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庄前屋后的猪草,都要怀念那只箩筐

(  ID:gansuweiyuanzhisheng)

■ 这个村庄

把台历翻过

用火烧掉

日子的残渣

会将哪些记忆

装订在纸张中

越来越老的树和

越来越不谋面的雨

把牵挂拉长

哪一片荫凉将是

平和一些的喘息

刀叉的铿锵声声

敲响这条河流最后的呻吟

鹌鹑将开始下山

兔子将停止逃亡

那一股赶走飞翔的浓烟

就举起最后的旗幡

那些曾经在风雨中赶路的身影

站在陵园出口守侯

有多少个灵魂将

踟蹰在找寻家园的路上

千年前的种植

在关楼坍塌以后

发着怎样的狞笑

这个村庄的失恋

注定要在一匹骡子的屁股上拍响

所有庄前屋后的猪草

都要怀念那只箩筐

■ 走出校门

把未经考古的几段历史装订起来

抽出几缕尘色飘带

让孩子困惑到不明所以

我的薪水,

足以让这套西装充当名牌

把上帝预设的骗局整理成公式

摆出几截藕断丝连的木炭

让孩子迷糊到不辨所向

我的薪水,

足以让这条领带鲜艳夺目

把祖先活过的一切编码

拣出几块烧红的砖头

让孩子想象到不知所云

我的薪水,

足以让这双皮鞋拒绝灰尘

把,------

让,------

我,------

足以让孩子不再成为孩子

但我是成功的。

还有那些证书

印好了等着

一个老头蹒跚的步履

他身后已然模糊的地方

快乐和年华须发全白

也满面尘灰

周围,荒草萋萋

我会把薪水折成纸船顺水漂流吗?

我能把名牌和鲜艳及无尘抖落

只身入林,随意徐行吗?

那将是什么季节的蓝天和星河

不会被又一个上帝挽救吧?

■ 风中的柿子树

放弃赔付

你将走向再被奴役的深渊

那只山羊的破蹄

必将又一次划伤

你美丽的家园

豪气干云

那只鹰的冷颤

为躲避的云

只留一轮太阳的孤独

我并非为一粒粮食矫情

走出苦难的虚弱

需要一种安慰

那些分崩离析

那些中道摧折

那些桥头失足

那些与虎谋皮

那些,最后的一道孤影

都假托了月光的一抹苍白

在残缺的城垣上凭吊

风中的刀影

谁将再次举起

冲出壕沟的刺刀

挑落一角映红天空的晚霞

浸透这车声阵阵的黑夜中

片片飘落的骨屑

你被幽禁。

出关又入关的脚印

积水汪洋

哪一天清晨抑或傍晚的后墙外边

会飘过:

“豆腐嘞——”

风中的柿子树

只剩一颗颗鲜红的贪婪

谁的视线能够安静地接受

婴儿的注视

我看见你和柿子树

一起在风中摇晃

■ 秋深时候

不知道土豆成熟的那一刻

玉米的出嫁是否幸福

兔子,正在走向饥饿

鹰翅折断

迎风的嘶鸣向深渊的坠落

必有一点

成为死神无法挽回的新生

和天空从此灿烂的鲜活

阴霾和雨雪

都为此失色

秋深了。

分明是前生注定的呼唤

斑斓与鲜红

与鹰的视线交合

开始为阳光舞蹈

那些兔子的迷茫是重要的吗?

沿着洞穴深入的藏匿

将会忘记眼睛的恐惧

黑深处延伸过来的钓钩

硕大光明

这一季轮回

固有的忧郁

鹰影过后

片片掉落

■ 再过渭河

放开光茫的薄云钻入土雾的怀抱

那一方曾经的伤痛

紧闭双眼

任凭未经温暖的风

无言地包裹

成为一坨

嫣红的遗弃

我担心的渭河去了

那双疲惫的双翅

皮屑簌簌

曾经的倒影

已经完成排放

谁的徘徊将凝结

成为明年发芽的守望

为现在的干枯无憾

为明年的蓬勃

守住信念

长来长往的阴晴圆缺

忽冷忽热的四季风波

都在这一片遗存的砾石上刻画

你的遗憾

我的迷茫

都需要

那一股清凉的来水

为疲惫的鸟影洗尘

山梁上的岚气隐隐忽忽

曾是林间的苍柳

不知去向

与我同唱一句吧:

风兮,风兮,风兮------

■手术

在这个地方扎个洞

放走疤痕下的脓水

减轻被污染的痛

是你之愿?

痛不幸成为结果

正像你不幸成为丈夫或者妻子

那曾经诱人的向往

已经骨瘦如柴

这已成生命的代价

无法收拢射出的子弹

你或匐或站的形象

目瞪口呆

其实一枚针刀在不经意间深入

或者揭开,也无须别过脸去

脓水和腐肉之后

新肉如新

动手吧。死亡是最终结局

但不一定现在来临

午夜之后

你会睡得像婴儿一样安详

这将是一段并不恐慌的记忆

也会是不留痕迹的遗忘

你是否如愿以偿,还

那么重要吗?

■ 在语言的陷阱中

一段阳光的纯度

演说得精确无误

一缕月光的纯洁

表白得真诚无限

语言,

这个世界唯一的遗存

逝者留给生者的陷阱

将是2010年最后一声叹息

赤条条的灵魂

天堂的最后一批物种

也将把每一个角落变成荒原

那是一个没有黑夜的宇宙

也是一个没有阳光的白天

仅凭人的厚重气味

就能左搀右拥的时代

不是纯粹灵魂的舞蹈

是一种结伙啸聚

可以跨墙,可以上房

可以嬉闹,可以群宿

在另一个末日到来时一哄而散

我被语言包裹着

没有眼睛,没有耳朵,无手无足

随风而动,随雨而流

和所有的嘴一起在一汪积水上

嘤嘤嗡嗡

我以死而生不是这个世界的损失

我以生为死不是这个世界的负担

就是所有和我一样的所有瞬间消亡

也许才是上帝所愿

可我陷在语言的陷阱中

只有等待那个惊天动地

的预言出现

■为舟曲之新生而作

一片羽毛,脯下那只,经过心跳的梳理,正是轻柔。

——题记

噩梦淹没天国的花朵

灵魂,

正是补缀天庭的祝愿

黎明的曙光

送来妈妈的呼唤

舟曲,

那只抖落泥浆的凤凰

将上岐山

我是你还未谋面的新娘

但已缝缀雄鹰的大氅

格桑,

把我所有的秀发剪去

缝合舟曲

突如其来的伤口

我在牦牛哀伤的哞叫里

找寻你,

小妹妹朗朗的读书声

也在每一只羊羔的期望中

聆听你优美的歌谣

央珠,

带上这朵雪莲

告诉妈妈

加木央措的涟漪

诵念着佛经的晴柔

徒步,长揖,

一切抵达天国的修炼

不会为一只蚊子分心

也不会为那条白龙失足

延期。

阿爸,

金黄的油菜花已经盛开

滚烫的酥油茶

为你祝福:

天国的佛光已经照亮

你和阿妈的脚步

扎西和卓玛的身影,

灵魂们,

归佛天!

归佛天!归佛天!

涅槃的灵魂

升腾——

■ 湖边断想

谁身上还有未洗净的阳光

请到这雨夜中来

竖着或斜着。

扑颠下来的雨

喜食阳光的碎屑

片片粒粒的残破

正是雨丝精壮的食粮

谁打开驱寒壮胆的灯

让夜很远很深

就像良心一样逃遁

只留下整日缠绕的尘霜

和阵阵奔袭的车辆

躲避你的追逐

深入夜中深山

贴紧这爿崖壁

作站立摸样

为月光拍照

我是明天日出前的骷髅

月光的惨白和崖壁的铁黑

共同放飞了灵魂

这一片林子和这一派山系

还有一颗自由在飞翔

■ 过济南府

现代的灯火烧过山冈

济南府的夜空有些羞涩

不想落叶的杨树毕恭毕敬

列车撕破的这一带荒芜

忽隐忽现

着火了

远处的历史高高在上

眼前的黑暗

弓起身子

准备逃亡

谁遗失了秋末的海风

把将来的冬季挂在信息之外

棉袄,狐裘,

那些源于生命的题目

等待怎样的答案

鸡蛋落地了

未名湖中的野鸭

或凫水中,或憩岸上

悠扬的书声恰有它们

或长或短的标点

那几页文字尚在手中

可见的天色正在孕育

那一轮日出的喷薄

消融老家

沸沸扬扬的大雪

■ 从森林到沙漠

草甸铺过

天涯,反复叮咛的牧鞭

找不到星星点点的羊只

很久以前燃烧的陶罐

不停地讲述

捱过林中的企图

云影的引诱很强烈

系辞,一种吊挂的语言

谆谆嘱咐:

红、鲜红、暗红、熄灭

炉火以积攒已久的硬雪揩汗

庄重的称谓刻得木牌热泪盈眶

鞭子从手中逃脱。

去年,帐篷补缀的一块毛毡

牛没有同意,马不置可否

羊的眼睛,在鹰的肚腹中

欢奔跳跃的鼠和兔

倏忽逃遁

长翼的雕

开始起飞

透过黄纸,声音幽幽咽咽

烧酒喷涌而出

大雪来临,牧人

跟随风标的路线迁徙

将在沙漠这边搭营

聆听山谷中狼嗥的奖赏:

水,我们相识

点一盏灯,装饰此刻无边的黑夜

给自己壮胆,也给还活着的灵魂

引路

■ 老屋,我亲爱的老屋

你说过不再担心

燕子和乌鸦在傍晚撞机

可我听见深夜的叹息

从你的椽花间溢出

关于房檐,也关于悬崖

明早,所有的燕子

将不辞而别

你盘算的那几沓纸张

有多少符号

今后鸣叫在燕子的啁啾中

又规避了乌鸦的诅咒

燕子走了,

曾经守护的老屋陷在

绵绵的秋雨中

那些乌鸦

如果发现跌入渭河的流星

是否会叼入不再透明的瓶中

你想像的那个假设

将以怎样的字体印刷

如有横扫千军的气势

我将给燕子一张

改嫁的休书

你独自将梯子搭上悬崖

■ 有棵槐树死了

有棵槐树死了

死在初夏

生发绿叶的时候

昨晚的狂风

没有吹折

它和它的任何一枝

以及守望过一冬的叶子

有棵槐树死了

死在初夏

四处盎然的时候

昨晚的狂风

吼叫到天亮

它和它的任何一枝,以及叶子

通体焦黑

有棵槐树死了

死在初夏

一场热烈的雨

洗过凌晨,洗过清晨

洗过树下斑斓的花草

它仍托举着

枯枝败叶

有棵槐树死了

死在初夏

清晨的翘望

揳进这般触目惊心

被它系弯的视线

无力抬起

经过的车流略显踟蹰

槐树死了

梧桐活着

不知名的花草很蓬勃

姹紫嫣红的绿化带

铺过一道风景

长长的相片上

来来往往的蚂蚁忙着

■ 我只有文字舍利

有些文字已被埋葬

尚在行走的笔画

裹着厚重的绿绣

霓虹灯下的闪亮

给夜整段整段的装饰

有些还挥起光的剑

刺向邈远的天空

尚且记得的几个文字

向更远的远古缩身

尚未忘记的几段辞章

向更加冰冷的虚空藏身

被翻来覆去阉割的典籍

包在华丽的硬壳中

缺少的信仰一以贯之

文字

高个子老人敬如神祇的文明

每一个笔画如花丛中的蜂足

裹满嫣黄的尘埃

这样的臃肿成为匾额体

那些曾经雕刻的人

折断的,还有手指

听见的,不是乐章

看见的,不是真迹

文字沦为变体的招牌

孩子的那些纸张

要到什么时候

才能赎罪

窗外的车流轰轰隆隆

面前的灯光过于苍白

写出文字,陈于尊前,不在吾心

就像喷洒农药的农夫

抢购集市上

鲜亮的残留

有些文字被活络的心思肢解

有的土葬,有的火葬,有的水葬,有的天葬

还有的被活埋

我拣拾一些零星的碎骨

供于我心的祭坛

是我信仰的舍利

| 小编 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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