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鱼的咏叹【征文】
鱼的咏叹
说起家乡,总会想起那条四季分明、淡白色玉带般的河。它盘绕着村庄,悠然自得、曲曲弯弯地,一路浅唱低吟,寻寻觅觅间倏然与一条大江相遇,万里碧空之下,一条河和一条江,亲密交融,极尽缠绵。
或许正因为这条河,农田间沟沟渠渠缠缠绕绕,仿佛一根根粗硕黝黑的麻花辫,在绿意葱茏的田野上交错伸展。这也就注定了家乡人与水,水与鱼,那种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水源充沛,鱼也肥美。有水的地方必有鱼,水是鱼的江湖,我的家乡因此也被称作鱼米之乡,
家乡人喜欢水,是发自于内心里的一份情结,生于斯,长于斯,与水早已相融。而对于鱼的喜欢,不仅仅因为鱼是一道美味,在特定的节日里,鱼会被赋予特殊的信仰,作为特定节日里的压轴菜,从除夕压到小年十五,这鱼就不再是一条普通意义上的鱼,这鱼是人们心头的图腾。人们对于这条鱼,存了敬畏之心。
这就是家乡人心中的年鱼,它在一尺之间,肥瘦适中,放在大盘子里,不大不小。既不会让盘子裸露了一星半点,看起来显得寒碜,也不会太超过盘子的大小。毕竟这鱼要撑过半月十五天光景,与盘子须得格外匹配才行。
这条年鱼,须得是鲢鱼和鲤鱼才行,鲢鱼,年年有余;而鲤鱼,自然与鲤鱼独具的心气有关,《埤雅·释鱼》有云:“俗说鱼跃龙门,过而为龙,唯鲤或然。”而清李元在他的《蠕范·物体》里也有这样的一说:“鲤……黄者每岁季春逆流登龙门山,天火自后烧其尾,则化为龙。”看来鱼想成龙,除了能有飞跃龙门的技艺外,还须得经受一番炼狱般的考验。虽说这番跳跃,只有黄河的鲤鱼才尝试过,但在人们的心里,早已种下了对所有鲤鱼的美好向往与期待。
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在经历了开膛破肚洗净后,父亲就该把鱼放在油锅里煎炸了,那时锅灶旁必定会立着一个小不点,两只眼睁得跟豆粒一般,眨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只见那鱼被油煎得滋滋地响,原本白花花一片,一会儿功夫就变成了黄澄澄的颜色,甚是好看。这时锅灶间的味道就会异常香,空气里漂浮着油和鱼的混合味道,闻得人直想流口水。
可我心里是清楚的,这鱼比不了平常日子里的鱼,不能随意揪一块砸吧,一条过年用的鱼,得完整,不能短缺,煎鱼时也不能说一句话,这口中一个不小心,就会冒出不吉利的字眼。鱼须是吉利的鱼,完整的鱼。
年夜饭上的鱼承载了一个家庭对新的一年新生活的希冀,有神谕般的宗教式的虔诚。心里念着它,眼里看着它,想的都是有关于年年有余的鸿浩愿望。无论此一年怎样,无论彼一年如何。只要眼前的这条鱼安好,便是好的。
年夜饭上的鱼,是不能动的。若是平时,面对一盘色香味俱全的鱼,不让动筷子,是万万不能的。可年夜饭不一样啊!一桌子都是好菜,肉里冒着油,菜里留着香,少吃一个鱼倒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年夜饭上的鱼,也不会煮得有多好吃。原本就不想让你吃,烧时,便是匆匆忙忙,火急火燎。催熟的红烧鱼,吃起来味同嚼蜡。
这鱼一直要从年三十,留到来年十五才能吃。三十晚端上桌,来亲戚串门拜年,就端上来。主家会说,吃吃吃,我们不讲究这个的。哪里有那么多规矩,吃吧,吃吧!话是这么说,主家的筷子也在鱼盘上,举起老半天,像是在等着客人夹鱼。客人拿着的筷子,却及时地滑向了另一盘菜。吃,吃,我这吃的没闲着。鱼就不吃了,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再说,这满桌子菜,吃啥不行!
主家立即欢颜了,笑着招呼,好好,那就依了你。随便吃,随便吃。于是,年年有“鱼”,年年有余,“鱼”着,余着,就余到了十五。大年到小年,去年到来年,年年有盈余。直到把一条活色生香,鱼鲜味浓的鱼,风干的成了一个鱼干,扒也扒不动,挑也挑不脱。
可到了十五,在家乡俗称小年的日子,却又必须得把年鱼端出来吃掉。该余的已经余下,而年到了十五,也就结束了,新的时光又将开始,花红柳绿的时节即将到来,与年相关的吃食,也该有个了结。这坚硬的鱼,只得重新放回锅里,兑水再煮。回锅的鱼,又被放置了那么长时间,鱼的滋味,可想而知。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一家总有几口人,过年时聚得满满的,往桌跟前一坐,什么吃不完?最后,鱼就成了鱼骨头,就连鱼汤,也不舍得倒掉,放一夜,鱼汤成了鱼冻子,就着稀饭,比咸菜更撩人。
当然,这是从前的年。如今这年景,三十晚上,还是少不得鱼的,但是可以随便吃。你爱吃啥菜吃啥菜,一条鱼,即便被四分五裂也不足惧。盘子里的年鱼吃完了,明日还能再有一条年鱼端上来。这年年有余还是要得,只是此鱼亦可以是彼鱼了。
年年有鱼,顿顿有鱼。只要有鱼,就有余。
插图/网络
作者简介
戚佳佳,安徽省蚌埠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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