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津家百年战记(二十六)决战丰后:大友家领国崩坏,如风中残烛

上一篇说到,岛津家进攻筑前,岛津义久亲率家中主力部队集结于肥后八代城,派伊集院忠栋、岛津忠长、上井觉兼三位老中为先登军,率先攻入筑前,为大军开路。先登军攻下筑紫家的胜尾城和大友家的岩屋城,筑紫家当主筑紫广门被囚禁,大友家宿将高桥绍运战死。但先登军在攻打岩屋城时损失甚为严重,士气为之不振,在接下来进攻立花山城时受阻。伊集院忠栋、岛津忠长、上井觉兼三位老中正打算向岛津义久求援,却接到岛津义久的紧急命令,让三位老中立即撤兵回八代城,有“火急军事”需要进行谈合。

岛津军紧急撤退

看来,谈合真的是岛津家的头等大事。为了通知三位老中回来参加谈合,岛津义久不惜放弃已经打下了一半的筑前国。其实三位老中都没有自信能够攻下立花山城,他们正好借坡下驴,趁此机会脱身,于是,三位老中留下秋月种实监视立花山城守将立花宗茂的动向,头也不回地溜回了八代城。但是,秋月种实根本不是立花宗茂的对手,很快就被立花宗茂打回了老巢古处山城,已经攻下的岩屋城也被立花宗茂夺回。

那么,究竟是什么“火急军事”,需要岛津家召开如此紧急的谈合呢?

一、岛津义久的担忧与困惑

天正十四年(1586年)八月初,伊集院忠栋、岛津忠长、上井觉兼三位老中撤军回到八代城,这才知悉岛津义久所说的“火急军事”,是指丰臣秀吉已经正式决定征伐九州,各路大军正在陆续集结,不久便将渡海到达九州。

其实,这事并未出乎三位老中的意料。早在七月二十四日三位老中围攻岩屋城的时候,就曾擒获毛利家的间谍,获悉了丰臣秀吉即将出兵九州的情报。不过,这一次的情报是由岛津家派往大坂城的密探传回来的,信息更为准确。

话说,自从天正十四年(1586年)六月岛津家出兵进攻筑前以来,大友宗麟就不断派人前往大坂城向丰臣秀吉告急求援。但是,丰臣秀吉对岛津家一直是倾向于采取和平劝降的策略,当初他提出“九州国分案”,留给岛津家的最后期限是七月,因此,在期限届满之前,丰臣秀吉坚持按兵不动。直到七月底,岛津义久不但没有按照要求到大坂城行“见参”之礼,而且还进攻“九州国分案”中已划给丰臣家作为直辖领地的筑前国,岛津家拒不降伏的态度已经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

事已至此,丰臣秀吉不能再等下去了,他于天正十四年(1586年)七月二十五日正式发布命令,出兵征伐九州,兵分三路:

第一路以毛利辉元为总大将,吉川元春、小早川隆景为副大将,黑田官兵卫为军监,率领长门、周防、安艺、出云、石见等军,从丰前国门司城登陆,助立花宗茂防守筑前;

第二路以长宗我部元亲为总大将,十河存保为副大将,仙石秀久为军监,率领讚岐、阿波、伊予、土佐、淡路等军,从丰后国府内城登陆,助大友宗麟、大友义统父子防守丰后;

第三路以宇喜多秀家为总大将兼全军总奉行,宫部继润为副大将,率领备后、备中、备前、美作、播磨、伯耆、因幡、但马、丹后等军,为后继、主力,任务是择机与岛津军决战,直取岛津家老巢萨摩。

丰臣军渡海征伐九州

丰臣军来势迅猛,号称有十万之众(实际上肯定没有这么多),这是九州大地的历史上极为罕见的庞大军队(九州的上一次这么热闹应该是三百年前的“蒙古袭来”吧)。岛津义久不得不慎重以待,紧急召集谈合来商议对策。

在谈合之前的夜晚,岛津义久瞒着岛津义弘、岛津忠长等重臣,暗地里找来他最信赖的两位老中伊集院忠栋和上井觉兼,和他们进行密谈,私下向他们两人询问接受“九州国分案”的可能性。岛津义久的想法是,派人和丰臣家交涉,如果丰臣家能够再让步一点,比如把筑后一国和肥后北部半国也划给岛津家,是不是也可以考虑接受“九州国分案”。

但伊集院忠栋和上井觉兼都不约而同地坚决反对接受“九州国分案”。上井觉兼指出,当前岛津家支配领国,靠的是各处大大小小国众的支持,这些国众因仰慕岛津家的威名,这才甘心俯首听命于岛津家,要是岛津家降伏丰臣家,那么这些国众迟早也会离心离德,不再为岛津家效力,这样下去,岛津家领国迟早会崩溃。到那时,就算丰臣家愿意把筑后、肥后交给岛津家,岛津家也治理不了。

伊集院忠栋从另一角度分析,在耳川之战前,大友家也曾被人认为是岛津家前所未有的强敌,但在一战决胜之后,便开创了岛津家制霸九州的局面。现在丰臣军貌似人数众多,其实未必比当年的大友军更强,都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毛利家和宇喜多家、大友家曾是多年的宿敌,吉川元春虽然降伏,但对丰臣秀吉心怀不满,长宗我部家和十河家也是打了十几年的冤家,他们貌合神离、外强中干,正可以各个击破。

深夜密谈

岛津义久本来就不是擅长言词之人,他见连他的两位心腹都不同意接受“九州国分案”,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因此也不再多言,只是说了一句“丰臣氏荡平三十余国,天下半而有之,绝非大友家可比,切切不可大意”,便结束了密谈。通过这一夜的密谈,岛津义久明白家中众臣绝无可能接受“九州国分案”,岛津家与丰臣家必有一战,已是无可避免之事。

第二天正式举行谈合,果然不出岛津义久所料,岛津义弘等主战派将领群情激昂,慷慨陈词,他们极力主张出兵攻打丰后,最好能够阻止丰臣大军登陆,即使不能,也要趁丰臣军登陆之后立足未稳的时机一举将其击败。

日向庄内郡都之城地头北乡时久还补充道,在日向众的调略之下,除了已经允诺内应的入田宗和、志贺亲孝,还成功策反了户次镇连(铠岳城主)、田北镇利(松牟礼城主)、一万田宗拶(鸟屋城主)、柴田绍安(朝日岳城主)等大友家臣,一旦岛津军攻入丰后,这些人就会群起响应,大友家必将不战自败。

北乡时久时已出家,法号“一云”

主战派将领人数众多,岛津义久不好直接驳斥他们,只是提出了几点质疑:第一,经过调略,打败大友家已经不成问题,但此番出兵还将面对丰臣家的大军,应当使用何种战术和策略?第二,近来岛津军中士兵来源成分日益复杂,出现了军纪不严的现象,此前在肥后、筑前的作战,多次出现士兵放火劫掠民众的事情,严重影响岛津家的形象,在攻入丰后之后,此类事情应当如何避免?第三,在打败大友家之后,应当如何治理丰后的广大领地?是像萨摩、大隅、日向那样实行“地头众中制”,还是像肥后那样实行“在番制”(即调派其他地方的领主、地头轮流值守)?

岛津义久质疑的问题,一下子把主战派诸将都难住了。诸将众口纷纭,各执一词,却无法给出令岛津义久满意的答案。

特别是关于军纪问题,实际上岛津义久对自家法度、纪律的担忧由来已久,早在天正十年(1582年)用兵肥后时,新纳忠元、山田有信、猿渡信光等将领就表现出刚愎自用、不听指挥的倾向,但这一问题仅存在于高级将领身上,问题还不算太大。如今这一倾向已扩大到普通士兵阶层,自从天正十三年(1585年)以来,岛津家先后出兵肥后、筑后、筑前,屡屡发生士兵违反军令,擅自在城下町和村庄放火劫掠民家之事,严重败坏了岛津家的名声与威信。

说起来,岛津家的军队本来是走精兵路线的,有意控制军队人数,维持在一个较低水平。这样做的好处,一是成本低,可以节省一大笔铠甲、武器、装备、吃喝拉撒的开销,二是能够经常训练,增强战斗力,三是方便管理,严明纪律。因此,早期岛津家的军队是以军法严酷、秋毫无犯而著称的,岛津家也常以自称“仁义之师”“慈悲之师”为豪,在大战之后往往要请来高僧大德举行“大施饿鬼”法事,超度敌我双方死难军民,并以此作为本家的“嘉例”。也正是因为如此,早期的岛津家在萨摩、大隅、日向三国深孚众望(当然这和岛津家自古以来就担任三国守护职也有一定关系),笼络了不少人心,打起仗来自然无往不利,甚至能够以少胜多,人心的向背在这里面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但随着岛津家领国疆域不断扩大,用兵日益频繁,有时甚至需要多线作战,数千规模的精兵远远不能适应岛津家的军事需求。为此,岛津家不得不放弃精兵路线,大幅度扩展征兵来源。战国时期,各家大名多多少少都实行了“兵农分离”政策,招募一些“职业足轻”进入军队,或者是允许一部分有力农民雇佣“职业足轻”代替自己履行应募当兵的义务。这些“职业足轻”不务生产、专事作战,临阵经验丰富,战斗力比那些半农半兵的传统农民兵要强得多,但“职业足轻”来源复杂,其中不少是乡里的地痞无赖出身,纪律性比较差。岛津家的正统武士看不起这些地痞无赖,称之为“野郎党”(“野郎”是骂人的话,“八格牙路”中的“牙路”,就是“野郎”的日语发音)。放火劫掠民家、争抢战利品的事情,往往就是这些“野郎党”所为。

岛津家的“野郎党”

岛津家中很多大老粗的将领,对“野郎党”的恶行不闻不问,持放任纵容的态度,他们觉得这些士兵在战场上以命相搏,九死一生之余,顺手牵羊捞点战利品,合情合理,无可厚非,不宜苛求。

岛津义久以及众老中对这些“野郎党”十分头痛,多次发布命令要求各大将领约束手下士兵,严禁纵兵劫掠。然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众将对此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岛津义久的命令收效甚微。

在此次谈合中,岛津义久把军纪问题拿出来责难众将,多多少少也是借题发挥,是对其长期以来的不满情绪的一种发泄。对于这个问题,众将自然提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是拍胸脯保证下不为例而已。岛津义久很不满意,表示如果不能解决他提出的三个问题,他就不同意出兵丰后。

就这样,岛津家的谈合断断续续地进行着,从八月上旬直到八月下旬,谈合至少进行了十天,仍未谈出个头绪。直到八月二十七日,发生了一件让岛津义久震惊的事件:此前被囚禁的筑紫广门,从筑后大善寺脱逃,回到胜尾城,在一众家臣的支持下,夺回胜尾城、鹰取城和日当山城,完全恢复了原来的领地。这事对岛津义久震动极大,更加剧了他对家中军纪法度松弛的担忧。

据《上井觉兼日记》记载,筑紫广门脱逃事件发生后,岛津义久在一次群臣大会上说到此事,竟然当众痛哭流涕,令在场群臣都不知所措,场面十分尴尬。本应威仪堂堂的战国大名,在家臣面前如此失态的,并不多见,岛津义久就是其中之一。上井觉兼分析,这大概是因为岛津义久的“虫气”病再度复发,身体的痛苦对其精神状态造成了负面影响,情绪很容易因外部刺激而变得不稳定。

为了安抚岛津义久的情绪,岛津义弘、伊集院忠栋、上井觉兼等人没少费心思。他们请来萨摩最好的能师和狂言师,在八代城大摆舞台,让岛津义久看了几天吉祥讨喜的能剧和轻松搞笑的狂言,又从肥前的平户港请来茶道达人,陪岛津义久点茶、静心,才使得岛津义久渐渐情绪稳定下来。

岛津家众人观赏能剧

二、岛津义久下令出兵丰后

岛津家正在为家务事闹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丰臣家可没闲着。天正十四年(1586年)九月十八日,长宗我部元亲、十河存保、仙石秀久等来自四国的军队在丰后国别府湾登陆,进入大友家居城府内城。仙石秀久是丰臣秀吉养子,长期担任丰臣秀吉的“侧近”,在丰臣政权逐渐建立起来后,仙石秀久和宇喜多秀家、加藤清正、福岛正则一样成为丰臣秀吉大力培养的新世代年轻将领。在征伐四国时,仙石秀久独率一军,立下战功,战后被封为讚岐高松城主,成为拥有十万石领地的大名。这次的四国军虽然名义上以长宗我部元亲为总大将,但长宗我部元亲作为丰臣家的手下败将,在仙石秀久面前缺乏底气,而且长宗我部元亲和副大将十河存保是多年的宿敌,两人时常不和,最后还得请仙石秀久出面协调。再加上仙石秀久的特殊身份,四国军实际上的指挥者,不是总大将长宗我部元亲,也不是副大将十河存保,而是军监仙石秀久。

仙石秀久

仙石秀久进入府内城后,与大友宗麟、大友义统父子见面会合。仙石秀久能够得到丰臣秀吉的赏识,自有其过人之处,他的眼光就十分狠辣,入城不久,就发现大友家“加判众”田原亲家(实为大友宗麟次子)与岛津家的“间者”暗中往来频繁。仙石秀久断定田原亲家已接受岛津家的调略,为杀鸡儆猴,他联合大友义统(大友义统早就看这个野心勃勃的弟弟不顺眼了),痛下杀手,将田原亲家抓捕起来,令其自裁。但田原亲家毕竟是大友宗麟的亲生儿子,大友宗麟获知此事,急忙向仙石秀久求情。仙石秀久顺水推舟,把田原亲家交给大友宗麟处置。大友宗麟的裁决是,免去田原亲家“加判众”等一切役职,没收田原家领地,将田原亲家改名“门司勘解由允”,送往门司城关押。

田原亲家(大友亲家)被捕

经过这一番惩处田原亲家,仙石秀久认为大友家内部已基本安定。他马不停蹄,又与长宗我部元亲、大友义统等人率军进入丰前,讨伐已经公开举兵反叛大友家的城井友纲、长野惟冬、时枝平大夫等丰前国众。

大友家出兵丰前的消息传到肥后八代城,主战派的岛津义弘、伊集院忠栋、上井觉兼等人紧急求见岛津义久,陈述必须立即出兵攻打丰后的理由:第一,丰臣军登陆丰后,岛津家已经失去将丰臣军阻隔在海上的机会,现在趁宇喜多秀家的主力部队尚未赶到之前,尽快出兵击败长宗我部元亲的先登军,仍有较大胜算;第二,丰臣军正在着手肃清大友家中或明或暗与岛津家有所勾连的家臣,如不尽快出兵,恐怕还会有更多的内应暴露、被杀;第三,丰臣军诸将与大友义统都已前往丰前,丰后兵力空虚,正是出兵的最佳时机,机不可失,不能一误再误。

这一次,岛津义久终于同意了主战派的意见。主战派是岛津家中的主流,因此无需再举行谈合,岛津义久直接向萨、隅、日、肥、筑的各处领主、地头、国众下达了出兵的命令。天正十四年(1586年)九月二十九日,岛津家按照早已计划多年的部署,兵分两路:岛津义弘率萨摩、大隅、肥后、筑后众,约三万三千人,从八代城出发,越过阿苏山的西北麓,攻入丰后的直入郡;岛津家久率日向众,约一万五千人,从佐土原城出发,越过日、丰边境的梓峠,攻入丰后的大野郡。此外,日向栗野曾井地头比志岛义基担任船大将,率领岛津家船队从海上进军。不过,史料上对比志岛义基所率船队的规模、船数、人数均无记载,考虑到岛津家向来并不擅长水上作战,一般推测这支船队的规模不会太大,而且主要是从事后勤运输补给,而不是作战。

岛津家兵分二路进攻丰后

岛津义久因“虫气”病复发,不能亲自领兵上一线指挥作战,但他也于十月八日抱病来到日向北部的盐见城督战,为岛津家久鼓舞士气。

十月十五日,一马当先的岛津家久越过梓峠,进入丰后大野郡宇目乡,来到朝日岳城下。这里的城主柴田绍安早已暗中归降岛津家,他得知岛津家久来到,特地提前出城十里相迎。柴田绍安为人很乖巧,他主动提出将朝日岳城献给岛津家作为直辖领地,他愿携家人前往萨摩鹿儿岛长住,给岛津家当直属家臣。时值两家交战,岛津家岂能亏待降将?柴田绍安对此心知肚明,只是说些好听的话、卖个乖罢了。岛津家久对柴田绍安的表现非常满意,他宣布柴田绍安“本领安堵”,随军北上当向导,如有战功还可以加封领地。

三、鹤贺城之战

柴田绍安降伏后,岛津家久率兵北进,沿路的入田宗和、一万田宗拶等已被调略策反的国众纷纷依照约定开城降伏,箪食壶浆以迎岛津军。

岛津家久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几乎未开一弓、未发一矢,就打到了府内城南直线距离仅12公里处的鹤贺城。在这里,岛津家久碰到了进入丰后以来的第一颗钉子。鹤贺城主利光宗鱼闭门坚守,拒不降伏。利光宗鱼平时施行善政,很得民心,许多领民都自愿入城帮助守城。鹤贺城内原本只有八百多士兵,加上帮助守城的男女百姓三千余人,城中共有四千人上下。

丰后诸城示意图

鹤贺城是一座建在大野川(其下游流经大分郡户次乡,也称户次川)东岸的小丘陵上的山城,规模不大,也没有什么天险可以凭守。但城中军民团结一心,士气很高,硬是靠着这股斗志,居然打退了岛津军的第一波攻势。

从第二天开始,岛津军已知城中守军不容小觑,大大增加了投入攻城的兵力。十一月二十日下午申刻(15:00至17:00),岛津军终于攻破了鹤贺城三之丸的大手门。但奇怪的是,岛津军并未趁胜攻打二之丸,而是全军退出城外。这一波操作让人很看不懂,利光宗鱼也非常诧异,便亲自登上本丸的箭橹,瞧瞧岛津军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

没想到,这一上去,就中了岛津军的计了。原来,岛津家久从随军的柴田绍安等降将口中得知,城里守军之所以士气高涨,完全是因为有利光宗鱼这个精神领袖在的缘故,只要想办法击杀利光宗鱼,城中士气必然崩溃,攻破此城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于是,岛津家久想出了这么一招引蛇出洞、请君入瓮之计,他指挥军队在得胜之后不进反退,作为敌军主将的利光宗鱼十有八九会登上箭橹去查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正所谓“好奇害死猫”,这时岛津家久早已从铁炮队中选出数名枪法极准的狙击手,埋伏在暗处,经柴田绍安等人指认,确认是利光宗鱼之后,便开枪精准射击,数名狙击手铁炮齐发,利光宗鱼应声倒地。

好奇害死猫,说的就是利光宗鱼

利光宗鱼虽然中弹倒下,但是否已死,岛津军是没有把握的。毕竟以当时铁炮的射程,能击中数百米开外的目标已经相当不易,至于威力和效果如何,那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本来,军中主将意外身亡,本应秘不发丧、严格保密才对,但利光宗鱼实在是太受军民爱戴,大家都非常关心他的生死。很快,利光宗鱼已死的消息,就传遍城中,众人伤心欲绝,无不号啕大哭。哭声传到城外,岛津军一看这阵势,知道必是利光宗鱼已死无疑。此时已是夜晚,夜袭正是岛津家擅长的战术,岛津家久下令全军攻城,城中果然因利光宗鱼之死而士气大沮,根本抵挡不住岛津军的攻势,没多久,本丸就被攻破。岛津军攻入本丸时,利光宗鱼的尸首都还在御馆里摆着,尚未来得及处理安葬。

四、丹生岛之战

鹤贺城落城之后,府内城就危在旦夕了。但是这个时候,大友宗麟、大友义统父子都不在府内城。大友义统如前所述,已经和仙石秀久一起到丰前去讨伐反叛国众了,而大友宗麟出家后的居城是在丹生岛的臼杵城,仙石秀久在府内城登陆后,大友宗麟到府内城与仙石秀久会面,处置了田原亲家,然后便返回臼杵城了。岛津家久攻打鹤贺城时,大友宗麟正是身在臼杵城。

岛津家久也注意到了臼杵城的大友宗麟,在攻打鹤贺城时,他派白滨重政、野村文纲两员大将率三千人马,前去攻打臼杵城。其实大友宗麟早已把家督之位让给大友义统,此时是退隐之身,他全是靠政治影响力在幕后操控家中政局,直接配置在麾下的兵力并不多。所以,臼杵城没多少兵,岛津家久也知道这一情况,他之所以要分兵出来攻打臼杵城,主要目的不在于攻城,而是牵制大友宗麟,防止诡计多端的大友宗麟趁岛津军孤军深入的时候在背后搞小动作,扰乱岛津军的后方。

丹生岛地如其名,是丰后国海部郡东面海上的一座小岛。这个岛离九州大岛很近,中间只隔着不足两百米宽的海面,但毕竟是个岛,出入都要坐船。对于不擅水战的岛津家的旱鸭子们来说,要攻打这么一座城,不用说是非常困难的。

更为要命的是,大友宗麟在臼杵城中配备有“大杀器”,也就是从葡萄牙的东印度公司购买的“国崩”(即佛郎机大炮)。据《大友兴废记》记载,此时臼杵城中至少有六门“国崩”。白滨重政等人进军至臼杵城下时,因为没有船只,无法直接攻城,只能在对岸修建“对阵”,以围困臼杵城。

丹生岛之战(CG模拟图)

岛津军辛辛苦苦搭建了好几天,阵屋才初见规模。这时候,臼杵城中突然大炮轰鸣,大友军的“国崩”早已瞄准了对岸岛津军的对阵,一阵炮轰之后,岛津军的阵屋被炸得稀烂,在燃起的一片熊熊大火中化为灰烬。白滨重政等人惊惶失色,只得解围撤退到“国崩”的射程之外。为了报复,白滨重政派出士兵放火烧掉大友宗麟在附近城下町建造的天主堂和修道院,付之一炬,可怜焦土。大友宗麟在城中闻知此事,气得暴跳如雷,捶胸顿足,但也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白滨重政虽然未能攻下臼杵城,但岛津军牵制大友宗麟的战略目的也已经达到,至少使得大友宗麟无法支援鹤贺城,确保岛津家久攻下了鹤贺城。

但是,岛津军很快就要面临新的巨大挑战。仙石秀久、长宗我部元亲、大友义统等人获悉岛津家大举入侵丰后,立即从丰前返回,于十二月十日回到了府内城。

据考证,当时长宗我部元亲的土佐兵约有三千人,十河存保的讚岐、阿波兵也是大约三千人,而大友义统的丰后兵约有一万人,总兵力一万六千人左右,与岛津家久的一万五千人大体相当。两支大军此时相距不过12公里,大战一触即发。此番决战,一旦短兵相接,究竟鹿死谁手?是大友家灭,还是岛津氏亡?在耳川之战、冲田畷之战中屡立奇功的岛津家久,能否再次创造奇迹?

请继续关注《岛津家百年战记》下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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