歇。长此以往，再怎么硬朗的身体也不是铁打。于是，就发生了头痛呕吐的情况，被我带去挂了急诊。

        当时，我急匆匆地拿着各种单子引着我爸找地方检查，难受的他捂着肚子走路慢吞吞，我转头一看，落在我身后好几步。我这才想起我应该去搀扶。我从来没有搀扶过，只记得小时候牵过我爸的手。曾经的大手很粗糙但很温暖。而现在挽着他的臂膀感受到的是瘦、硬，这衣服袖子怎么这么空?我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瘦了？我竟浑然不知，心头一酸，眼泛泪花使劲憋住。再偷偷地瞥看他的脸，脸更瘦更黑了，褶皱变多变深了，略微弯曲的脊背加难受得弯腰，使得我差不多与他并肩。包括后来推着轮椅，我丝毫感受不到吃力。

       我爸，瘦了，瘦得没多少肉，轻易不喊累不喊疼的他住院几天留置针扎得他手臂发疼，嘴里不住地“咝咝”吸气。我这才醒悟，我爸，上岁数了。我很担心他的身体，万幸，他，没事。

        我不想他这么辛苦，劝他在家休息，搓搓麻将，好好享受后半生。可他不肯，他说现在身体还行，要干到干不动的时候才罢休。我爸的兄弟们也就是我那些伯伯，一个个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卖力，劳碌大半辈子依旧不肯歇。出院的第二天他又去干活了，我拦不住。

        发生这次急诊事件，我得反思​:平时是我疏忽了，得带我爸按时体检，得给我爸买保险，得多关注我爸身体变化，得多孝敬他。想来，疫情加坐月子，我起码有两个月有余没见过我爸了。好好珍惜每一次的见面相处，常回家看看。

         家人的平安健康是我最大的幸福！时光，你慢些吧，请善待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