硅谷录用通知书究竟长什么样?
不久前,一封长达14页的某硅谷公司录用通知书全文在网上广泛流传,被称为互联网精神和硅谷范儿体现。硅谷的公司们真的连一份普通的录用通知书都做得如此细致周到吗?
硅谷录用通知书究竟什么样?
不久前,美国硅谷初创企业eShare公司的录用通知书在网上广泛流传,这封录用通知书以首席执行官 Henry S Ward个人名义的欢迎信为开始,在告知薪水、股权、福利等安排后,还特别以图表形式介绍了eShare的组织结构、薪资设定方式(薪酬设定在全行业前25%的水平),以及公司的股权机构、期权兑现的计算方法和期权行权计划等。这封图文并茂的录用通知书长达14页,最后以员工入职第一周的工作安排为结束,并欢迎员工如有疑问,可随时给首席执行官 Ward电话。
这份录用通知书的中文译本被国内网络广泛转发,被称为互联网精神和硅谷范儿的体现。那么,是不是硅谷真是这样一个特殊的地方,连一份普通的录用通知书都如此生动、详细,将追求沟通、透明、完美表达得淋漓尽致呢?
其实并不尽然。
首先,这种在网上主动公布完整录用通知书在美国是非常少见的行为,用一位评论者的话来说,eShare此举是少有的信息透明与共享,“打破了所有录用通知的透露原则(broke all the rules of job offer disclosure)”,也只有公司的决策者才能做这样大胆的决定。
美国一位新闻学院毕业生收到特拉华州《新闻专刊》的录用通知后,在兴奋之余在他的博客上引用了通知信的部分语句,还贴出了未来雇主的公司标志,没想到此举导致他失去了“煮熟的鸭子”。《新闻专刊》立刻撤回了录用决定,理由是录用通知书本来是写给他个人的信件,这位年轻人未经允许直接引用了其中的内容并不当地使用他们的公司logo,没有谨慎地保护信息的私密性。
透露录用通知书的内容在美国职场是个非常敏感的问题。雇主开出的录用条款其实是一个契约,一经接受就对双方具备法律效力。所以录用通知书中一般都措辞谨慎,含有保密合约(Non-disclosure Agreement,NDA)一项,具体的措辞有所不同,但都要求员工对有关公司活动、形象、业务、知识产权的内容不能随便泄露,否则需负法律责任。
透露录用通知书细节只在极少数情况下可以做,比如同时被甲乙两家公司录用,想和甲公司协商薪水提升时就得给甲家证明你确实有乙家发的录用通知,并表明对方提供的薪资待遇状况。其他情况下,想对自己的录用透露一二,可以到Glassdoor 这样的网站上就面试经历、薪水福利等一点点透露,像谷歌、Facebook这样关注度极高的大牌公司,虽然录用通知书发了无数,在什么都可以找到的美国互联网上,却找不到一份完整的录用通知书。
这也是为什么在都柏林的谷歌环球商务团队做实习生的Jonathan Zimmermann于在线问答网站Quora上描述他收到的谷歌电子录用通知书时,居然有高达 96,275的浏览量。一方面,大家感兴趣全球最佳雇主之一的谷歌公司的录用通知书是什么样;另一方面,虽然职位仅是实习生,谷歌对实习生的面试如对全职员工般一丝不苟,其入选难度超过了在美国考“藤校”(常春藤联盟学校),谷歌给实习生工资甚至比美国大多数公司的全职员工更高,所以做谷歌习生被亲历者视为“福利优厚,满足感巨大”的体验。
那么,谷歌发出的录用通知书里有些什么内容呢?
“模糊”阅读谷歌录用通知书
谷歌实习生Zimmermann写道,他收到的谷歌录用通知书以谷歌的“Google”公司标志为开始,长达14页, 主要分为四部分:
第一部分共六页,也是实际的雇佣契约部分,包括所有与所录用的职位相关的条款:职位、工作部门、直接主管是谁、公司所在地,薪资福利、工作开始时间等内容。
第二部分共五页,是保密条款和知识产权保护协议。其主要的意思是员工在工作期间的发明、专利等其知识产权都通过雇佣关系转给了公司。此外,员工不得散布在雇佣期间所获得的公司各类信息。
第三部分共两页,是一份给谷歌新员工的欢迎信,其中包含很多实用信息的网上链接, 比如如何在当地解决食宿、穿什么上班比较合适、上班第一天应该带哪些东西等,因为和其他网页相连,其提供的内容远远超过两页纸的容量。
第四部分只有一页,就是典型的保密协定(NDA)。虽然Zimmermann的实习在欧洲进行,依然受加州母公司的法律辖制。同时,也就是因为这份保密协定的原因,Zimmerman不能分享关于谷歌录用通知书的更多细节。虽然谷歌通常只给应聘者一周时间考虑是否接受录用条件,对Zimmerman来说,他是不需要五天时间考虑就会选择这家心仪的公司的。
硅谷录用通知书的常态?
硅谷地带有上千家高科技公司林立,既有Facebook这样的新锐,也有老牌公司惠普、甲骨文,更有很多雨后春笋般出现,又可能瞬间消失的初创公司,经营规模、管理理念上差别很大。所以,很难判断谷歌和eShare提供的这种长达十多页,面面俱到的录用通知书有多少代表性。
如果真要说硅谷的录用通知书有什么不同,就是很多硅谷公司给员工期权或者股票作为长期的激励手段,一般是四到五年的授予时间。对一些上市并且发展稳定的公司,拥有其股票确实可算是另一份收益。而不少公司,还会有股票或期权的增发措施,让员工每年都能拿到更多的股票。硅谷公司的股票和期权发放形式五花八门,很多员工是工作了一段时间才搞明白自己这项福利究竟有什么意义,这也是eShare公司要帮助新入职员工了解期权的初衷所在。
虽然普通员工的录用通知书不适合分享,上市公司高管的聘用信却非常透明。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要求上市公司从首席执行官起的收入前五的高管公开薪酬福利等待遇,Facebook的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首席运营官雪莉·桑德伯格,以及谷歌的首席财务官Ruth Parot等高管的聘用信完整版都可以在证交会网站查到。而这些高管的聘用信内容其实意想不到的简单,都只有两三页长,言简意赅地交代职位、薪资、期权、福利、聘用期限等必要信息,以及保密协议及竞业禁止条约,言辞缜密,中规中矩,和国内常规的录用通知书模板差别不大。
对向往硅谷的人来说,硅谷的很多公司如商业神话;对很多工作在硅谷的人来说,硅谷给的不过是生活。学通讯工程出身的Wendy Lu从美国明尼苏达州迁到硅谷已经十多年了,期间她换了三个工作,也曾拒绝过几个工作机会,目前在一家成立36年,有1, 500多员工的硅谷软件公司任主任工程师。回顾自己工作二十多年来收到过的六七封录用通知书,Wendy说自己收到的录用通知书与这些高管的聘用合同在形式上很相似, 都是只有两三页纸,中规中矩,倒是eShare发出的14页录用通知书看起来很是新鲜。 然而,在Wendy看来,录用通知书两页纸其实已经足够,因为她收过要48小时回复的录用通知书,两三页纸的信息比较容易快速消化。
录用通知书的时效
在给应聘者的录用通知书中,录用通知书时效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很多美国公司要求受聘者在三到五天内给予明确答复,否则录用决定就失效了。这种需要短期迅速答复的录用通知书被称作爆炸式录用通知(Exploding Offer)。如果受雇人在同时面试几家公司,这样短的回复期限会让受聘者左右为难。这种短时效录用通知本来被求职者所诟病,然而现在越来越多的美国公司普遍使用,已经成了职场常态。
谷歌和Facebook一般都只给受聘人五个工作日的考虑时间。根据在Facebook工作的技术总监魏小亮的理解,对录用决定的时效限制可以保证公司避免一些风险,比如,公司很小的时候,只招一两个人,不能让多个录用决定长期有效,否则几个人同时答应了,公司却需要取消一些职位,对应聘者影响很大;另外录用通知书里面薪酬的具体数字是根据市场变化而变化的,如果就业市场在几个月之后变差,新招员工的薪酬会降低,录用通知书时效性太长会引起不公平,导致同一时间加入的员工,因为录用通知书发出的时间不一样而薪酬有差异,类似的因素也包括公司股价、期权价值的浮动。
因为硅谷房价高昂,生活成本高,十几万美元的年薪只是一个起步价,其购买力非常有限。而在过去的三年里,整个硅谷地区的房价,更是以火箭般的速度飞涨,每年平均增长率超过了30%。所以很多硅谷公司需要以股权、更高的薪水及其他福利来吸引技术成熟的工程师。
虽然未必在录用通知书中详细提及,很多企业为吸引人才提供的特别福利已名声在外。比如被誉为“最佳雇主”之一的Facebook和以及红木城(Redwood City)的Evernote 两家公司, 每月有专人为员工做两次上门的家庭保洁服务,让他们下班有更多时间享受生活。从1999年就开始的硅谷公司流行的免费食物提供也有升级版,不但有不少公司供应免费早中餐和零点, Facebook和 Genentech等公司还让员工下班时打包免费晚餐与家人分享。如果你决定在Facebook公司内用工作餐,这里不像食堂更像是餐厅,主厨的是从知名餐馆挖来的大厨,打完牙祭还可以去免费糖果小店享受甜品。Facebook员工还可享受免费的洗衣叠衣服务。这些甜蜜的小福利虽在录用通知书以外,却是让很多人对Facebook颇为向往的原因之一。
硅谷曾是IT工作者的乐土,信息产业发达,公司林立,虽然人岗的完美匹配在哪里都可遇而不可求。但人在硅谷,有工作经验和社会关系的员工不需要发愁饭碗问题。在就业前景好的时候,硅谷的员工可以做到上午从一家公司离职,下午就在对面的公司找到工作。然而,劳动力配置的的全球化使得很多硅谷公司占有了更大的主权,谷歌、Facebook等公司从印度、中国等地大量雇佣程序员,使得当地工作者失去了近地的优势。加之硅谷的房价高昂与交通拥堵,一些在硅谷生活的技术人员开始移居其他州去寻找机会,导致去年硅谷流出人口高于流入人口。
由于美国公司的录用基本都是“At will”(自愿原则),雇主和雇员都可以随时解除雇佣关系,没有劳动合同年限一说, 所以员工的流动也比较频繁,雇佣双方的耐心都要差一些,有些公司把录用通知书的时效缩短到48小时回复。因为硅谷特有的互联网文化和活跃的人才市场影响, 硅谷的公司们在录用通知书的发放上也是分秒必争,脚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