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作家‖【别样的温暖】◆刘相云

作者简介

刘相云,女,山东德州齐河人。绝句小说新文体研究会执行会长兼组稿编委,德州市作协会员,济宁电视台(暨济宁新闻文学专栏)签约作家,绝句小说作品和姓名辞条在济宁市博物馆展出。作品散见于《山东文学》《微型小说月报》《东方文化周刊》《新青年》《山东商报》《老同志之友》《速读》《厦门日报》《河南经济报》《生活晨报》、美国《伊利华报》《明州时报》、新西兰《先驱报》、德国《欧华导报》、菲律宾《世界日报》等海内外报刊两百余家。

 别样的温暖

雪,白的晃眼睛。余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乱糟糟的头发肆无忌惮地东倒西歪。

半月前,父母在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中作古时,余飞也正郁闷沉沦。本来高考对他来说是很有希望的,每次自测他都是前几名的学生,可老天偏偏让他以一分之差名落孙山。父母再三劝他去复读,但余飞天生拧脾气,就是走不出那道坎,除了沉黙还是无尽的沉默。

看着进进出出呜呜咽咽或长吁短叹的人们,看着床上大红布盖着的父母的骨灰盒,余飞竟然没有歇斯底理的哭泣,他只是机械地跪着,头埋的很底,眼神茫然。

长着满脸胡须的村长伸出那双瘦骨嶙峋的手抚住余飞的肩头:“飞飞,想哭就哭出来吧,憋着难受。”

余飞没作声,甚至连眼睑也没翻,头还是埋的很底,眼神继续茫然着。

“你父母这辈子不容易啊,为你去年刚走的妹妹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砸锅卖铁掏空了家底,负下一屁股债,还是没能留住她的命,这尿毒症就是要钱的魔王啊。如今你父母又…但飞飞你别怕,有伯伯和乡亲们在呢哈。”村长别过脸仰起头控制住了情绪。

安葬好父母后余飞再也没出门。饿极了就喝凉水随便抓点能吃的东西,然后躺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半是迷糊半是清醒的盯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外面正是隆冬,年久失修的屋子已是满目疮痍,窗子左上角的玻璃也坏了,风像贼一样拿着刀刺向屋里,跳到岁月斑驳的八仙桌上,钻进没有布帘遮挡的厨柜里,袭击似的扫荡破旧床铺,大概看着没什么好下手的又都一股恼的从门缝里溜走了,留下整个屋子更加冰冷。

“咚咚咚!”又有人敲门。

余飞不再起身去开。他知道这肯定又是哪个院中的“近枝”或者能够攀得上亲戚关系的人喊他去吃饭。他不想去,也不会去!他觉得那是在可怜他,他不想听他们说的那些安慰话,不想见到他们那怜悯的眼神,自己的生活不用别人来施舍。

屋外下雪了,这是入冬以来仅有的一次大雪,纷纷扬扬畅快淋漓,雪到之处已分不清道路和麦田。余飞就是在这天走出村庄的,歪歪扭扭的脚印随即被雪花覆盖,好像没有人走出村过一样。

经过两个小时的跋涉他终于到达了目的地一一县城。县城里的店铺琳琅满目,饭店,宾馆,服装店等等比比皆是。余飞的身上落满了雪花,棉衣也湿了大半。他又冷又饿,便在一家快餐店坐下来要了碗甜沫。

“老板,这儿要人不?”余飞边吸溜着甜沫边问。

老板是个中年人,黑黑的脸膛,和爱人下岗后开了这个小店:“暂时不需要,你看,我这儿也不是太忙。”

初战失利,余飞有点失落,但很快调整好情绪走向一家服装店:“老板,你这儿招营业员不?”

服装店的老板是位年轻时尚的女人,她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面前的小伙子嗲声嗲气地说:“我这儿只招帅哥美女。”

其实余飞长的挺有个性的,不是很帅却很酷的那种,就是那身老气横秋的衣服让他逊色了不少。

余飞气呼呼的迈将出来,他最讨厌这种高傲不可一世的人,就是留他,他也不会在这儿工作。

街上冷清清的,偶尔有少许人小心翼翼地经过,轰隆隆地铲雪车来回奔波着,清洁工人拿着扫帚在后面紧跟着忙的汗流满面。余飞不由自主的向他们行了注目礼。这几个清洁工人和自己父母差不了几岁,他们用汗水和勤劳换来城市的洁净,他们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

傍晚雪停了。余飞又累又乏,他还没有找到工作,肚子又不争气的叫起来。今晚不吃饭了,先找个地方栖身。他在心底盘算着明天接着找工作的事,眼睛向周围搜寻着。不远处有座天桥,天桥底下和路面呈平行,所以没有雪飘到里面。余飞好不容易走到天桥底下,从背包里取出父亲的一件棉大衣穿上合衣而卧。临出门时他是做了吃苦准备的,但没想到穿这么厚还是会冷的睡不着。风从桥洞的两头灌进来冻的余飞蜷缩成一团,他能听见自己牙齿在打颤的声音,只能慢慢的熬到天亮了。

不知是作梦还是迷糊,余飞被一个人摇醒,他睁眼看见那个快餐店的老板蹲在面前。

“小伙子,在这儿睡可不行,会把你冻僵的。走,去我那儿吧。”中年男子关切的说。

“不,不不去了,谢谢你。”余飞冻的话都不成句了。

“小伙子,我是说,看你也是个老实孩子,过完冬天我那儿可能忙了,去我那儿上班吧。”

“那太好了,谢谢老板。”余飞以为自己听错了打了个愣怔随即高兴的爬起来,说话也顺溜了。

途中,老板告诉余飞自己姓刘。在他走出快餐店后,刘老板和爱人合计了明年饭店前景并作了新打算,觉的也是该请个帮工了,但不知道余飞去了哪里,偏巧又在这儿碰见了,真是缘分啊。

老板娘给余飞置办了两身新衣服,扯了新围裙。装扮以后的余飞像换了个人似的干净又酷帅。余飞干活实在,擦桌子端盘子利索的很。刘老板看他是可造之才也倾囊相授把看家的本领传授给了他,余飞仔细看用心学,做甜沫时水和料的比例,做烧饼时的技巧和火候,很快他就掌握了要领且做的很出色。刘老板和爱人则给客人盛饭,打扫卫生给他当起了下手。

时光悄然而过,转眼冬去冬又回。父母的忌日到了,余飞买了纸钱请假回到了生他养他的小村庄。父母的墓地在村西边,他先去拜忌了父母看望了妹妹,却发现已经有人在此烧过纸钱了。徐飞想了半天也没明白是谁。他双膝跪倒和父母说着憋闷已久的心里话,泪如决堤。

走回家时天已经黑透了,余飞却傻了眼。以前的三间旧房屋换成了五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东西各三间厢房,近两米高的红砖院墙让他怀疑是不是走错了,但直觉告诉他就是他家的原址。崭新的铁大门没有上锁,余飞推门而入。院内压水井还在,不在的是以前那些破烂零碎。西厢房里的角落里放着平时使用的农具,东厢房被安排成了厨房,锅碗瓢盆加上炉具全是新的,旁边的台子上放着面粉、油之类的东西。他快步跑向正房,里面的家具也换然一新。桌子上摆着他爱吃的饭菜,他用手摸了摸还是温热的,看来是刚做好不久的。饭菜旁边放着一封信,余飞轻轻地打开,里面的内容不多:

飞飞好:

没经你同意就拆建了房屋在此表示深深的歉意!安心居住即可,这里永远是你的家。你父母的田地村里已按政策收回了,但你的田地还在,村里给你承包了,收入会按时打给你。你的生活才刚刚起步,以后要做的事情要经历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宜过早去打工,你学习还是很不错的,建议还是去复读吧,费用不用担心,将来用知识来主宰自己的人生。

下面没有落款。但余飞已是热泪盈眶。

第二天,余飞收拾书包大步走向学校的方向。看着他的背影,村长、扶贫的工作人员、刘老板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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