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老人对在满洲国时期受教育的回忆

对在满洲国时期的受教育的经历,家里的老人的回忆不太一样。

太爷爷是东辽县当地的私塾先生,常年在一位王姓地主家中教书,回到家中还会给农民家的孩子上课,由于太爷爷在当地还算有一点名望,加上在地主家当了十几年的先生,王姓地主为了感谢太爷爷,把自己的地划出了一块,送给太爷爷留作我们家的祖坟地。此为闲话。

农民家的孩子加不起学费,就交粮食,每次收到了粮食,太爷爷就拿到市场上去换钱,所以日子虽不富裕,但也还能养家糊口。由于当地没有正规学校,而太爷爷对孩子们的教育又非常严格,所以没办法只能将两个儿子送到临县的日本人开的学校。爷爷和二爷的童年就是在日本学校中度过的。

据爷爷回忆,当时只要走进学校校门,就不可以再说汉语了,上课、活动、跟同学聊天必须说日语,如果被管教听到一丁点汉语,就会被管教用教鞭打。除此之外,在吃中午饭之前,首先要做的事就是起立,面向东方的天皇三鞠躬,喊“万岁”,之后再向满洲国皇帝像三鞠躬,喊“万岁”,种种仪式做完了,接下来才能吃饭。
 
    后来有一年,学校里发生瘟疫,弄得人心惶惶,日本军直接进驻学校,不允许学校里的学生出校门。当时爷爷生病在家没去,但二爷却被关起来了。听说了这件事,爷爷深夜里潜回学校,从教室的窗户里把二爷抱了出来,两个人趁夜色跑回家躲过一劫。自此,关在学校里的学生就再也没有出现了,太爷爷也不再敢让孩子去日本学校读书,就把两个儿子留在身边,教他们四书五经。

与爷爷关于日本学校的回忆相反的是我的姥爷和姥姥。姥爷家里很穷,姥爷自己说,小时候和哥哥姐姐烤地瓜都能高兴地手舞足蹈,一次不小心没站稳跌倒在火堆里,腿上留下一块烫伤的疤痕(我还见过)。到了上学的年级,家里付不起学费,没办法只能送到日本学校。据姥爷说,日本学校不用交学费,中午可以免费吃一顿饭,而且最好的是,校服也是免费的,所以对穷人家的孩子来讲是再好不过的了。姥爷学习非常好,国小毕业参加国中入学考试,以“新宾县状元”的成绩被推荐到沈阳读书,只可惜还没成行,满洲国就倒台了。

姥姥呢,同姥爷那种穷苦的满族孩子的出身不同,她老人家可是新宾县当地最大的满族地主家的千金小姐,她的爷爷被当地人称为“田大善人”,家里有防毛子的小炮楼,家丁也有几十号人。姥姥的父亲和六叔据说在满洲国时期是“大官”(后来我查了一下资料,是当时新京警察厅的厅长),可能由于这个原因,姥姥对童年的记忆是非常美好的。姥姥说自己当时在日本学校里非常有名,作为班长的她,上课能够积极回答问题,日语也说得不错,所以老师很喜欢她。记得姥姥说过,她最“自豪”的一件事,就是自己独闯当地的日本驻军司令部,被卫兵拦了下来,姥姥不服,就喊“我爸是田xx”(和我爸是李刚挺像的其实),卫兵听了后竟然放了她。。

我老姑的婆婆,姓唐,镶黄旗满洲人,爷爷说跟咱们是一家人(谭唐不分家,基本都是他塔喇氏),早年也在日本学校念书,后来公费赴日本留学,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弹得一手好钢琴。爷爷和她关系很好,情同兄妹,爷爷经常开玩笑说她是日本遗孤,她不服,有一次还跟我小声说“你看你爷爷像日本人不?我告诉你,他根本不是旗人,他就是日本人。” 哈哈,这当然是玩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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