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962 | 马格跑去下川岛一个荒僻小岛吃青口
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青口
·马格
青口是一种壳类食物。
家乡人爱吃的壳类食物,有生蚝、花蛤、扇贝、蛏子和血蚌等等,我却独喜青口,觉其秀外慧中,物美价廉,一点也不逊色于同类食材。这种漂亮的软体动物,形状像数学里的楔形,前端尖细,后端宽广而圆,颜色像珠宝里的翡翠,壳面绿褐,边缘环绕着青碧,很好看。青口有各种吃法。可以把肉挖出来,加蕃薯粉和鸡蛋,像煎蚝烙那样煎,肉质甜美,别有风味,比蚝烙还要好吃。可以把青口洗涤干净,加蒜茸等料在锅里翻炒,等到青口绽开就可起锅了,吃起来口感清新,齿颊留香,像是和食物谈了一场恋爱。也可以拿来汆汤,佐以九层塔(也叫金不换),使平淡的日常变得滋味悠长。
青口生在海边礁石,也有人工养殖的。按小贩的说法,家乡的青口都是野生的,从海边的礁石挖来,也正因如此,青口不像其他的壳类那样每天都可以买到,偶尔才在某个旮旯里现身。有时还和你开起了玩笑,你不想买时它就摆在那儿,你想买时它却躲了起来。
甲子镇的北门市场有卖青口的。这个市场人气旺盛,卖者呼,买者应。一个30多岁的女贩,高高瘦瘦,荆钗布裙,在菜摊旁边卖青蟹,霸气侧漏的青蟹被绑住双螯,在圆盆里蠢蠢欲动。有时也卖青口,装在一个矮矮的水桶,和青蟹摆在一块,显得很不起眼。如果青蟹是戏里的主角,那么青口就是跑龙套的。问她青口一斤多少钱,她随口应道,八元,不讲价。让她挑拣几个大的好的,她便把水桶拉到面前,一边挑拣一边絮絮叨叨:咱这青口,个个新鲜,个个饱满,包你吃后连嘴巴也不想擦。她一个劲地自卖自夸,仿佛抓在手里的青口都是稀世之珍。她将青口扔在电子称上衡量,又顺手添补几个,说已经足够斤两,这几个算是白搭。她的意思我懂,就是宁可亏待别人,还不如亏待自己。一个年事已高的阿婆,在熟食街的角落摆摊,面前搁着几个圆盆,装着各种贝壳类食物。她卖的青口,是已经剥下的鲜肉,一颗颗在水里浮着,带着美丽的茜红色。剥下的青口,价格相对贵些,一斤要20多块钱。已经很多年了,阿婆一直在这里守着她的摊位,日复一日地剥着生蚝,照顾着小小的生意。熙来攘往的市井间,就是有着这样微不足道的职业;红尘俗世的缝隙处,就是有着这样自食其力的人生啊。
市区的林埠市场也有卖青口的。这是一个开通不久的市场,随着城市建设的扩展和蔓延,新的菜市场也就应运而生。这里有很多卖鱼卖肉的档口,卖壳类的档口寥寥可数,卖青口的更是难得一见。一次,在一个卖鱼的的档口看到一堆青口,仿佛看到百花丛里的一丝碧,便买了几斤回家,价格很低,一斤才卖四元。因准备将青口买回去煎烙,便问档主能不能帮忙把青口剥肉,档主听了如闻天方夜谭,笑着说我们那有这个闲功夫。我也笑了,表示理解。回家后在厨房亲自动手剥青口,一手抓住青口,一手拿着水果刀,从中间往下切,一不小心就将自己的手指切出一个伤口来,血流不止。慢慢地才摸索出剥青口的门道,不是直切,而是横撬。
身为海墘人,若要说说第一次吃青口的经历,却要追溯到1996年的那个夏天,在远离家乡的一个荒僻小岛上。
那个夏天,一群大学同学,纯属心血来潮,突然就说要去一个周姓同学的家乡游玩,主题就是吃青口。周同学家在台山,具体点说是在下川岛,更具体点说是在下川岛中的芒洲岛。周同学家靠海吃海,还养殖青口,所以去他家吃青口就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了。青春年代,自由不羁,七八条好汉说走就走,从佛山坐车前往台山。路途有点遥远,客车开过漫长的325国道,又转乘一辆中巴,走过一段狭窄的乡镇公路,然后才抵达码头。在码头坐快艇往下川岛,快艇的速度惊动了海里的游鱼,纷纷跳出水面;再换乘一艘大渔船,缓缓行驶在万顷碧波间,最后就到了周同学家所在的小岛。这个岛确实小,确实荒僻,简直就是与世隔绝,有十几户人家,算是一个小渔村,村民打渔为生,也在岛上的山地种点蕃薯和豆类。岛上乱石丛生,杂树生花,周同学率领我们在岛上四处晃荡,又在他家的山地里挖了一筐蕃薯回家。然后就带着我们出海抓青口。渔村前面隔一小片洁白的沙滩,就是海湾了。海湾被山岭紧紧抱着,水平如镜,与其说是海,不如说是湖呀。周同学找了一条小舢舨,正好容纳七八条好汉,大家欢欣雀跃,立马摇橹出海。海湾里平平静静,不起波纹,天空悬在高处,也是平平静静的,有些神秘。很快就摇到了周同学家养青口的所在,也就是这个时刻,我开始感到天旋地转,我晕船了,晕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等我清醒过来,已是踏在松软的沙滩上,周同学的手里提着一大兜青口。这些青口呀,都是在我晕倒的时候被采摘下来的。在周同学家里吃晚餐,餐桌上除了各种海鱼,就是一大铜盘山状的煮熟的青口。七八条好汉围坐餐桌,一点也不客气,将一大铜盘青口消灭得干干净净,各自的面前堆满了青口的残余。而他们一边吃着青口,一边不忘取笑我,说你个龟孙子,坐快艇不晕,坐大渔船不晕,偏偏坐个小舢舨你就晕倒了,这不符合科学逻辑呀!我只有讪笑着认怂的份。
离开芒洲岛时,坐的是村里的大渔船。大渔船在海面上突突地前进,海风直灌船舱。船上的渔民打了一条大鱼,我们便把这条大鱼买了下来,有十来斤重,记得这条大鱼叫海鲈。我们抱着这条大鱼登上码头,怕时间长了大鱼会坏掉,便联系了一个女同学,她家在离码头不远的一个镇上。最后在中午时分赶到女同学家里,及时地把这条大鱼分食掉了。
而我一直相信,此生我所吃到的最美味的青口,是在一座荒僻的小岛上。
转自:汕尾日报2018.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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