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刀精品小说】 老 J 之 死
审核:十千、红柳、槐里布衣
编辑:红柳
老 J 之 死
文/古刀
早晨例会前,办公室的同事有说有笑地扯着微信里的段子,干事小马突然进来说,你们还不知道吧,老J昨晚自杀、死了。大家先是一愣,然后问那个老J?“咱老J呗”。
听小马的口气好象是预料之中的事。
厅长匆匆忙忙地安排了单位学习等有关事宜之后,带上办公室主任和两个老同志去了老J的家。
在老J辛苦而恣睢的苦心经营下,老J的家绝对不亚于单位那些厅级干部。依山傍水的别墅小院,富丽堂皇的室内装饰,俨然一个大户人家。一进大门,老J生前心爱的那只老藏獒便起身前来欢迎,好象厅长才是他的主人。拾阶而上,单位戏称的“椭圆二嫂”也就是老J的第二任妇人悲痛地给厅长下跪,厅长的眼圈一红、鼻子一酸,哽咽地双手扶起:“节哀、节哀”。
厅长可能知道老J要自杀。
自从八条禁令出台以后,单位的应酬几乎没有了,已经不具体服务某个领导的老J经常闷闷不乐,而且还与单位管后勤的老张吵了几次。厅长知道二三十年来老J就是靠这口走过来的,所以每当老J恶人先告状时,只是笑,不接茬。可能是厅长看出了什么端倪,或者厅长大人有先见之明也未可知,私下里,厅长曾开玩地笑地说,老J哎,八条禁令就是专门针对你定的,像你这样的苍蝇,总有一天要向王观堂那样自杀的,不为来世,只为殉道。一开始,老J听不懂厅长的意思,可单位的小马是研究生,经小马一转释,老J反而高兴了,说还是领导懂得行情了解下情。
最近的一次吵架发生在上星期。
老J与管后勤的老张吵了个一塌糊涂。老J要到单位定点的花圈扎纸店拿个花圈,老张说需要领导签字,老J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地把埋在肚子里的火以焦大的方式全部倾泄了出来。“怎么了,以前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家死了人不是在单位拿花圈,不是老子用车送去,不是老子亲自摆放的?你们有权,办自己的事情可以假公济私,我跟着跑腿什么没有看见?怎么轮到我就不行了?老子去纪检部门告你们狗日的去。还有那个狗娘们,以前要拿什么给什么,现在拿不上了天天就是个鬼脸子……”
说起办个人事来,其实老J还真的没有虚说。
以前车少,单位上老下小没有不用老J的。逢年过节,别人可以休息,可老J不能休息,谁开了口也不想让掉在地上。不过老J深知自己只能顺手牵羊地办点小事。年长日久下来,老J已经不在乎雁过拔毛了——反正是公家的,不拿白不拿,更何况,他人拿了,自己不拿谁说你好?再者,凭什么你领导就能拿,而我就不能拿?不过到后来,单位的那些年轻小司机都跟着领导发了财、调整了岗位,唯独老J一直原地踏步。尤其是随着我国汽车事业的快速发展,是人不是人的都有了车,都吹牛自己的驾技时,老J沾便宜的机会越来越少了,失落感与日俱增。每当那些进步了的晚辈司机请老J喝酒时,老J每喝必醉,每醉必骂。车改前还不明显,车改以后,老J的车也没有了,每天呆在办公室眼饱肚肌的十分不是滋味。最要命的是这回政策不仅没有任何松动迹象而且是越来越紧了。于是老J经常一个人跑到地滩上或算卦或喝闷酒,脾气越来越不好,情绪也越来越抑郁。以前和人吵了,厅长一句玩笑话或者一盒稀罕烟或者二三十公升油什么的就能把老J摆平,可这回老J没有下台的意思,天天倚老卖老、无理取闹地缠着厅长要求给他主持公道。
有一天厅长被领导教训了不高兴,鼻尖上冒着汗,冷冷地呛了老J几句:“我说老J啊,你也应该知觉了。你天天说你知道领导的这个、知道领导们的那个,你觉得别人就不知道你的那些事吗?你原来是一个地摊上的修理工,你知道什么叫“三龄两历”吗?你修别墅的地和材料是怎么弄来的,你以为在老张他们手里没把柄?你那两个儿子的工作是怎么鼓捣下的,别人不知道我知道,是吧。至于刘副厅长去世后,是不是你先进的他的办公室,我也不想道听途说。对了,前天我看见大嫂了,在街上捡破烂。我说老J啊,你已经是快退休的人了,给孩子积点……”习惯于慢条斯理但一针见血的厅长话还没有说完,老J已经是满头大汗,脸白得几乎没有了血色,第二天,老J便告了病假。
在老J的灵前鞠躬抺泪之后,厅长没有忘记到偏房看望老J的父亲。
老J的父亲是单位一个下属企业的退休老职工,自从老J娶回二房以后,老人十几年坚持自己做饭而不和老J们一起吃饭。见到老J的父亲时,厅长计划再作哽咽状,可老人却异常心平气和地说了句:“这孩子从小就疑心重、不知觉,是你们领导带坏的,是老二逼的。”说完便挥了挥手。厅长一看情形不对,便赶紧收拾起自己的表情,一边您老节哀顺变、节哀顺变地自言自语,一边知趣地退了出来……
近期链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