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初一,来了十五。正月,就是农历的元月;而古人又称“夜”为“宵”,所以正月十五就被称为元宵节。正月十五日,又是一年中第一个月圆之夜,也是一元复始,大地回春的夜晚,人们对此加以庆祝,也是庆贺新春的延续。
在古代,元宵节是才子佳人偶遇成双的好日子,戏曲舞台上经常会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爱情故事。天上皓月高悬,人间彩灯万盏,人们出门赏月、燃灯放焰、喜猜灯谜、共吃元宵,合家团聚、同庆佳节,其乐融融。自古到今,人民群众闹元宵的风俗,在评弹节目中也多有反映。弹词大家徐云志先生演唱的《三笑·祝枝山看灯》,就唱出了古代老百姓元宵闹花灯的景象。唱腔用的是“乱鸡啼”调,内容呢,也就是拿古代戏文内容、名称;以及各种传说、典故一一唱来,生动形象。无独有偶,另一位弹词大家严雪亭先生在现代中篇《罗汉钱》当中也有一个唱篇“看灯”,也是用“乱鸡啼”调头演唱的。“远远闻得锣鼓声,热闹纷纷来仔调龙灯。三好婆,四婶婶,男女老少一大群。东看看,西寻寻,阿有碰着熟事人,坐勒一道看龙灯。”唱篇一开始,就生动形象地描绘出民间看龙灯的热闹景象。连下来的唱腔,“尽咚光,光咚尽,乒乓,乓乒,锣鼓喧天还要放高升。前头两面大红旗,背后还有硬牌灯。硬牌灯浪还有字,十六个大字么意思深。支援前线,解放全国,保卫世界,持久和平,要全国人民才翻身。”“走过一班公粮队,个个侪是年纪轻。四个男来四个女,身浪衣裳簇崭新。八根扁担一齐齐么,肩挑公粮笑盈盈。”把刚刚解放的农村老百姓欢庆元宵的热闹场景描绘的活龙活现。几乎同样的唱腔,表现同一个题材,对照《三笑》和《罗汉钱》唱词中的区别,可以看出时代的变化,也深刻反映出,评弹艺人顺应新社会、拥抱新时代的适应能力。评弹“乱鸡啼”调,它来自民间小调,弹词演唱中经常会被用到。“乱鸡啼”擅长叙事,且节奏感强,对于演唱者来说要求一气呵成,讲究连贯。评弹界一直有“一曲百唱”的讲法,就像京剧界,一出《四郎探母》,大部分京剧名家全唱过,真是各有所长,美不胜收。同样一个唱段,不同的演员,会唱出各自不同的味道。除了上述两位大家,刘天韵先生也是常用“乱鸡啼”演唱的,在中篇评弹《林冲》、长篇弹词《三笑》等中都有这样的唱段。而长篇弹词《珍珠塔》中的“方卿看灯”,无论唱调,还是唱词的文学性,完全不一样了,因为它唱的是“赫赫天官佳公子,堂堂宰相旧王孙”的“落魄公子”。这个唱篇采用的是方卿与僮儿问答的形式,通过对“渔樵耕读”“风花雪月”“酒色财气”十二盏灯的解释,展开成一则则典故,内容丰富而有趣味性。从垂钓江滩的严子陵,讲到踏雪寻梅的孟浩然……十二盏灯,十二个字,十二个典故,文学性强,让听众们受益颇丰。老法头里讲起来,久听《珍珠塔》,白丁戴儒巾。弹词大家朱雪琴和薛惠君先生弹唱此曲,可称一绝。当今优秀演员高博文与陆锦花也有演绎,传承的正是“薛调”唱腔,养人耳目。元宵节也是一个浪漫的节日,元宵灯会在封建的传统社会中,给未婚男女相识提供了一个机会。封建社会的年轻女孩不允许出外自由活动,但是过节却可以结伴出来游玩,元宵节赏花灯正好是一个交谊的机会,未婚男女借着赏花灯也顺便可以为自己物色对象。元宵灯节期间,又是男女青年与情人相会的时机。像我国传统戏曲《陈三五娘》就是讲男女主人公在元宵节赏花灯相遇而一见钟情;所以说元宵节也是中国的“情人节”。
话又说回来,正派人家子弟出来,开心赏灯,又能有机会寻个对象,确是美事一桩;假使心术不正,动歪脑筋,就像高官子弟王老虎,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长篇弹词《三笑·杭州书》当中,祝枝山搭周文宾元宵打赌,赌周文宾男扮女装,祝枝山当面相见,却无法相认。王老虎外出看灯,见周文宾如此貌美,把他当成美女抢入府中,反而成全周文宾与王老虎的妹妹的一段姻缘。由弹词名家刘天韵演说,妙趣横生,噱头不断。真所谓是“王老虎抢亲,弄巧成拙,赔了夫人又折兵;周文宾巧扮,弄假成真,娶得娇妻王秀英。”今年为防控新冠疫情,不宜外出欢庆,不如坐在家中,举家欢庆话新年,弦索声中闹元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