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
五一假期第一天,主持人涂磊的一则抖音获得数百万人的点赞,其引发的共鸣可想而知。从深夜十一点半开始,录制完节目的他在北京街头转悠,用手机镜头表达了普通劳动者不为人知的艰辛。凌晨零点,外卖小哥还穿梭在大街小巷;凌晨两点,夜宵摊主还在为生计而忙碌;凌晨三点,代驾人员还在霓虹灯下默默坚守;凌晨四点半,早餐店已经热气腾腾地开始营业;凌晨五点,街上的路灯集体熄灭,外卖小哥又开始马不停蹄的忙碌……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生活,原本就写满了艰辛不易,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只是背负的重量不一样罢了。我们时常抱怨命运的苦,人生的难,殊不知,世上的苦与难,没有止境,也没有极限。就像海伦·凯勒在她的作品中所写:我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哭我没有鞋穿,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有人没有脚。
身为农家孩子,我也曾有过一段心怀抱怨的少年时光。那些年,贫寒的家境与无休止的农活像两座山一样压在身上,也压在心头,让我痛苦不堪,又无可奈何。尤其是炎炎夏日的“双抢”,足以写出一部青春的苦难史,持续的高强度劳作,极大限度地榨取单薄身体里的能量,箭簇般的烈日与暴雨,在身体上反复锻打的那种疼痛,更是令人恐惧与崩溃。在疲惫与痛苦中煎熬的我,曾一度认为,自己就是这个世上最命苦的人。那时候,我是如此羡慕在夏天里穿着一身干净衣服,整日躲在阴凉里悠闲度日的孩子,我甚至反复追问,上天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要让人世的命运差别如此之大。
后来,回望那段艰辛的成长岁月,才渐渐明白,那样的年代,身为农家孩子,有谁不是这样走过来的,虽然生活将沉重的担子压在少年的肩头,而用汗水兑取一季又一季的收成与希望,则赋予了成长特殊而深刻的含义。艰辛的岁月,为青葱年华涂抹上了一层勇敢、坚毅与隐忍的底色。而那些在我看来处境优越的同龄人,在世事的变迁之中,又何尝没有吞咽过生活的苦涩滋味,他们的肩头,也有无法推脱的负重。前行的路上,没有谁是一身轻松,快步如飞。
如今,职业生涯已近二十年,虽平淡如水,波澜不惊,但其中酸甜苦辣的滋味自是深有体会。备不完的课、监不完的考、阅不完的作业,还有莫名的压力如影随形。无论阴晴雨雪,都要习惯于在晨曦还未绽放的时候,先于闹钟醒来,然后节奏分明地开启紧张忙碌的一天,直到万家灯火辉映人间温馨与幸福的深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变的是日渐沧桑的心态和两鬓飞霜的模样,不变的是早出晚归的日常和三点一线的距离。
庆幸的是,尽管曾偶尔有过厌烦与消极,但时至今日,自己仍然在努力以最好的状态投入到每天的繁琐与劳累之中,当然,并非自己的境界有多高,而是现实让我充分看清生活的不易,许多人和我一样,在负重前行。他们是在建筑工地上挥汗如雨的民工,是迎着风霜雨雪行走在一片脏乱中的环卫老人,是头顶着烈日与暴风雨跋山涉水的筑路者,是在病人的期许中与漫漫长夜对抗的医生与护士,他们是卖菜老妪、快递小哥、夜宵摊主,是警察、保安、消防战士,是销售、导购员以及在窗口坚持以笑脸待人的服务者,是油漆工、泥瓦匠、蜘蛛人、货运司机……不屈不饶地负重前行,不只是确证了生活的无奈与不易,更是想要一生无所愧悔的必然选择。
一则看似简单的寓言,非常深刻地诠释了这一朴素的人生真谛:一个人背着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前行,走着走着,他感觉自己很累。当他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他意识到,原来是十字架太重,让他感觉步履沉重,于是他拿起斧头,砍了一截,然后背起十字架继续前行。可是没走几步,他还是感觉累,于是他干脆停下来,拿起斧头又砍了一截,然后心满意足地走了。即使这样,他还是感觉很累,于是他不停地砍啊砍,直到十字架被他砍成两根轻盈的细木。很快,他来到了一个沟壑面前,身边的人,放下十字架搭成木桥,从容地通过,而他只能垂头丧气,追悔莫及。
在本应该负重的年纪选择安逸,就不要奢望生活对自己温柔以待,除了自己内心的懊悔,身前,是跨不过的沟壑与鄙夷的目光,身后,则是声声悲伤与失望的叹息。
一条河,历经日夜不息的奔流,总会遇到水草丰美两岸俊秀的一段旅程,最终会拥抱辽阔而浩瀚的终点。我相信,每一个负重勇敢前行的人,他的内心深处,一定珍藏着,这样一条大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