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秋士:含蓄与直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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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393期︱
审稿 | 王军红 编辑︱梁甫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含蓄与直率」
文|秋士
自古及今,人们每提及诗的风格,往往以含蓄者为优,以直率者为劣。宋人梅尧臣说,诗“含不尽之意于言外,然后至矣”(见欧阳修《六一诗话》);吴乔说:“诗贵有含蓄不尽之意”(吴乔《围炉诗话》);施补华也说,诗“忌直贵曲”(施补华《岘佣说诗》);杨慎更是用《诗经》中风格含蓄的诗来否定杜甫的风格直率的诗(见《艺苑卮言》),如此等等。今之报刊杂志上,亦每每有以“诗贵含蓄”为题的文章载出。浅意认为,这种看法是片面的。
大家知道,杜甫的诗是以沉郁顿挫、含蓄蕴藉的风格见长的,但其著名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却以直率明快的风格取胜。诗曰:“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安史之乱”中诗人离乱奔走,艰辛备尝,忽闻故乡光复,喜情难禁,于是欣然命笔。你看,当诗人听到忽传来的喜讯后,先是喜泪满衣,继之则喜极如狂,诗书一概抛掷不顾,只管开怀畅饮,纵情高歌,紧接着就计划回家所历路径,简直是手舞足蹈,归心似箭!表现这种像波涛翻滚、似火山爆发般的炽热感情,完全不可能用得着含蓄,必然需要的倒是其反面——直率。
“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金昌绪这首《春怨》是带有非战色彩的。由于诗人不能明白说出他对唐王朝穷兵黩武发动侵略战争的不满,所以就以一个妇人的口气,写她埋怨小鸟惊扰了自己的梦,使她不能在梦中去辽西和丈夫相会,婉转地表达了情感态度,因而显得含蓄曲折。
由以上两例可以看出,一首诗的风格在很大程度上要受题材的制约,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即使同一题材的诗,其风格有的也迥然不同,然而又都各得其妙。
比如,同时反映宫女的痛苦生活,朱庆余的《宫词》与张祜的《宫词》风格就大相径庭,前者含蓄,后者直率。朱诗曰:“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这首诗只通过写宫女不敢在学舌的鹦鹉面前说话,就含蓄地反映出她们生活上的不自由和精神上的苦闷,颇耐人寻味。张诗曰:“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这首诗写一个少女被从遥远的家乡选入宫中,已经许多年了,眼见红颜老退,青春即逝,她不但不得获释,还要整天为皇帝唱歌跳舞,这是多么令人心酸的生活啊!诗的末一句,写宫女的幽怨痛苦,喷薄而出,毫不掩饰,不可谓不直,然而却强烈地拨动了读者的同情心弦,所以也是好的。
再如,同是讽刺昏庸的君主,韩翃的《寒食》与杜牧的《泊秦淮》风格就不一样,也是前者含蓄,后者直率。韩诗曰:“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天宝年间,杨氏兄妹宠幸于皇帝李隆基,权势显赫,闹得国家颓败,民生凋敝;比及“安史之乱”以后,肃宗、代宗又宠爱太监,甚至让他们掌握着兵权。诗人不满这种情况,就借用汉朝一件小事进行讽刺,说寒食节不准老百姓点灯烧火,皇帝却把烟火赐给了那些侯门之家。这首诗,运用明扬暗抑的手法,表面上是歌颂,实际上是讽刺,用意很深刻,风格也很含蓄。杜诗:“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诗的最后两句,直接借用南朝陈后主亡国的史实,反映了对晚唐皇帝只顾个人享受、不管国家存亡这一现状的愤懑。明点“亡国恨”,再缀以亡国之曲《后庭花》,造语直率,使立意骤然显豁,也同样是好作品。
综上所述,由于诗的题材的不同,诗人的艺术个性的不同,诗的风格也就不同。无论哪一种风格,只要写得好,都是好作品。那种仅仅以诗的风格是含蓄或直率来判定其优劣、比较其高下的批评方法,是不足取的,也是要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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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作者
秋士,本名毛安曹,西安市蓝田县人,陕西省高中语文特级教师,现已退休。关注政改,有时评文章200余篇见诸共识网等网络媒体。近两年言域逼仄,只好含饴弄孙,闲来听听音乐,看看球赛,读点心灵鸡汤文字,倒也安宁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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