逮知了
树上的知了一个劲地在叫,似是开场的音乐会,高低起伏。音色有些单调,但是气氛很是热烈。
孙老师行动起来了。放了暑假,清闲了,想起了小时候粘知了的事,忍不住要再试试身手。
早就准备好的“小手”,像是塑胶做的,粘知了用的“神器”。以前可不是这样,那时是用“面筋”的。“什么也进步了”,孙老师又想起了当初和面筋时的情景。
还有现成的“伸缩竿”。一根旧鱼竿,不钓鱼了,没想到又派上了新用场。高低可调,长短能变,粗细合手,不亚于市场上卖的那些。
小区里的河是从外面的大河引进来的,不宽,水流得很缓,不注意看,还以为是死水。可仔细看,水上的落叶慢慢地向下漂去。偶尔能看到几条细长的小鱼追逐着落叶,弄起几圈涟漪,但很快就散去了。
河边的柳树长得很茂盛,长长的枝条垂下来,有的碰着水面了,细细的叶子,像极了女子的眉毛,妩媚动人。
知了的叫声就从密密的叶子中传出来,此时听来,不像是平时让人心烦,倒有些动听了。
孙老师使劲仰着头,顺着树枝看上去,高高的枝头,几片稀疏的叶子,没有知了。再换根树枝,一样,还是没有。
孙老师把高处都看遍了,脖子都仰得有些酸了,一个也没有找到。明明听到有声音,就是找不到。
“不是小时候眼睛那么好使了”,孙老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小时候粘知了,那是又快又准,眼睛顺着树枝搜索,能快速地锁定目标,然后悄悄地把竿伸过去,知了就会被粘住翅膀,在竿头扑棱着,再也飞不了了。
本来想休息一会儿,可就在低头的瞬间,分明有什么闪了一下。孙老师集中精力看过去,呵呵,在这里呢!黑色的知了,透明的翅膀,爬在下面粗的枝干上,叫得正欢。
“一点也不上进,竟然在这么低的地方。”孙老师嘀咕了一句。
伸竿,慢慢地靠近,稳住,不要抖,再靠近一点,然后快速地往前一戳,知了被粘住了一只翅膀,吱吱叫着,在竿头扑棱着。
钓竿很好地把知了抖动的感觉传到了手中,很像鱼上钩时的感觉。收竿,解下还在挣扎的知了,知了的爪子在手上挠来挠去,痒痒的,挺舒服。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像是一下子有种穿越的感觉。
这里还有一个,那里还有一个,都在低矮的树杈上或是树枝上。
“怎么像那些不知上进的熊孩子,总是躲在低处。”
不知怎么的,孙老师想到了那些让他头疼的学生。在他们身上,可没少花功夫,可是一直不见效果,拽不起,拖不动,批评不见作用,对学习的事一点也没有兴趣。哪怕是进步一点点,孙老师也会高兴的。
“不进步,早晚要被淘汰的。”孙老师把逮到的知了放进塑料袋里,恨恨地说。
太阳有些大了,抬头看上去,有七彩的光圈在旋转。孙老师赶紧低下头,用心听着知了的叫声,然后顺着方向去找。
明明有声音,而且不只一个,可就是看不见。密密的树叶成了很好的遮挡,叫声就在树叶的背后。
孙老师换了个角度,再顺着声音找,较粗的那根树枝后面,知了爬在那里起劲地叫着。
“这也像那些调皮学生,交头接耳,做小动作,还会躲人耳目。”自习课上,孙老师总觉得有人不认真,教室里不是那种很认真的气氛,有些不该有的声音夹杂在里面,可抬头看过去,却发现不了什么。
孙老师在教室里慢慢走着,眼睛不经意地掠过一个又一个学生,看到的是好像很认真的样子。快走到教室后头时,孙老师突然转过身,眼光飞快地扫视了一遍教室。呵呵,看你还怎么装!两个偷偷说话的学生没奈何地站了起来。
一顿批评是免不了了。
这点把戏,怎么能躲得过去。孙老师嘴角挑了挑。
河里的水反射着太阳光,白花花的,有些耀眼,汗从孙老师的额头流了下来。
这些年,孙老师接触过的孩子,什么样的也有,好在经过或长或短的时间,大多的孩子都变好了,积极上进了,毕业时,都能有一个自己满意的去处。
孙老师有个倔脾气,哪个学生不好好学习也不行。有人曾经和他说过,不要太多地管那些不听话的学生,把好的管好就可以了,跟那些调皮蛋生气,不值得。可孙老师不这样想,他见不得有人不上进,有时说得急了,还会有学生顶嘴甚至有家长来找学校。孙老师说,要么不跟着我,要么就听我的。本来气势汹汹闹着要转学的家长,最后又把孩子送了回来,还说了一大堆好话。毕竟,孙老师是为孩子着想的。
“看看这些懒知了,戳一下还不飞,就等着被粘住。人啊,如果也这样,别说前途,活下去都难。”
人吗,总要站得高一些,不要总是贪图暂时的安逸,更不要有投机取巧的心,要不,这辈子就别想有出息。
回家时,孙老师还在念叨。正在做饭的孙师母把几棵芹菜放在地上,“快择菜吧,叨叨什么,不就是粘个知了吗?”
孙老师愣了一下,挠挠头,嘿嘿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