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蜜蜡，从侯门走入寻常百姓家
琥珀蜜蜡，从侯门走入寻常百姓家
蔡一声在做讲座。 陈伟华 林汝秋摄
讲座现场，听众听得很专注。 陈伟华 林汝秋摄
清琥珀朝珠，由108颗琥珀珠和紫水晶、青金石配饰而成，完美无缺，原配老件。2018年3月，在台州市博物馆展出。 陈伟华摄
编者按
琥珀是由树脂埋藏地层中，经过漫长岁月逐渐石化而成的。
世界上最早形成的琥珀，产自于黎巴嫩，距今约1.35亿年。那些不透明或半透明的琥珀，通常被称之为“蜜蜡”。琥珀蜜蜡是世界上最轻的宝石，可以在1∶4的盐水上浮起来。
我国关于琥珀的最早记载出现在《山海经·南山经》。先秦两汉时期，琥珀是尊贵无比的制品；唐宋（辽）时期，琥珀的“功用”被扩大到了佛教贡品和名贵药品；明清民国时期，琥珀的分类更加明确，制品的做工更加精细，受众面也更加广泛了。
3月7日上午，中国收藏家协会会员、中国水产学会会员、政协台州市椒江区委员会文史专员蔡一声，在路桥区图书馆二楼报告厅作了题为《古代琥珀蜜蜡欣赏》的讲座，讲述了琥珀蜜蜡的历史，并分享了他的收藏故事。
讲述/蔡一声 记录/陈伟华
一
波兰北部城市格但斯克的琥珀展，被称为“琥珀市场风向标”。近年来，在这个展会上，经常可以听到商家以“MILA”（即蜜蜡的音译），与中国客人交流。
我国古人习惯将琥珀称为“遗玉”和“翳”。在古代民间，曾把琥珀称为“虎魄”，也有把琥珀的形成解释为，由老虎流下的眼泪凝聚而成的宝石。这些奇异的传说，蕴含着我国古人对神秘琥珀的揣测和追寻，而琥珀蜜蜡，在古人眼中，还有趋吉避凶、镇宅安神的功能。
我国关于琥珀的最早记载出现在《山海经·南山经》。据记载：其中多育沛，佩之无瘕疾。“育沛”，别称虎珀、虎魄、江珠、琥魄、兽魄、顿牟、血琥珀、血珀、红琥珀、光珀、蜜蜡。琥珀是一种珍贵的宝物。它来自于松树脂，而松树在中国象征“长寿”，因此琥珀作为松树的精华，自然而然受重视。再者，中国人自古就喜好松香的气味，一些人相信琥珀蜜蜡的芬芳能让灵魂强大，并给人带来力量和勇气。
有研究者从一块1.2亿年前形成的琥珀中的象鼻虫身上，提取出到目前为止最老的脱氧核糖核酸分子。这一重大发现，激发了科幻作家的灵感。1993年，在科幻冒险电影《侏罗纪公园》中，看到科学家从琥珀包裹的蚊子血液中，提取恐龙DNA克隆出恐龙的故事情节。该片上映后，引起了美国人购买琥珀的热潮，他们都以佩戴一块“可能会制造出恐龙”的琥珀蜜蜡为荣。
二
相当于中国的夏商时期，琥珀蜜蜡制品已作为货币，在古埃及地区进行使用和交易。那时的古埃及人，喜欢把蜜蜡收集起来，再按照大小排列好，然后打磨穿孔。这种琥珀蜜蜡货币，不仅方便携带，而且价值很高。它的名字叫“贸易珠”，在古埃及地区极受欢迎。据记载，一件琥珀小雕件的价格，比一个健壮的奴隶还要高。后人还发现，琥珀蜜蜡在古埃及法老王的木乃伊中被当作防腐剂使用。
琥珀流传到我国的准确年份不详，从《山海经·南山经》作者系战国时期人这一点来推测，我国在先秦时期便已有琥珀。只是，先秦两汉时期，能拥有琥珀蜜蜡或琥珀制品的多为帝王和侯门将相。这在我国出土两汉时期的墓葬中便可看出，凡墓葬中有琥珀蜜蜡或制品的墓主，多为诸侯王、高级官吏或大地主。但那时的墓葬，出土琥珀的数量不多。用于制作各种饰物的琥珀蜜蜡原料，大多源自于当时的波罗的海一带。而中国拥有较多的波罗的海琥珀，则是汉武帝打通丝绸之路后，通过贸易获得的。卧兽形琥珀佩饰，是两汉时期最富有特色的琥珀制品，现在有不少珍藏在北京故宫和台北故宫里。据《西京杂记》记载，汉成帝后赵飞燕，用琥珀枕头来摄取香气。汉高祖时，皇宫里有两根玉柱顶端，被镶上琥珀和水晶，分别代表着“日”和“月”。
进入隋唐时期，佛教的兴盛，带动了我国琥珀蜜蜡的发展。自汉代佛教传入我国后，佛教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在隋唐时期臻于鼎盛。大量的书籍，被翻译后整理成册。琥珀蜜蜡也被佛教列为“七宝”之一。汉传佛教中的“七宝”，指的是金、银、琥珀、珊瑚、砗磲、琉璃、玛瑙；藏传佛教中的“七宝”是指玉髓、蜜蜡、砗渠、珍珠、珊瑚、金、银，亦被称为“西方七宝”。这些都加大了我国隋唐时期对琥珀蜜蜡的需求。
琥珀蜜蜡的药用价值，也不断被挖掘。最早关于琥珀药用性质的文字记载，出自于医药之父希波克拉底(公元前460—前377)的著作。在中世纪，欧洲的医师将琥珀开在药方中，用于治疗溃疡、偏头痛、失眠、食物中毒、黄疸病、不孕症、疟疾、气喘、痨病和肿瘤等疾病。欧洲波兰人，很早就有口服琥珀蜜蜡的习惯。在我国《本草纲目》《本草经》《格古要论》等书里，均有关于琥珀的详细记载。其中，《本草纲目》记载“琥珀可以宁心神，安五脏、明心绪，定神魄”，蜜蜡中的微量元素经血液运送到全身，可以消除疲劳，让身心轻松。
三
宋（辽）时期，海运贸易成为主流。随着《澶渊之盟》的签订，宋辽也就进入了休战时期。宋朝通过海贸交易的琥珀蜜蜡，也进入了辽国。辽国契丹人对琥珀蜜蜡极其喜爱，尤其喜欢鱼形造型。头饰历来是身份和地位的重要标志，是等级制度的一种直观体现。辽国的皇宫贵族，尤其是女性，特别喜爱佩戴头饰。头饰的形状有动物、植物、飞禽和异兽等，大多以动物为主，贵族女性们最喜欢佩戴的是鱼形头饰。辽国的琥珀制品，普遍采用浮雕、镂雕和圆雕，刀法粗犷，寥寥数刀就能勾勒出所要刻画的对象。这既是琥珀蜜蜡推广的需要，也是基于琥珀蜜蜡易碎的特性考虑。据辽朝出土的琥珀蜜蜡制品显示，其表面大多经过抛光处理，随型而制。琥珀形状大小不一，许多琥珀蜜蜡饰品底部凹凸不平，或呈不规则的几何形状，看得出是不轻易切割，足见琥珀蜜蜡的珍贵。
明朝“一条鞭法”，确定了银本位制度；这一时期的西方，确立的是金本位制度。最大的改变，就是以前多种货币结算体系中止，琥珀蜜蜡作为货币交易职能至此结束。这一变化，使琥珀蜜蜡工艺品供应量加大，民间和富贵人家，都开始拥有琥珀蜜蜡工艺品。
在清代，琥珀蜜蜡的使用范围比较普遍。它作为当时与金、玉等相当的稀有物, 是皇帝与大臣、藩属间赏赐、入贡使用的贵重礼品。首饰和服饰虽然依然是大宗，但琥珀蜜蜡陈设品的出现, 则是清代琥珀蜜蜡制品的最大特色。
而民国时期，国内和国外都处于历史大动荡大转变时期，琥珀蜜蜡已不再是皇室的专属物件，大资本家、富裕人家也能拥有了。这个时期，在工艺方面，琥珀蜜蜡物件的制作，就更加精良了，使用性也更加广泛，并对后世起到深远的影响。
四
我收藏琥珀蜜蜡，源自于祖上的家族收藏。父亲是台州远近闻名的收藏大家，中国国家博物馆对他收藏的琥珀蜜蜡，曾经作过专门介绍。人民网、雅昌网、今日头条和浙江电视台等上百家媒体，也宣传报道过他。数百位世界各国的资深琥珀蜜蜡专家、学者和博物馆名家，以及专业藏家，都给予其高度的肯定。
在父亲收藏的众多藏品里，其中有一串保存完整的清代琥珀朝珠，极其稀有。它由108颗琥珀朝珠组成，近年来，在佳士得、苏富比等国际拍卖行，也难得一见。
在与父亲经常来往的收藏家里，有一位知名藏家，由于地缘关系，常常能淘得不错的琥珀蜜蜡物件。但通常市面上交易的琥珀蜜蜡物件，都不是上等的珍品。父亲就喜欢经常与他抬杠，说他把好东西都藏起来了，只留残次破烂的卖给客人。父亲的“激将法”，往往一激就中，这位藏家就会把好货拿出来给父亲，父亲也就趁机买下。有一次，父亲又如法炮制，感叹好东西越来越难找，即使自己到知名藏家那儿，还是买不到好东西。听父亲叹苦经，这位藏家脸色大变，只见他怒气冲冲地从屋里，捧出了一个锦盒。然后，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拿出一串琥珀朝珠。父亲看后，心里一惊，竟然是一件完整的琥珀朝珠。经细细观察，父亲发现它不仅品相完整，而且是大开门物件。能遇到这样的宝贝，实在是运气使然。所谓“开门”，是指“开门见山”之意，通常指一眼看了就知是真货的意思。
那时，父亲压抑着内心强烈的激动，不形于色地向这个商家开口问价。这串琥珀朝珠价值不菲，几经讨价还价，父亲最后花高价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