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西北游医的诡异经历（十六）：通冥犀香

原创叶木喊山 叶木喊山 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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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〡叶木喊山

这天早上，跛郎中医馆来了一个年轻病人，这个病人骨瘦如柴，双目紧闭，是被一辆马车送来的。

和病人一起来的，还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夫妻，这对老夫妻看样子是病人的父母，他们一进门就双双给跛郎中跪下了。

跛郎中吃了一惊，正要搀扶，老人却痛哭流涕，紧紧抱住他的双腿哀求说：林大夫，行行好，想想办法，救救我娃吧，我家三代单传，就这一根独苗香火了......

跛郎中腿脚本来有点不便，差点被两个老人拽到，他慌忙躬身，在阿呆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把两个老人搀扶了起来。

阿呆把两位老人安顿在椅子上坐下，跛郎中安慰了他们好一会，但是两位老人好像心中装了太多的辛酸和悲痛，一直止不住哭声。

跛郎中只好对他们说：老人家，咱们既然来给孩子看病，那我总得了解孩子的情况吧？您二位这么哭下去，孩子只能在床上躺着，我没法诊断开药呀！

老两口一听这话，这才慢慢止住了哭声，给跛郎中讲了这么一番话。

原来啊，这老两口，是甘谷县人，老头子姓王，这个年轻病人是他们的独子，名叫王梁硕，生病前是一所乡学的老师。

王老汉告诉跛郎中，王梁硕生病前并没有什么征兆，突然有一天，他就卧床不起了。

他生病三年多，终日卧床不起，有时候稍微吃点东西，有时候一天不吃一顿饭，逐渐变得骨瘦如柴，看上去像一具骷髅。

王老汉还说，这几年，他们到处求医，县城省城都去过，名医不知道拜访了多少，花的药钱都够建一座宅子了，但是孩子的情况非但没有改观，反而越变越差。

最近这些日子，王梁硕基本上已经不吃东西了，偶尔只是喝点水，终日闭目不醒，看上去，似乎不行了。

王老汉夫妇心如刀绞，在去寺庙烧香的途中，碰到了一个龙川人，这人听了他们的情况之后告诉他们：我们龙川镇上，有个林大夫，他医术非常高明，能从阎王手里抢人，你们何不找他试试？

王老汉听了这人的话，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从庙里匆匆赶回了家，第二天天不亮就驾着马车一路寻访来到了跛郎中的医馆。

跛郎中听完王老汉的话，也没听出个关于王梁硕病情的所以然来。他把了把王良硕的脉，只觉得他脉搏细若游丝，虚弱之极。

跛郎中又把王梁硕从头到脚细细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恶肿疔疮之类的疾病，也没有发现他的五脏六腑有什么问题。除了身体极度消瘦和虚弱，头顶毛发脱离较多，跛郎中一时无法得出其它的诊断。

跛郎中看王梁硕虽然虽然闭着双眼，但是满面愁容，眉头紧锁，看上像是病痛难忍，却又像是心怀愁苦。

他心中一动，就对王老汉夫妇说：你们路程远，肯定累了，我先打发伙计带你们去镇上找个店安顿下，休息休息，我还要给病人做做检查，你们在这，多有不便。

王老汉夫妇生怕自个儿在场跛郎中施展不开手脚给孩子看病，就唯唯诺诺，跟着伙计出门住店去了。

跛郎中看人都走远了，就让阿呆把王梁硕抱到后堂的病室，然后给他灌了一点参汤，过了一会，王梁硕哀叹一声，悠悠醒转过来。

跛郎中对他说：醒了？

王梁硕看了看跛郎中，又微微扭头看了看周围环境，对跛郎中说：大夫，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跛郎中说：这是龙川镇的林氏医馆，是你父母送你来的。我想单独和你聊一聊，所以让伙计把他们带出去住店了。

王梁硕听了这话，没有任何反应。他双目无神盯着屋顶，只是悠悠叹气。

跛郎中又说：你是个读书人，应该是明理的，何苦自虐成这样？我检查了你的身体，并无恶疾，你呀，肯定是有心病。

王梁硕双眼发直，没有答话。

跛郎中劝他说：你要是愿意给我说说，我会尽力想办法，解开你的心结，治好你的心病。你父母年龄已经大了，让他们终日为你担心，你又于心何忍？

王梁硕终于开口缓缓说：告诉你，也没有用啊，大夫，你能让死人复生吗？

跛郎中见他这么说，心中愈加肯定自己的判断，就对他说：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天道规律，不过，我让你和死者见一面，说说话儿，却还是可以的。

王梁硕听了跛郎中的话，竟然一纵身从病床上坐起，他身体极其虚弱，猛然用力，又不能坐稳，身子一歪，又翻倒在病床，跛郎中急忙搀扶他慢慢躺好。

王梁硕眼神殷切地盯着跛郎中说：如果大夫您真的有这个本事，让我和死去的意中人见面，我愿意结草衔环报答。

跛郎中点点头说：这个忙我真的能帮上，不过，你得把你心中的事儿告诉我，你还要答应我，见了亡人之后，就得振作起来，好好活人啊！

王梁硕连连点头说：这个一定，一定。他说完，表情伤痛，缓缓给跛郎中讲了这么一番话。

原来，王梁硕喜欢上了邻村的一个姑娘，并暗中有了来往，他们经常借助一起在泉边挑水、一起在镇上赶集的功夫互诉衷肠。

这些事儿，他的父母，姑娘的父母，都不知道。

这姑娘出身农家，而王梁硕的家庭，算是书香门第，王梁硕好几次想把事情父亲，让父亲提亲，但是他知道父亲的门第观念非常重，九成不会同意，就一直拖延着，犹豫着，鼓不起勇气来。

后来有一段时间，王梁硕被乡学的校长派到县里去学习，他走的急，那时候书信也慢，不方便，没来得及告知姑娘。

姑娘有一次上山去摘野菜，也不知道是因为思念王梁硕精神恍惚，还是走路不提防，竟然跌下山崖，香消玉殒。

王梁硕回家知道这事情之后，如同五雷轰顶，顿时就瘫倒了。从此，他心中又愧又恨，相思成疾，竟然卧床不起，三年下来，他只剩下一口气悬着。

父母虽然带他四处求医，总是不得要领，看不到点子上，而王梁硕，因为担心损毁姑娘的声誉，不能把心事说出来，所以几年下来，他的身体是越来越差，心中也是万念俱灰。

跛郎中听完王梁硕的话，长叹一声说：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这个孩子，是个痴情种子。

王梁硕说完这番话，两行清泪从干瘪的脸上缓缓流了下来，他哀求跛郎中说：大夫，我已经把我的心事，都告诉你了，还请你帮帮我，让我和我的意中人见上一面。

跛郎中点点头说：好，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替你办到。

跛郎中说完，出门去了内室，他翻箱倒柜好一阵子，取出了一个小木匣子，又从木匣子里面取出了半截碧色如玉的东西。

他把东西拿到王梁硕所在内室说，你是读书人，应该听过犀香这种东西，我这存了一点点，也是一个好友赠予我的。我现在在你枕边点燃犀香，你心中默念意中人的名字，你们就会在这间病室相会。

王梁硕泪流满面，嘴里用微弱的声音默默念叨说：“生犀不可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跛郎中叹息一声，把犀香点燃后放在一个铜香炉里面，瞬间，一股奇异的幽香从香炉中传了出来。他把香炉放在王梁硕枕边的桌子上，就从病室退了出来。

跛郎中坐在隔壁，听到病室中人声喃喃，差不多半个时辰，病室再无说话的声音，只能听到王梁硕低声啜泣。

跛郎中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犀香这时候已经燃尽，屋子里还是异香扑鼻。

王梁硕看到跛郎中之后，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慢慢停下啜泣对跛郎中说：谢谢您，先生，我的意中人告诉我，我们两不能成为夫妻，这是上天注定的，她也劝我，要我忘了她，好好生活，她现在也挺好......我好起来，她才能放心......

跛郎中点点头说： 是啊，阴阳虽然隔世，但是活人好好活，亡人才能安下心啊，你是个聪明人，父母已经满头白发了，你不能再让他们这样煎熬下去。

王梁硕任由泪水在脸上横流，他用力对跛郎中点了点头，想挣扎着坐起来，却几次没有成功。

跛郎中对他说：你好好休养吧，我给你开些药，你再按时吃饭，循序渐进，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王梁硕闭上眼睛，不停微微点头答应着。

当天晚上，王梁硕的父母安顿下之后再次来看王梁硕，发现他已经在伙计的照料下在喝粥，顿时又惊又喜，涕泪横流。

跛郎中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涌上了一股暖意。

王梁硕在跛郎中医馆休养了半个月，精神已经好了许多，一顿饭也能吃半碗面条，一个馒头了。

离开医馆的时候，王梁硕的父母重金酬谢跛郎中，但跛郎中只收了一半。

王梁硕的父母又派人送来“妙手仁心”的金字大匾，跛郎中推辞不过收下了，但是从未挂起来。

他不好名利，只想救人疾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