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索诃 ‖ 让文字死去，连同我们廉价的尊贵
醉索诃，浙江姑篾人氏，一个在分裂文字中捡拾自己游魂的人。
妈妈，人间病了
醉索诃
妈妈，你恋恋的人间病了
街面洁净，落叶洁净，回忆洁净
可是，微风脏了，呼吸脏了，时间脏了
连走心的问候都被病毒感染
妈妈，我该怎么办
你无助地被人间隔离在茔苑
我无奈地把人间囹圄在家里
路口封了，掐断了方向
宅门闩了，打不开春天
现在的人间，空荡得无比浩大
所有修行的败笔
缺失了擦肩，拥挤被冷寂带走
口罩是护命的屏障
繁华如此荒凉，走散了人气
妈妈，畏寒的我想要你点燃的炊烟
人心发烧了，贪欲咳嗽了
魂肠里摆下的饕餮盛宴
反刍在咽喉，堵住了生命的顺畅
衰竭一场生死，犹如你
离世那晚，抠挠我手心的疼
你那边众生平等吧！妈妈
可惜，你不舍的人间已经残废
流亡的谎言，蚕食苟活的栖息地
妈妈啊！昨夜我的梦也病了
画地为牢的思念，再也越不过等盼的窗
让文字死去
醉索诃
面对生死无常，面临离散飘萍
文字是苍白单薄的
沉溺在无以复加的疼痛中
语言纤弱而孱羸
词不达意，或言不由衷
万物都不说话，也不书写
用一种独有的方式抒情亘古
它们的世界情意绵绵
而我们，可怜的人类
以连绵更迭的进化储备智慧
尊威加身，站上食物链的顶端
学会祈福、祝愿、示好
最终被收罗的邪恶诅咒中伤
跌下神坛，不是因为天崩地裂
而是肉眼难觅的异类瘟毒
一个没有细胞的寄生者
我们一直在开疆拓土
马不停蹄，放任文明偷袭莽荒
高傲地灭度原始
杀戮那些箍紧幽灵的宿主
以人类为敌，是万物退无可退的反击
是该适时停下驱逐的脚步了
地球不仅仅属于我们
当蝙蝠浮尸在汤盘，那些无主的
蛊蠹，得以释放
要生存，就得有一个新的宿主
人类清肃的肺，恰合苟活的盘踞
同归于尽，或许是末日宣言
放下屠刀吧，可悲的高级动物
面对欲壑难填，我们的文字
总是那么无力而不堪
活着，终归是一件崇敬的事
此刻让文字死去，连同我们廉价的尊贵
门
醉索诃
无法复制喧嚣，2020年注定是清寂的
杀戮在深喉蜕变
释放一场隐形的蝗灾，替天行道
以恶惩恶的代价是伤及无辜
人心违道，生灵哀嚎
餐桌不是祭坛
厨房里，多少冤魂走不出去
自然之门，再也护不住孕育的子嗣
夜郎自大的人类，张开血盆大口
吞噬，所有的强悍与懦弱
消化，所有的亲情与爱情
排泄，所有的疼痛与挣扎
反进化的味蕾热衷五味之外
大快朵颐，用禽兽的嘴咀嚼文明
现在好了，口罩是封条
封住血腥的口舌，社会之门关闭
仅剩天使出入，做最后的拯救
白天使、黑天使、灰天使、蓝天使
他们或她们，用生命对抗死神
替狂妄的直立行走者，赎罪或忏悔
驱赶一场蝗灾，要从废除朝九晚五开始
罪人们，自己给自己塞进樊笼
自己宣读罪证，自己宣判刑期
家门锁不住损坏的自然之门
空气并非肺腔的麻醉剂
吐纳无法挑剔，吸进腐烂的尸臭味
自以为是的豪横，从此战战兢兢
始作俑者们，从善吧
关上一扇自救的门，容易
打开一道博爱的门，很难
老话
醉索诃
一
聊点中医吧，不为养生
只作为不肖子孙忤逆的反省
关于阴阳五行
先择去迷信的蛊惑
剩下朴素，剩下唯物，剩下辨证
说理，总得有借鉴的归依
哲思赋予可见
形下器，便有了形上道的光芒
二
“阴阳者，天地之道，万物之纲纪，
变化之父母，生杀之本始，神明之府也”
动静、上下、明晦、刚柔、温凉
整体蕴含矛盾，互根消长
对立才是四季，制约方有人间
活变，死化，入土，出尘
世上哪有一定不易的亘古
三
远取诸物，近取诸身
“阴在内，阳之守也；阳在外，阴之使也。”
归于物
阳主生长，蕃秀繁华
阴为收藏，居匿养晦
拟于身
阳主功用，护外御邪
阴为形质，安内固正
养浩然之气，无问死生长短
四
五行者，木火土金水
以其属性独一，配合肝心脾肺肾
物有所宜，而相生
质有所制，而相克
不至绝，故生生不息
不至滥，故环环扣约
生，譬如家有香火子嗣绵延
克，宛若国有法纪规矩森严
五
“邪之所凑，其气必虚”
邪，氤氲其间无处不在
久涉其中，无显病状
究源于阴阳合适不偏不倚
五行生克不乘不侮
骋嗜奔欲，穷奢极侈，必藏祸害
“高粱之变，足生大丁，受如持虚”
疫情如是也，遑论蝙蝠之罪乎
六
“正气存内，邪不可干”
勿动其心，无扰其神，不欲口腹
谨步趋行于自然天道之列
“毒药攻邪，五谷为养，五果为助，
五畜为益，五菜为充，
气味合而服之，以补精益气”
深义凿凿，莫违造化之理
贪奇猎诞，埋祸根因
七
万事万物，非皆眼见为实
新冠病毒无可见者，罹患无形
“感往昔之沦丧，伤横夭之莫救”
仲景痛唤，言犹在耳
后人癫妄，置若罔闻
多少无本之木腐朽
多少无源之水枯竭
老话历历燃耀，自当洞幽烛远
八
更待何时，今日正是时候
筛去繁复，过滤喧嚣，省略极欲
删除所有荷重的贪念
卸去悉数过载的耽迷
还世间清静，倾听万物心语
关上门，每个小家都是桃花源
守持的你、我、他
皆是含熏待清风的，陶渊明
诗歌艺术与中医学的完美交集
——醉索诃组诗《老话》赏析
文/祝敏成
初读组诗，我就联想起浪漫主义文学奠基人屈原《离骚》中的诗句“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以及《九歌·山鬼》中的“被薜荔兮带女萝……辛夷车兮结桂旗”等香草美人的比兴诗句，其高超的诗赋艺术与中医药学相互交融，情思如草木葱茏，芳馨而瑰丽，令人不忍释卷。
而醉索诃老师此组诗以“老话”——黄老道家理论为题，引用《黄帝内经·九问》中的“阴阳、五行、五运、六气、病因、发病”等中医哲学观、整体观及辨证观，楔入当下新冠疫情，通过诗歌艺术和中医学交集的终点，抵达科学、哲学和生存哲学，以此唤醒世人顺应“天人合一”之古训。
记得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既是“音乐与诗歌之神”，又是“治愈之神”。在《伊利亚特》的故事中，他被描绘为缓解瘟疫的使者。作为诗人与医者双重身份的醉索诃，在当今由传统医学模式转向注重社会心理医学模式的过渡中，不仅以歧黄之技医治一方百姓的身体病疾，更以中华古国几千年所积蓄的哲学思想和古老禅修的精华，巧用诗歌组方，救治精神上病入膏肓的民众。他的处方名是两字诀，曰“放下”。携领当下正处于“全民防疫”、宅在家里的人们共赴心灵宁静之港，找到心理平衡支点，并祈愿国人在这次面临瘟神之吻的生死考验后重获新生，他又何尝不是最智慧、最伟大、最富爱心的“战疫”灵魂使者呢？
读完组诗，你可能会反躬自问甚至自责：居于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是否过于贪婪和残忍？对此，诗人虽持批判态度，但最终锋芒趋于内敛，表面上以一组“警世诗”形式出现，实则是对传统田园诗的解构。你虽没有看到田园牧歌的赞美和浪漫之情调，但诗人在第八节点题，顿为读者揭开组诗表象肃然的面纱。记得德国著名浪漫派诗人诺瓦利斯说过：“哲学活动的本质就是精神还乡。”既然本组诗歌已达哲学层面，我斗胆妄下判断：诗人应该也是按这个思路处理结尾的。
就精神领域而言，在鼠年岁首这场人间疫病的康复之路上，诗歌之光芒有时能走在医学的前面，照亮比医学领域更为广阔的天地。诗家用博爱、醒悟及真善美消除世间的种种愚昧、恐惧和仇恨，让智慧之光驱散笼罩在所有世人心头的阴霾。我想这也是先锋诗人醉索诃所企盼达到的“形上道”的疗效吧？
诗评人简介: 祝敏成，网名岭后居士。浙江省龙游县人。六零后，现为龙游县作协会员，文曲星文学社副理事长。就职于龙游广众驾培公司，任总教练、工会主席。精通历史人文，醉心于诗歌创作。作品散见于《浙江诗人》、《坚果》、《南国红豆诗刊》、《无痕文尘》、《衢网作家》、《衢州晚报》、《瀫江诗词》及《浙江驾培》等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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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痕文尘
历尽千帆
归来仍馨香
有缘相遇当长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