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雩文艺】作者:李广勇《悠悠老屋情》(散文)总第792期②2020年第362期②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屈指算来,离开老家三十余年,多少时光已流走,多少印记已淡去,而故乡的老屋如影视般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并占据了回忆的全部,任悠悠岁月风雨的洗礼,却依然不曾褪去。
老家深居大山,村落三面被山体包囊着。村里宅院小屋,依山就势,均为全石砌结构,尤显厚重久远,加之村中有一道沟横卧,民居房屋多属依山而建缘故,村子便有了沟北崖、沟南崖、南山头称谓。而我家的老屋为四合院,位于北大山之阳,紧靠大山半腰,朝迎旭日,暮送夕阳,当平原地带还在晨曦朦胧中时,我家的老屋便迎来第一缕阳光,可谓冬暖夏凉。其中,宅院的四间正房老屋,依山而建,房顶与大山基本持平,从房顶直接迈步走进山坳。
听父亲讲,故乡的老屋,具有上百年的历史,不曾记得啥年代所建。原是我的高祖父因家居东平湖库区,常年遭受水涝灾害,居无定所。高祖父决计搬家,从涝区茶棚村一担子挑起全部家当,举家向东方向寻找居住地。当行走到现居的村里(接山镇朝阳村)时,落脚在一户姓展的人家。中午准备烧火做饭,巧于展家有一处放锅的灶台,高祖父把带来的铁锅放在灶台上,正好施用,宛如量体裁衣。于是,一家人就借居在如今的老屋里。至第二年秋,展姓一家准备外迁东北,要将房子卖给高祖父。当双方签订契约时,展家神秘地说道,这栋房子的宅基上,有原来住户埋下的一缸银元,至今没有寻到,宅院是块风水宝地。此话一出,高祖父硬是又多给了展家六布袋麦子。自此,我家几代人便在这栋宅院老屋里生养栖息。
岁月已远,几许旧梦华依然。我出生在六十年代,从孩提到参加工作,其间的二十多年时光,一直生长在宅院四间老屋里。任岁月变迁,时光流转,对老屋的依恋,如同一个尘封的百宝囊。孩提时的天真,成长路上的欢颜,青春里的磕碰,调皮中的弄影,以及童年懵懂,都成了蕴藏在记忆中美好故事。
记忆中的六七十年代,属于集体所有制,靠挣工分过日子,日子过得较为艰难。当时,全家共有12口人,兄妹六个,上有年迈的奶奶,下有嗷嗷待哺的侄儿侄女。人口较多,生活拮据,住宿拥挤。四间老屋正房,整整放满了四张床。配房东屋、南屋各两间,全部住满了人。虽然院落狭小,可承载的东西包罗万象。正屋门西生长着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枣树,院中心生长着一棵参天大杨槐,正房窗户的下方,栽植着两颗冰糖石榴。院子南侧砌垒着猪圈,东侧是鸡圈,同时还喂养着一只白花猫和大黄狗。每当晨曦初露,随着母亲做早饭袅袅炊烟的升起,这狭小的小院里,顿时一片沸腾起来。拉动风箱的“呱嗒”声,大黄狗追逐鸡群的“咯咯”声,白花猫尾随人后的“咪咪”声,猪圈小猪仔的“哼哼”声,加之家人们起床劳作的谈笑声,使整个小院奏成了一曲喧嚣欢快的乐章。
生于斯长于斯,与宅院老屋相依相随,情感交融,刻骨铭心。虽时光辗转,淡去记忆中过多的故事,但堆积在老屋满满“喜怒哀乐,”的亲历,成了我人生中前行的感动。
记忆中的老屋,墙的内壁全为泥巴抹刷,加之常年煤油灯、柴火炉的熏烤火燎,四壁变得黑黝黝起来。兼有老屋窗户狭小,每当夜幕来临,屋内则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尽管老屋有些低矮、有些陈旧,或者有些凄凉,但毕竟是一家人心灵的归宿,栖息的港湾,无论人走何处,老屋就像一根情缘红线,始终牵连着你的归程。这心中的老屋,一年四季,也着实变换着它不同的嫁衣。生活的愁楚,儿时的欢快,家的温馨,岁月的痕迹,人生的百味都沉淀在这里。
记忆中,到了每年的春天,老屋前的那棵大枣树在温暖阳光的沐浴下,抽出嫩绿的芽,很快便把宅院装扮得生气盎然。到了夏天,枣树开花的季节,金黄的小花儿依稀点缀在绿叶里,微风一吹,醉人的芳香便四溢开来,吸引来众多蜂儿,蝶儿,漫天飞舞。秋天,正是老屋前枣儿成熟季节,树上的枣儿已密密麻麻,又大又圆,有青有红。我每天放学后,都会爬到树上摘几个尝鲜。那窗台下的石榴树上,宛如灯笼般的果实挂满枝头,随风摇拽。冬天,特别是下过几场大雪,老屋完全被大雪覆盖,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父亲会早早起来,爬到老屋顶扫雪,我会叫上几个小朋友,到院子内堆雪人,打雪球,抢摘屋檐下由雪水融化结成的冰凌。
故乡的宅院,四季皆成景;宅院的老屋,处处有感动。在老屋里,我深深体会到生活中的艰辛与满足,看惯了一个时代人生的善美与无私,读懂了做人应有的格局与感恩,尽享了儿时那种苦并快乐的童真。故乡的老屋,带给我多少五彩缤纷的梦幻。记得一年的夏季,饭后茶余,大人们便各搬一个坐凳,来到院子中央,依偎在家中的枣树下。孩子们席地而坐,借着月亮的光亮,听大人们讲述大千世界、天南海北、神龟走兽、漫无边际的故事。父亲读过几年私塾,在村里也算得上一名“土秀才”。会讲三国、说聊斋、啦西游。我的隔壁邻居,我称他叫三叔。胆子虽小却喜欢听些稀奇八怪的故事。当时村里没通电,娱乐方式缺乏,每到傍晚,他总会早早来到我家听父亲讲书。有一次,父亲在院子里讲聊斋,老人讲得津津有味,我们听得如痴如醉。虽时至深夜,我们听得怯怯地缩作一团,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依旧纠缠父亲继续讲下去。当时父亲感到口渴,执意要结束。这下可急傻了三叔,他自告奋勇去老屋里拿茶壶给父亲喝水。三叔离开院子,径直走进西间的老屋。当时,屋内因没有点灯,四处黑漆漆,只能在桌子上摸索着找茶壶。三叔胆子小可心细,生怕把茶壶弄倒打碎了,于是,他采用两手沿桌的两边向里摸。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偏在这时,家里的一只白花猫正好趴在桌上,三叔却把白花猫看成了白茶壶,两手向它抓去。这白花猫受惊后,“喵呜”一声大叫顺势逃走。这下把三叔吓破了胆,只听他“我的娘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室外我们听到动静,一并跑进屋来,赶忙把灯点着,只见三叔躺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裤子被吓尿不说,大腿肚子都拧筋了。后来,我们把这事当成给三叔取闹的话柄。
往事如流水,生命如梦靥。伴随着兄妹间的长大成人,两个姐姐出嫁,三个哥哥先后娶妻抱子,相继搬出老屋另立锅灶。唯我最小,尚在读书阶段,故一直跟随父母坚守在老屋。人员的流动,让原有喧嚣的老屋变得冷清起来。好在父亲喂养了几只山羊,鸡、鸭、鹅之类,多少给宅院增添了一些生机。1982年7月我学校毕业,要到离家40里路的县城去工作。上班前,父母提早为我织衣缝被,生活用品准备的一应俱全。临行时,老人牵着我的手依依相送,我多次示意老人留步。我说:“县城离家近,每星期我都会看您的。”我懂得,我离开家乡后,老屋里只有父母二老了。或许信守着自己的诺言,工作期间,到了每个周日,我都会一如既往地回家看看,直至有了妻子和孩子。每次回家,或者因应酬深夜回家太晚,只因老屋有父母的守护而让我有一种游子归家的温馨,轻轻迈进老屋的门槛,甜甜叫一声“爸、妈”,闻见母亲做饭的香味,聆听着父母的教诲,那种莫名的幸福感油然而生,这就是“家”。
时至今日,父母已离我远去。故乡的老屋,变成了铁锁把门,历经岁月的磨蚀,百年厚而坚实的屋顶,如今出现多处裂痕,尤显的沧桑而破陋。伫立在老屋门前,让我多了一些惆怅和忧伤。我在想,老屋虽已残破、已听不到庭院里的鸡鸣犬吠,看不见老屋顶上的缕缕炊烟!但老屋是我成长中遮风避雨的地方,多少的伤痛、多少的苦甜、多少欢快全部堆满在这故乡的老屋里。恍惚间,这百年的老屋悠然变得厚重而高大起来... ...。
我每每在想,人应常怀一棵感恩之心,老屋是生我养我的地方,老屋是我梦魂牵绕的归宿,老屋是我人生记忆里的里程,老屋亦是寻根家的标志,老屋有着母爱般的温暖和幸福。虽然老屋低矮简陋,但它有着我难以叙述的情感独白,更承载着家人血缘、亲情,感恩,故乡的老屋,将永远珍藏在我的心中,留在我生活的美好记忆里。
东顺集团宣传部:李广勇
2020年12月28日
作者简介
李广勇,男,1961年生于东平县接山镇,中共党员、大专学历。1991年至今,先后担任东平县人民广播电台编辑;电视台记者、编辑;电视台新闻部主任;电视台专题部主任;制片人;对上宣传部主任;现任东平县作家协会主席。其作品陆续在《农民日报》、《中国青年报》、《大众日报》、《山东工人报》、《青年思想家》、《青年记者》等30多家中央、省、市级报刊、电台、电视台发表各类作品2600多件,有85件分别获得省、市级好作品奖励。
(图文供稿:李广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