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片,道尽国人欲望
今天要提到的电影想必大家并不陌生,那就是张艺谋1991年的作品《大红灯笼高高挂》。
但是我们主要从它的镜头语言以及象征意义讲起。
比如灯笼本身象征着中国传统元素,灯笼所具备的暖色调与大院具备的冷色调形成对比,构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另一方面,灯笼具备的红色也象征欲望、生命、热情。比如老爷点谁的灯就意味着谁今晚将受到“宠幸”,这本身就为“红色”添置了一份“性”的内涵。
所以在本片中,“灯笼”与“红色”是可以划等号的。
譬如颂莲被锤脚的那一段,她盖着红色的衾被,穿着红色的衣服,周围是一圈红灯笼,最重要的是她的脚上盖着一块红色的花布。
要知道在中国古代,脚也是性征之一。
尽管《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中国,此时的缠足陋习已经被废除的差不多,但是在这部电影中我们也看到陈府依然将“脚”作为规训女性的方式之一。
因为尽管颂莲一开始并不适应锤脚,但后来当她听到“哗啦哗啦”的锤脚声从其他太太的院子中传出的时候,自己也会觉得脚痒难耐。
陈府对其中女性的规训方式正如巴甫洛夫对于他的狗进行的条件反射训练,当狗听见铃铛声的时候就会流口水,和电影里女性听到锤脚声之后就会感觉浑身发痒,其性质是一样的。
所以就不难理解锤脚时盖着的那块花布是红色的原因了。
更映照了片中的台词:“在这个院里,人算个什么东西?像狗,像耗子,就是不像人。”
《大红灯笼高高挂》另一个运用的很多的颜色是黑色。黑色象征着古板、权威、传统、腐朽。
譬如说老爷身上穿的都是黑色的长袍,而那些维护“规矩”的仆人与锤脚女人的所穿所戴也都是黢黑的衣服。
再比如颂莲刚出场时,站在陈家府的门口,背景是黑底白字的大篆家训。
张艺谋也正是采取这一画中画框中框的构图手段,来暗示一个被夕阳的余晖染得鲜活的知识女性,从此只能在黑白的世界里生活,最终被埋没在封建陈腐的家规家训之中,从而突出它的悲剧性。
另外,在摄及陈府的建筑时,张艺谋大多采用对称构图。
不仅是因为对称是中国古建筑的特点之一,更是因为对称也是“规矩”的一种象征。
而当四太太颂莲被封灯之后,院子里与屋子里的灯笼被套上了黑色的布套,不妨说象征着传统霸权对于生命对于激情的规训。
而之后颂莲不顾别人的劝阻与目光将黑色的布套摘下,甚至将三太太梅珊院子里的红灯笼全部点亮时,又象征着生命想要冲破这种束缚的强烈欲望。
尽管片中陈府里的男性成员都穿的是黑色衣服,但是其中有一个男性角色的衣着是例外的,那就是大少爷飞浦。
他初登场的时候,尽管也穿着黑色的长袍,但长袍外却套着红色的马褂。
飞浦诞生于这个封建之家,所以他穿的是黑色的长袍,又因为他也有着追求自由爱情的向往,以及张艺谋对她本应和颂莲是一对金童玉女的期望,所以飞浦套着一件红色的马褂。
与二人相遇时颂莲穿着的那件红色旗袍向呼应。飞浦与颂莲的爱情,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中的一条暗线。
张艺谋还喜欢在一些场景中通过突出色调来突出某人或某物,比如三太太梅珊穿的衣服款式与色彩,以及她的妆容在整个场景中都是比较跳脱的,对她刚烈性格的塑造也有助益。
而二太太卓云时常穿的绿色衣服,作为红色的补色,也在暗示着情节走向与二太太和颂莲二人之间的矛盾冲突。
从布景和舞美的角度而言,张艺谋对于三太太梅珊这一人物以及她的居室的处理采用了高度浪漫化的手法。
不管是她唱的京剧,还是她穿的戏服,亦或是她挂满脸谱面具、现代感与设计感十足的房间(事实上在那个时代没有哪个中国人会这样布置),都将这个现实主义的题材中的角色,进行了浪漫主义式的处理。
因为她最后的结局是肉眼可见的死亡,再加上其性格刚烈率真,所以张艺谋用了这种手法来塑造人物。
电影最后所有的色调都变成了“黑白”二色,甚至包括颂莲自己,也穿上了开头的学生装。
不过此时的白色已不再是纯洁的颜色,而是用于掩盖罪恶的颜色,不论发生过什么惨绝人寰的事件,在漫天的鹅毛大雪下,最后也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老管家一句“瑞雪兆丰年”,更是起到了强烈的讽刺作用,对于电影的主旨进行了进一步的升华。
这样的讽刺在电影中比比皆是,就连大红灯笼这一意象本身也是很讽刺的,因为它本应是喜庆、热闹的象征,在这部电影中却变成了封建、斗争与欲望的象征。
不多说了,一把辛酸泪。不仅对人、对物、对事,更是一个时代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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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丧钟本钟(感谢)
原创首发:慢慢游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