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师手札 | 十年修复路,让文明从笔尖传承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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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非物质文化遗产专业学院
滕宏珍
我的老师从事古籍修复四十载,退休后依然坚守在三尺讲台前,将古籍修复技艺传授给年轻人;每周依然坚持去寺庙教义工修复破损经书。我也要坚持下去,坚持第二个、第三个十年。一张桌,一支笔,一碗浆糊,伏案而坐,将古代的文明从笔尖不断地延续与传承下去。
今年是我从事古籍修复的第一个十年。记得刚学修复那会儿,时常听到一句话,“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贫”,这是我对古籍修复师的第一印象,也从一开始就感受到了古籍修复师的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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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至2019年,我修复了一套辛亥革命时期的信札,这是我迄今为止修复的件数最多的一套信札。全套有五百多页,各自破损程度不同,纸张大小不一,纸质不同,颜色多样。这样的信札修复起来,工作量很大。这套信札的藏家担心我不能很好地胜任修复工作,先寄来两张最破、虫蛀十分严重的信札,意在检验我的修复技术。待到试修满意之后,才将信札全部交给我来修复。这套信札包括信封、名片、信札、地图等,很多已经破损到需要进行抢救性修复的程度。基于保护原件的迫切性,我一开始并没有考虑到保存和展览的需求,在一件件不断修复的过程中,慢慢发觉采用挖镶这种装帧形式对珍贵信札进行保护是个不错的方法。
在实践过程中,从不完美到不断改进,收获良多。首先,这些信札纸质不同当然厚薄不一,挖镶所用的衬纸必须用纸张厚度仪测试,选用厚度类似的宣纸、夹宣作为内衬纸。当时信封需要打开修复,最后还原成信封的样子,而民国时期的信封正面是文字,背面骑缝处有印章,正反两面都有内容,如何修复才能让读者便捷地看到正反面信息又不损伤信封呢?这给我出了个难题。反复斟酌后,我用薄皮纸裁成宽一厘米的细条,在信封左面从上到下将之与镶纸粘连在一起,这样便能看到正反两面的信息了。后来挖镶装帧好后拿给老师看,老师又指点了制作中的不足之处:信札全部采用手工修复,针对不同颜色的信札需要补配类似颜色的补纸,为求补纸与原信件纸张颜色接近,通常需要经过染色。不过现在看着接近的颜色,往往经过一段时间后,补纸的颜色就会发生变化,与信札纸张颜色产生误差。因此,老师建议可以将有颜色的老纸打成纸浆,再用纸浆修复信札。经过反复试验,证明这种方法可以运用到信札修复中。
“整旧如旧”是修复师修复古籍时必须遵循的原则。我在修复一套清代旧籍时,发现书被接了天头和书脑,开本从小变大了。打开后发现书叶背后都衬了一张空白页,天头和书脑多余出来的地方则贴了一层纸,保证书的整体厚度,衬纸和书叶靠天头和衬纸粘牢。有的天头位置浆糊失效,已经和衬纸分离了。有衬纸的书不少见,可是接了天头和书脑的就比较少见了。修复时衬纸和书叶不能分离,书叶整体书口断裂,有虫蛀、脆化现象,需要皮纸加固。书叶书口和衬纸书口都有断裂,如果都溜口的话,修复后书口厚度会增厚很多。于是我去请教老师,老师给出的方法是“一溜两用”,一张溜口纸可以同时作为书页和衬纸的溜口纸,这样就不用担心书口厚度了。我们经常会遇到前人修复过的古籍,遵循“整旧如旧”原则,保留古籍的历史信息是修复师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