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丨长篇小说《劫》连载2
长篇小说《劫》连载2
作者:大圣
第二章、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1
(想了想,基于杨驼子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其后人或许过得都还挺厉害,万一本书日后发表出版呢,所以决定将驼子改成拐子吧,免得惹来麻烦。驼子,是合肥话中罗锅的意思,正确的形容是驼背,简称驼子。如果后文中出现驼子或拐子的话,皆是不小心写误了,可以这样理解,拐子是正确称呼,驼子是他真实代号,但不能写出,算是笔误,但皆是一人。)
杨拐子很愤怒别人总是拐子拐子地称呼着他,不,应该不是称呼,而是拐子拐子叫着他。
所以,他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可是起的这个名字,过段时间他自己也忘记了,因为这个名字,别人总是不用,搁着搁着就生锈氧化消失了。
于是,在再次愤怒的时候,再起一个。
可是,还是不管用。
所以,后来杨拐子到底给自己起了几个名字,每个名字的含义是什么,杨拐子自己都不知道了。
唉,一个名字能够达到通用,可是真难呀。
所以,杨拐子很愤怒自己的父母。相比较于周边的人,他们叫张三也好,李四也罢,总是从第一步,刚出生时就定好的,就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有的甚至还有两个名字,大名,小名,外号,此外,还有的名字之外,还有字。
可是再愤怒,生气,别人就是不用,你有什么办法。生气生得,个别人愿意认可了,驼子,你给自己起的什么名字呀,自己都不记得了。
虽然杨拐子很愤怒自己的父母,然而,后来,杨拐子却能够,每每在父母的墓前,引以为傲:老东西们,看吧,看我,看我给你们开枝散叶得,甚至到了繁华的地步。三个儿子,两个姑娘。还有记不清的,分不清的,在别人家,给抚养着的儿子姑娘。
这三个儿子,两个姑娘的名字是有资格随同自己的名字,刻在这块碑文上的。
杨志远携子杨存天,杨存道,杨存酬,女杨存勤,杨存美泣立。
天道酬勤,美。杨拐子给大儿子起名字时,没想到会这么多。
至于墓碑下方,埋的是不是自己父母的肉体,甚至是衣物,这个只有杨拐子知道,他不会告诉别人,甚至孩子们。
但杨志远这个名字得到认可,流行于泗洲大队,烧脉公社,甚至肥西县已经很久了。
可是,得到认可之后,杨拐子却变了,有时候到反而喜欢有些人以拐子相称。
当然,得到认可之后,依然敢以杨拐子相称的,只能是特定的某些人了。杨拐子认为,这个时候,以拐子相称,是对感情的认可,对能力的认可,对政治觉悟的认可。
杨拐子对好多事情是不关心的,但杨志远却很关心时事。
这个,大概要以1950年为界限的。
1950年,那个时候,杨拐子还是杨拐子。尽管对什么事情都不怎么关心,但是却很关心东家要将那头牛杀了待客。1950年之前的几年,风云跌宕,值得老百姓关心的事情很多,军匪混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合肥解放等等,但在杨拐子的心里,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但是,东家要将那头老牛杀了,引起了杨拐子的不满。
1950年的春天,万物勃发,欣欣向荣,动荡的国家似乎安定了许多。无论是长工短工们,或者是地主佃农们,或者万物大都,经过了一个冬季的蛰服,皆是蠢蠢欲动。
与土地打交道的人,都知道柳青的名句:一年的时间虽然漫长,但紧要处通常只有几步,特别是当这一年还处于春天的时候。这句话的意思是,一、部分会影响整体,关键处的部分会决定整体的收获;二、着眼整体,着手部分,对整体和部分次序重要性要持续优化;三、整体离不开部分,部分的功能有时候大于和决定整体的功能;四、树立全局观念,精心部分效率,以最大化全局收获。
所以,这一段中,或许只有我会在意柳青的名句和后面的一二三四的分析,正常的老百姓只会在意柳青的名句并按照历来的经验操作,但杨拐子连这名句都是不知道的。
这头老牛陪伴着杨拐子一起,好多年了。杨拐子虽然不知道或不在乎一年之际在于春,但只有按照老板或地主的要求,做事情能够有饭吃的道理还是懂的。所以,万物勃发,青青葱动的春天,杨拐子似乎比所有的老百姓都能先行一步。所以,在后来的控诉大会上,杨拐子坚决不承认自己对春天的不在乎,坚称自己反而是季节更替的先进者。因为杨拐子要放牛,先放牛,牛吃段时间的青之后,才会更有力气更改颠覆土地表层的顺序,将深藏土地表层之下的一冬的积蓄和营养,散发出来,以利于种子的发育成长。
的确,现在论起来,杨拐子确实能够比一般的老百姓,更能先行一步,做某个时代某个地方的掌控者。
此刻,杨拐子站在人群的外围,神情冷漠地看着场地上,一团猴急狗蹦的人们。
杨拐子扶着一颗树,他不断地更换着两个脚的受力重点。不更换,他会不舒服,因为他的两个腿不一样长。杨拐子不喜欢走路,因为走起路来,他就会显出来和大多数的不一样,但是万恶的地主,总是让他不停的走着,不停地走着。因为要他放牛,对了,放牛就是牵着牛行走遍地青青的野外,吃着青青的野草,当然,不小心牛也会吃到青青的庄稼,会引起纠纷,动了任何家的口粮,都会是不小的纠纷。所以放牛娃杨拐子得时时刻刻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好在,田梗荒滩还是比较多的,特别是沿着那一条大河的河沿。草长莺飞。当然,聪明的杨拐子会比较多的骑在牛背上,节省着他那两条不一样长的腿的体力和能量。
杀牛现场,三根房梁般粗细的木头,呈三角形深埋于土地之下,上端合于一处,并捆绑在一起,捆绑处之上,反方向伸出五六十公分,以形成一个稳定的受力点。一根同样粗细的长木头一端搭在这个受力点上,另一端,搭在一颗巨槐的粗大的枝丫上,摆出一个像晾衣架式的横杠,横杠上,挂着几个乌黑的钩子,用来分类将牛肉挂在上面。
毛色乌黑的老牛,两只前漆跪倒于地,呈匍匐状。一个粗壮的汉子,持着一根前端呈青黑色,发出青黑反光的长长利刃,在挂在晾衣架的莫名动物皮毛上,不停的抽动,以增强利刃的利度。
杨拐子很关心这头陪了他十来年的老牛,所以,他能够一直坚持着,用他两条不一样长的腿在现场。杨拐子能够看到前漆跪地呈匍匐状,昂起硕大的头颅的牛,两眼滚出的豆大的混浊的液体。但杨拐子更关心牛的老板,同样也是杨拐子老板的地主王月强的神色和形止。
王月强在和那个粗壮的磨着青黑色利刃的汉子在交待着什么,不时的扫视一下跪倒在地的老牛,但并没有看一眼站在一颗树下,扶着树干,不时交换下两脚受力点的杨拐子。
杨拐子看到了他和老牛共同的老板的一言一行,甚至看到了老板对老牛的态度,是不忍,但他并没有看到老板对自己的态度,所以,他心里有点不稳,双脚交替受力的频率更快了一点,似乎在这里站着的时间长了一点。
杨拐子心里的不稳,是因为,这头老牛今日的命运似乎与他有点关系。用似乎,是因为老牛的命运是注定的,但杨拐子似乎加速了这个进程。
春天,万物勃发。
杨拐子却循旧例。
杨拐子循旧例,骑在老牛背上,悠哉于青山万水间。牛吃青草,他看蓝天,春风细吹,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放完牛回去后,似乎能够吃到稀饭和腌菜吧,稀饭虽稀,也能吃饱,腌菜虽咸,足以味美,或者还能够吃到点面食干饭馒头之类的。凭心而论,杨拐子认为他和老牛的共同老板,王月强,对他和老牛,还是不错的。
身后传来声音:拐子,过来。
不用回头,杨拐子自然就知道,那是瘸子。
那个年代,医学的不发达,在农村,类似于各类于现在来说,残疾人还是挺多的。像那个唱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的歌星的女儿的兔唇,在农村叫豁子,也叫豁牙巴,算是最轻的一种,甚至都不治,也能够娶妻生子,或嫁人相夫,只是留下了讲话不清,以及不好看这样的结果。
身后的瘸子,杨拐子是看不起的,在杨拐子心里,身后的瘸子是真正的残疾人,而自己,只要站在一个地方不动,外表上还是看不出来的,应该算是一个正常人。而身后的这个残疾人,不仅腿瘸,好像脑袋也瘸,据讲是难产受伤小儿麻痹症的遗留,连讲话都不清楚。所以,杨拐子不大看得起他,对他也是爱搭不理的,可是,杨拐子能够说上话的人并不多,所以,也只能和这一个圈子里的人说说话,虽然杨拐子看不上他。
杨拐子看不上瘸子,可是,瘸子放的牛看上了杨拐子放的牛。
春日勃发。
瘸子说,拐子,知道少爷回来了吗?
少爷?哪个少爷?
恒辉!王恒辉!
恒辉?哪个恒辉?
少爷,就是恒辉少爷呀!
拐子没有了心思听瘸子下一步的解释,瘸子也没了心思下一步去说明。
拐子和瘸子的下一步,都把眼睛和心思放在牛的身上。
瘸子放的那头正值壮年的年,攀上了拐子放的那头行将垂暮的老牛。
在野外放牛,最怕的是牛打架,打起来,人都分不开。
可是,拐子和瘸子都喜欢看牛打架,哪怕是自己放的牛,哪怕回头受伤的是自己放的牛。
拐子和瘸子,更喜欢看这种公牛和母牛之间另类的打架,眼都不眨,只是喉节的蠕动,暴露了两个人的心态。
没办法,必须说话,用声音来掩饰喉节的蠕动。拐子指着壮年牛下边伸出的细长的红通通的长家伙,大声说,瘸子,知道吗,这个时候把这东西割下来,炖了,大补。
可是,说归说,拐子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好像瘸子放的牛,是从老地主王月强家买的小牛,那岂不是自己放的这头老母牛产下的!
可是,想归想,事情终归是发生了。
年迈的老牛,四蹄仍然能够坚持抓着地面,承托住来自后面的撞击的力量,以及两头牛的重量,可是地面没有支撑住。两头牛交合的地方,在梯田式的埂边,经过严冬的冻土,在春天松散,母牛前蹄滑下,随之两头牛一起栽倒,上下落差达到一米的梯田埂,两头牛的重量,足以让年迈的老牛前腿骨折。
……
当老地主得到消息,带着几个人过来时,当时的决定就是将这牛受伤的老牛宰杀,一来这牛也确实老了,二来,家中近日也要办着一件大事所用,只是匆匆地将牛抬了回去。
至于事情的责任等等,倒也没提。
可越是没提,杨拐子也越是忐忑。杨拐子只是担心于自己的失业,至于打和罚,他倒不怕。
所以,从来任事不关心的杨拐子,坚持着在宰牛现场,观看老板的神色,即使注意到了老牛眼中那些豆大的浑浊的液体,却也不甚在意。
第二章、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2
我不知道,我这篇小说,为什么总是和牛较上了劲。
但我可以发誓,这真的不是虚构。而且,我现在就知道,后面还会有一些牛的篇章。或许是因为我的农民情节,诚然我是个农民,没有土地的农民。
泗洲村,或者概括至烧脉岗(乡),在解放前,最有名的两个人我都知道。但第一个人,我没有见过,只听说过。两个名人的第一个,如果我想知道他的名字,一个电话就能够搞定,但我不想打这个电话,不想让其后人知道我在写有关于他的小说,解释起来也颇为麻烦,再说了,小说写成什么个样子,我并没有信心。但这个名人的儿子与我却非常的熟悉,熟悉到曾经玩笑过“拢家”的话题。“拢家”的意思是说两家合并成一家,当然是说我小时候的那种大家庭,父母,奶奶,我们兄弟姐妹六个,而不是现在我们过的这种小家庭。原谅我不写他的名字,理由同上。他的孙子现在开着一个饭店,见到面,总是四表叔四表叔地叫着,有时候,也会特地打电话叫我们去喝酒,所以,为了不麻烦以后过多的语言,我将这几个人的名字都略去了,大家只要知道这是第一个名人就好。
第一名人最出名的原因是,家里有一把“中正刀”。黄埔军校的毕业生,老蒋亲自发放的纪念刀。虽然说到后来,这种刀因为发放的太多,已经不稀奇,也不值钱的,但“中正刀”就是“中正刀”。
“中正刀”死得很快,死在生产大队的牛棚里,被大牯牛生生怼死的。
在写这段的时候,我来不及去了解“中正刀”为什么会在生产大队的牛棚里被牛顶死,但我猜想的可能是,“中正刀”是因为有“中正刀”,所以太出名了,被住牛棚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所以,常在牛棚住,被顶的可能性确实就大了许多。
第二个名人的成就比起第一名人差得太多,甚至可能是因为第一名人的原因,才能够成为第二名人,可以书写的就更少了,但在我心中,却是当之无愧的名人。
这个人,叫王恒辉,也就是杨拐子和瘸子在看牛打架时,不甚在意地口中讲的少爷。我的老师,启蒙老师。
了解了老师的一生命运后,我很悲伤,但是我有什么资格去替他悲伤呢。自己这生而为劫的命运谁又来替我悲伤呢,而且我还没有学生。
所以,我打算把老师写下来,虽然他不会,也不可能成为这本书的主角,这本书的主角只能是我。
我叫刘为国,可不是那个阴暗的杨拐子,杨志远。
原本想用第三人称来写这些故事,可是,我发现太多的回忆性的东西和情绪上的东西,如果不用“我”,就会好难理顺。所以,有兴趣的话,就将就着看吧。
……
当杨拐子和瘸子在看牛打架时,当然不是那一次,导致牛受伤,杀牛的那一次,他们平时没什么娱乐和话题,看这种牛打架,也算是个娱乐。所以,很久以前他们就看过。
当杨拐子和瘸子在看牛打架时,我老师,王恒辉就被第一个名人,带去了军校,在教室或操场接受一个成为一个军人的教育。不知道年龄可合理,但事实是这样,如果不合理,就算是少年班吧,或者特招班,当然也因为是第一个名人的。
当杨拐子和瘸子又一次看牛打架时,我老师,王恒辉在战场上,和日本人在斗智斗勇,虽然多数情况下是输的。
当杨拐子和瘸子又又一次看牛打架时,我老师,王恒辉在解放战场上,或许打了吧,也或许没打,反正是我老师所在的国民党部队整体反正,起义。但是,老师受不了共产党部队的纪律,所以待了没多长时间,或许几个月,就打报告回乡,退役回乡的程序办得却也算顺利。
于是,就接上了“少爷回来了!”
王少爷的回乡,是轰动的。
王少爷的下面,其实还有两个少爷,我都见过。老二是乡上的一名老师,老三在家务农,但绝对也是知识分子。至于老大,我能够称之为老师,而且在外闯荡多年,战场校场考场官场都历练过,自然知识学问算是当地一流的。在我印象中,我老爷的骨架却是最大,最为板正。这个,或许也是在军校和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吧,或许部队的膳食更利于成长?
不管怎么样,老师回乡了,带着人民解放军的转业证明,去县上办了交接的。并被县上委任了人民政府的相关职务。
家有良田百亩,军队转业人士、人民政府领导、知识分子再加上高大板正的翩翩形象,很是吸睛啦。所以很快就有人拉媒牵线啦,很快就带着新娘子回乡省亲,补办婚礼酬客仪式。
大儿子的荣归故里,让老地主王月强满足极了,所以也就不是很心疼那头断了腿,即将摆上宴席的老牛。
所以,杨拐子没有等来承担责任的处罚,依然混在大地主家里,长工不长工,短工不短工,算是帮工吧,管个吃的那种。
……
当一个久处沙漠的行者,被人赠送了一壶水,那壶水的价值无异于琼浆。当一个饥饿许久的困者,哪怕一勺子米饭,也足以比美黄金白银,这是对事物价值的最基础研断。
这是物质上的,在精神上也是如此,即使如杨拐子一般,对万事不在意,但他既然生而为人,精神需求和物质需求就都会存在。
大少爷的荣归,在杨拐子的心灵上,并没有什么触动,虽然,大少爷和杨拐子差不多年龄,在很小的时候,也曾是玩伴,一起抓过鸡,一起追过兔,就如同鲁迅和闰土一样。甚至小时候,杨拐子还可能在无人的时候,欺负过大少爷。
迫于生计和温饱的杨拐子,没有任何动因会去思考,同样的人,为什么会有不同的境遇,除非到了后来他改名为杨志远的时候。
只是当老地主放弃对杨拐子的处罚时,杨拐子才彻底高兴起来,老地主宅心仁厚。
杨拐子因为是拐子,所以,在大地主家,并不是主力种田人员,也就没有了那种强烈的土地的气息。所以混在来参加大少爷婚礼宴席的一群长期劳碌田地的亲戚朋友中,杨拐子就显得稍有点另类,加之内心因残疾,并不能大大咧咧,文静得与人无争,显得豁达干净。
大少爷与新婚妻子端着酒杯,在婚礼答谢的司仪引领下,挨桌敬酒。在轮到杨拐子的时候,杨拐子兢兢地站立了起来。
显然,与对待大多数的亲戚不一样,我老师大少爷王恒辉在心里过滤了一下,也踌躇了一下。过滤是想想是谁,踌躇是想想怎么称呼。
“张玲,这是我儿时的玩伴,最好的朋友和兄弟!”过滤和踌躇后,是这样的介绍。
“拐子,叫嫂子!”
“嫂子!”杨拐子此时对拐子的称呼,没有一丝丝反感,反而有些感激,有些激动大少爷用“拐子”二字来展示对自己的亲切和随意。
“拐子兄弟,你好,哦,长得真帅!”新娘子张玲嫣然一笑。
解放前成长起来的大家闺秀,在新文化和旧诗书熏陶下的进步女青年,对陌生客人的礼貌和初到夫家的矜持,初为新娘子的羞涩和荣升嫂子需要展示的温馨,张玲的嫣然一笑,犹如一道光,指引了方向,犹如上帝的手指,敲醒愚者,犹如佛音,温化心灵,犹如道祖,促人白日飞升,犹如魔鬼的触角,狠狠扎入干涸的心田,用魔血浇灌了一颗带剌的种子。无关乎伦理道德,无关乎金钱地位,无关乎肉体,无关乎青春,嫣然一笑如同时间的黑洞,将人拉到最原始的奇点,拉到最自然的倾心,拉到最原初的皈依,杨拐子战栗了,双腿也不记得自己的不一样长,站立得僵硬得如同一颗松,顶天立地。
“拐子,喝酒!”大少爷似是明白杨拐子刹那的僵立,似是无视杨拐子的走神!
杨拐子回归世界,回归本位,高举酒杯,一饮而尽。想掩饰,想逃避,想消失,仓促间烈酒进口,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大少爷稍稍侧身,皱皱眉头,便欲进行下一位。
温暖如菩萨般的张玲伸手轻轻敲敲杨拐子的后背:“拐子兄弟,慢点!”
杨拐子的心肯定是长在前身的,但菩萨来自后背的轻敲,如同火苗,刹那间引燃了刚入口的烈酒,如同烈火随咽部,胃部,侵入心中,再随同血液通往四肢百骸,刹那间,杨拐子在佛国与地狱之间升腾,仿佛刹那间经历了万世万生,永难言尽!
后来的地主婆张玲,永远不会知道,也永远不会理解,那些不经意的善良和悲悯和温暖,如何就能够成为魔鬼的种子。直至长成参天大树,遮挡着自己和丈夫,作为一个人人都能够享受的普照阳光,留下了至生的阴影。
……
新时代的幸福时光过得很快,抗战胜利了,合肥解放了,人民政府的新政权也成立了。
在1950年以前,对普通老百姓来讲,除了不用担心战乱以外,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该种田的种田,该放牛的继续放牛。
可是,1950年,和1978年一样,对农民来说,具有着划时代的意义。
土地,是人们生存的基础,尤其是对农民来说。
杨拐子是农民,我,刘为国也是农民。
1950年的时候,大地主王月强在大少爷的使劲劝说下,忍痛决定将自己的一些土地送一部分给那些没土地的人。杨拐子没要。因为杨拐子自认为未必能种好,还不如在老板家放放牛,吃点稀的就好,只要饿不死就行。
1978年的时候,生产队在刘富民等人的竭力争取下,达成了私下承包明面统一的局面,刘为国没有分到土地,因为刘为国晚生了半个时辰,在全中国生育的高蜂期,每时每刻都有着婴儿呱呱坠地,所以,分田的标准必须是一刀切。
今天,我们重新回顾这两场土地所有权或者土地经营权的生存资源再分配时,可以看到,这是直接关系到大多数农民切身利益的深层次革命。
但杨拐子没要。耕者有其田,杨拐子自认为不是耕者。
……
大少爷王恒辉和新婚夫人张玲在老家没待几天就回县城了,也几乎带走了杨拐子近几天来唯一的生存理由,连放牛也浑浑噩噩的。
几天来,杨拐子总是偷偷找能看到张玲的机会,如果能够说上话那简直太好了。可机会很少,新婚两口子有各类亲戚要走望,回来后,张玲也总是待在内室。机会少归少,还是有机会的,当杨拐子能够遥遥地看到张玲,有时候甚至能够得到张玲回应的浅浅微笑,便如同魂归天国。
杨拐子对于张玲那种圣母般的皈依,温暖、理解、认可、微笑,至少还没有上升到占有和肉体的层次。
可,万恶的地主家少爷带着张玲走了。
我本来想写杨拐子在这种内心折磨下的一个梦境,至少我知道,这个梦境是肯定有的,而且不止一次。可是,回想到刘富民的那个梦境,实在不敢想象着杨拐子在梦境中,任那头魔树成长,尤其是在这个阴暗的过程中,还要去描述它,分析它,不忍去亵渎张玲的美丽和善良,温馨和圣洁。……
第二章、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3
很多年后,当杨拐子如同一个正常老人一样,回顾过去的时候,杨拐子从不承认,也不感念王恒辉带给自己的机遇和改变,只感念1950年这个夏日的午后。
或许偶尔良心会苏醒片刻,想想张玲那圣母般的微笑和口吻吧!
……
泗洲村的命名,缘于泗洲庙。这个泗洲庙,考校起来应该是叫泗州庙,泗州大圣庙。
位于烧脉岗的东边,而烧脉岗的西边,则是有个刘公庙。烧脉岗地势高于周边,这样一来,倒也似形成了一种货郎挑担的模式。
货郎挑担,以前的小商贩,总是挑着担,带着一些针头线脑,下乡行走,老百姓忙于农事或家事,总是难有机会远途很远去赶集市,所以也是颇有市场。
之所以要介绍这段,总是有原因的。
烧脉岗西边的泗洲村,得名缘于泗州大圣庙,那东边的村呢,是否也叫刘公村呢,不对,那个村子叫白衣村。
构思写作这篇文字时,也曾于一些年龄较大者,聊聊古。聊起烧脉岗的来历时,斩龙锻烧龙脉似成共识,只部分老者坚持是朱洪武所为,我则坚持为刘伯温所为,理由就是刘公庙和白衣村两个名称。
以下,节选于本人所书的另一本小说中片段。以作说明明,另外,本书是篇小说,非历史,一勿信真,二勿对号入座。
原不知多少年前,大陆地脉变幻,‘陷巢州,长庐州’。陷者,可借自然力沉降,何其深也;长者却需奋力向上,力有不足。遂待长至一定高度后,停顿良久,聚集全力冲刺,却只得一高地,干脆一不作二不休,长至一最高处以观天下,继而,蜀山得矣!
‘陷巢州,长庐州’之日,乃“赤乌二年七月二十三日”戌时,巧合的是,数年前,合肥联手芜湖、马鞍山分掉巢湖,分而占领之日,恰是农历七月二十三日,奇哉!
……
又传:择“赤乌”纪年,原是天下万灵逐鼎,群枭混战期间,人族某祖,托为赤帝身,战胜白帝之子、为祸天下的白龙,从而为人族扬眉吐气,暂得平静,即以“赤乌”作为纪年。
又传:天下本水火相济,势均力敌。然则赤乌二年,赤乌当道,一片骄阳千里,巢州大旱,二百多天无雨,生灵涂炭,万物均是民不聊生。东海小白龙游历大陆,大发善心,不顾天命,擅自降雨。天帝大怒,派火龙前去训斥。言语不合,又起争斗。火龙持天帝大义,联合乌龙、马龙将白龙打伤,幸得焦姥焦姑母女相救。打斗间风云变色,死灵无数。在天庭再起波澜,引起对错辩论,激起一天地之口水。
天帝恼羞成怒。旨:巢州要雨,那便给个够。倾盆大雨经年不停,巢州地势终是挺不住,塌陷成巢湖。小白龙在焦姥、焦姑母女的帮助下,及时引导巢州百姓撤离。独焦姥、焦姑未能幸免,葬身湖底。小白龙感念焦氏母女救命之恩,不愿离去,亦不愿二人永沉湖底,用大法力助母女二人从湖底浮出,后化成姥山、姑山。
此处下沉,彼处自涨。天帝同样下旨,责罚与小白龙对战之赤龙、乌龙和马龙。将赤龙永镇于因‘陷巢州,长庐州’的新起地势之下,曰庐州。将乌龙镇于乌湖,后传为芜湖,将马龙镇于马鞍山。巢之白龙,属水,庐之赤龙,属火,水火相济,终得太平。
然赤龙终是不服,原本奉旨而行,却被镇压。龙首奋起,遂得蜀山。
赤龙是火龙,初得之蜀山,山高万丈,然瘦石嶙峋,寸草不生。连带庐州附近,也是常年旱灾。佛教大能慧满禅师来此度人说法时,渊济龙神墨雨来听。师识之,与之砚汁以润此一方民。
烧脉岗下小红山,小红山前白衣村!
烧脉岗,流传是道家大能,刘伯温镇斩火龙,斩而不灭,聚真火锻烧火龙脉之地,故而留名。
小红山,流传是火龙被斩时,一小团火龙血块脱落溅至!
白衣村,则是刘伯温通宵达旦镇压火龙,抽空休息的小茅屋,因喜身着白衣而名!
岁月荏苒,白衣村也由一间小茅屋繁衍至一个庞大的刘姓大部落。
或者,风流倜傥,白衣胜雪,魔术精妙,有很多的小娘子仰慕吧!小娘子们总是怕风流,怕高深,怕魔术!刘道人,总归还是人,自有七情六欲,也要传宗接代!
小红山下,有一座庙。庙里没有老和尚,自然也不会有老和尚给小和尚说故事的流传。此庙名刘公庙。……
呵呵,合肥的龙脉很有故事可挖掘,然本书中的泗洲大圣庙也是故事多多,泗州大圣本为观音化身,主管人间姻缘和水。
回归本传,还是说到杨拐子在1950年一个夏日的午后吧。
大少爷王恒辉志得意满,在新政府如鱼得水,忙得不可开交,而张玲得有偶有回乡看视,替夫行孝道,原是应有之意。这个夏日的午后,张玲拜别翁婆欲回县上,1950年的时候,世道并不如现在这般交通便利和平静,出于安全考虑,二老安排家中长工护送到乡上,再令其坐车回县上,从村上到乡上这段路,小路并不平坦。
这个长工叫杨拐子,杨拐子本就不精于农事,在大家都忙的情况下,安排杨拐子却也顺理成章。
对杨拐子的内心来说,这不是一个差,而是幸福的赐予。
及至护送到中途的泗洲庙时,张玲早就听说泗州大对灵验,决定一拜。杨拐子从来不信这些,但少奶奶的决定,无关杨拐子的信与不信。
故事并不狗血,在泗州庙那种乡村小庙里,也就是一尊泥像而已,一两个似僧非僧,似道非道,似农非农的知客提供点香火供应,收点香火费罢了,并没有什么程序。
张玲跪伏于大圣泥像前的破旧蒲团上,呐呐自语!杨拐子则立于张玲身后,与大圣四目相对。
张玲于大圣泥像前,那份端容,那份雅静,那份恬淡,那份虔诚,那份专注,另四周一片寂静,知了都停了叫声。
大圣二目专注,怒瞪杨拐子,杨拐子毫不犹豫的回瞪过去。只是肉眼如何抵得过那泥胎,不一时就发酸而垂下眼帘。
垂下眼帘的过眼间,杨拐子发现了新大陆,一块与圣母般感觉完全不一样,却同样让人依恋的新大陆。
夏日的旗袍,玲珑的身段,浑圆的屁股,洁白的肌肤……
与杨拐子自出生以来,见过的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的新大陆。贴身的旗袍,衬出的身段,岂是乡间那些粗袍短褂的妇女可拟,少妇的腴美和韵致,知性的典雅和优美,又岂是乡间那些泥脚四野的丫头可拟……
杨拐子残疾的双腿发软,支撑不住了!
杨拐子的双眼迷离恍惚,支撑不住了!
杨拐子跪伏了下来,不由自主的跪伏了下来。
跪伏于张玲身后,跪伏在一片泥土之中。
张玲专注于大圣,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动静,而杨拐子因跪伏,却离张玲更近了,抬头,触目皆是迷离,低身,充鼻皆是异香。触目皆是新大陆的迷离,充鼻皆是新大陆的异香。
大圣泥像依旧双日怒状,只是没无人敢回瞪!
……
故事并不狗血,虔诚的张玲对这一切并不知情,起身后向下轻拽了拽旗袍下沿,全然没有在意杨拐子的异状,说声走吧,先行迈出了庙门。
跪伏于地的杨拐子,没有像以前一样,令行禁止,而是等张玲出门后,才努力从地上爬了起来,瞅了瞅泥胎大圣,想了想,抓了点干草,折到庙宇木板门的门后,使劲擦了擦,清理了一番,才匆匆出门,追上了张玲的步伐,履行护送少奶奶回城的职责。
……
故事并不狗血,只是,将张玲安全送到乡上,坐上了驶往县城的车,杨拐子目送车子了无踪迹后,怔了半响,才擦黑往回赶,回程经过庙宇时,鬼使神差般地又一次走了进来。
白天当值的兼职庙宇知客已经各回各家,庙中只留下几盏细细的油灯和烛火。庙在河边,四周一片空旷,风发出呜呜的声响,不知道是河水拍击石块,还是鱼儿跃出水面,不时发哗啦啦水声。
杨拐子找到一些断了的残香,理整齐后,学着张玲的动作,认真地将香点着,再拜,再跪伏于张玲跪伏的蒲团,竟然睡着了,一夜无梦到天明。
……
很多年后,当杨拐子如同一个正常老人一样,回顾过去的时候,杨拐子从不承认,也不感念王恒辉带给自己的机遇和改变,只感念1950年这个夏日的午后。
可是,杨拐子即使后来再春风得意,也总是会忍不住,隔段时间就来到这里,屏退诸人,独处这里很长时间。直至20年后,作为村子里的红卫兵头目刘为峰,在乡上与其他红卫兵队伍斗败后,带人将这里砸得乱七八糟为止。
可是,杨拐子又迅速染上了收藏旗袍的癖,每每让那些不同身材的乡妇换上收藏的旗袍,却也总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像极为勉强地承受和履行一样。
……
张玲回城不到三天,就随王恒辉再次回乡。
杨拐子听到大少爷携少奶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次回乡后,吓得拐子腿直哆嗦,以为内心的阴暗被人窥视,被人发现,可怜得,绝望得,如赴刑场。
这次大少爷携少奶奶的回归,将注定终生改变了杨拐子的命运。
第二章、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
4
天天生活在阴沟里,出来晒晒太阳可好?哪怕将灵魂丢到太阳底下曝晒片刻,哪怕原本七克的阴暗灵魂在太阳的普照下,最后只剩下一钱,哪怕一钱不值?
好吧,向阳的东西马上就要出来了,在这一章结束。没办法,写作的灵魂附着在杨拐子身上,无法自拔,杨拐子的灵魂附着在张玲身上无法自拔。
杨拐子后来究竟做了多少人神共愤的事情,或许还得抽机会回乡找一些老人聊聊,但坏人,是肯定的。
杨拐子战战兢兢的被大少爷叫去了大地主家宽敞的大堂,很正式的谈话。
农村旧时,地主家的大堂很有意思,正北,摆着一张柦几(合肥话),长约一米五,高约一米二,宽,宽约六七十公分。柦几到底是个什么物件,我原来一直理解为神龛之类的,但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不是,但作用相似。大家理解为一种相对长长的柜子,贴着大堂的最尊方摆放,既不占地方,又可以放置很多东西的一种柜子。
柦几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副或山水或人物,或动植物的画,两边悬挂着一副或两副甚至更多的楹联。而最尊方的后墙上悬挂的是三个人物的合图,别的不认识,但老寿星光光得向前凸起大脑门,以及手中托起的寿桃,还是被杨拐子轻易认了出来。不认识也没关系,这福禄寿三星,可能很快就要被换下来了。
柦几前方,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两边,摆着两张太师椅。从柦几到八仙桌和太师椅,都漆得发亮,发出暗哑的光。
杨拐子不认识字,自然不知道楹联的内容,即使认识,可能也看不全,两张太师椅上坐的人,刚好挡住了楹联的下半部分。
男左女右。张玲坐在右边的太师上,通过目光,可以看出来,张玲很新奇,但通过身体,可以看出来,张玲也很端庄。张玲没有穿让杨拐子心中念念不忘的旗袍,而是一套正派的侧襟女装。我想,即使穿了,杨拐子也绝然不敢看一眼,穿得类似于长袍马褂女版式的衣服。而王恒辉,穿得就比较随意了,好像是原来部队的那种灰黄色的便装。
杨拐子二目低垂,只是看着自己的双脚,仿佛努力的用着自己的目光去加持两脚的支撑力,担心自己站不住而歪倒。
“拐子呀,县里组织一起培训班,土改的培训班,我打算送你去培训班学习,你觉得怎么样?”
相比较于父亲的语气,大少爷王恒辉的商量意味多了一些,不像前段时间老地主王月强说的话:“拐子,河西那个长三斗,给你种!”
老地主的话,杨拐子能明白,但他没要,因为他觉得他种不好,也没有这个能力经营好这个“长三斗”,回头招致老地主的喝斥!
大少爷的话,杨拐子却不能够明白。土改?培训班?都不明白,学习二字到是明白,但杨拐子从来没有想过,在杨拐子的心里,学习,就是像几个少爷那样,去学堂辨认和写那些如同天书的,曲里拐弯的字,自认为学不懂,也没任何作用的字。
“拐子,你重活干不了,总不能一辈子就这么放牛吧?认几个字,土改的工作不像架牛耕田那么重,能干好的吧?”
“而且,培训班毕业,可能就是国家干部的哟!”
张玲看杨拐子对王恒辉的话还没什么反应,接了两句。
如聆纶音,和缓,温馨:“听大少爷的!”
“那就好!”王恒辉看到自己的意愿得以兑现,心中也是颇为高兴。
“起个名字吧,总是拐子拐子的,也是不好听,而且也不像干革命工作的样子!”王恒辉想了想,说道。
叫什么呢?王恒辉自言自语!
“叫志远吧,恒辉、志远,王恒辉、杨志远!”张玲在边上接话,随即自己笑了起来。
“好,那就叫杨志远!”大少爷看向张玲:“又好听,又顺口,还意义深远,玲玲聪明!”
……
没有人能够想到,王恒辉没有想到,张玲也没有想到,甚至杨拐子杨志远自己都没有想到,杨拐子似乎天生就是为政治运动而生的,天生就是为那个时代而服务的。
培训班开设在县中学,第一批一共六十多人,烧脉乡一共四人。开班第一天,县长亲自参加了开班典礼并讲话,县长是个战场下来的营长,打仗是个好手,冲锋在前,政治理论谈不上,只是陆陆续续在部队一期一期的扫盲班中,解决了识字问题。可惜在战争中断了左臂,从而被送到了地方政府担任武装部长,联系军民双方,为部队作保障。
皖北行署将中央土改政策传达下来后,原县长调用一大批政府知识分子,调研情况,划分成份,传达精神,开展得红红火火,可到执行阶段,却由于矛盾太激化,迟迟得不到进展。从而被调到行署从事政策研究工作,将这个武装部长抬了起来。
新县长一上任,就批示整几期培训强化班,从各乡各村召一批穷得过不下去的年青人,强化培训。哪怕稍有残疾,只要不影响工作就行。
所以,这也是后来杨志远一点都不感念王恒辉的恩情的原因,在杨志远的心目中,那是地主老财拉拢人的举动。
清瘦矮小不起眼,身有残疾的杨志远,从来不引人瞩目,然杀伐果断得另人惊讶。
培训班采取军事化管理,跑操训练、射击打靶、基础文化课和政治学习样样不落。原来在杨志远看来如同天书的文字,一旦分开,竟然是那样的简单。或许从20岁开始开始进行简单的识字学习,本身就容易许多,而体能训练和培训班充足的伙食保障,似乎也让已过了青春期的杨志远再次的发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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