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建兵：杀胡令（小说连载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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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席建兵

山路难行，到处是藤蔓、杂草、荆棘，稍不留神就会被绊个趔趄。我在前面挥舞着我的小柴刀“东砍西杀”，砍的草叶子横飞。爷爷笑眯眯的跟在后面时不时说一句“我看你小子能折腾到什么时候。”果然，折腾了一阵后我已满头大汗，倒坐在草丛中喘着粗气。爷爷摸着我的头：“怎么？折腾不动了？”

我喘着气问：“爷爷，还要走多久才有药啊？”

爷爷笑着说：“这山上到处都有药”。说着指着我坐的地方说：“这不你屁股下面就坐着一棵呢！”

我赶紧挪开，看着被我坐蔫了的草药伸手就要拔。爷爷一把把我拉住：“这药现在还不能采，要到冬天才行。”

我疑惑：“爷爷，这是什么药，为什么要到冬天才能采？”

爷爷也坐下来慢慢的说：“这叫山茶根，是用它的根做药的，这用根的药是要到冬天才能采的。”

我还是不懂“为什么要等到冬天？”爷爷又摸摸我的头说：“这世上的药多种多样，采药也分不同的方法和季节，一般是春采花，夏采叶，秋采果实冬采根，这样才能更好的发挥药效，也才能更好的治病。”

我似懂非懂的问：“现在是夏天那我们是要采用叶的药吗？”

爷爷笑笑说：“对，起来吧！再往里走走药材就多了。”

我再也折腾不动了，蔫蔫的跟在爷爷后面。很快便进了深山，到处是草，到处是树，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在地上投下圆圆的光斑。森林里很是寂静，偶有鸟雀飞腾，亦或偶有交谈，但还没等我听清它们说些什么就已经飞的无影无踪，弄的我很是无趣。爷爷自顾自的采着他的药顾不上理我，弄得我更是无聊。我便弃了爷爷，挥舞着我的柴刀一路“披荆斩棘”，自顾自的向前走去。前面很快便没了路，一条山谷横亘在眼前。山谷很深很长也很奇怪，在这夏日的阳光下山谷中居然还弥漫着浓浓的雾，把一切都掩藏在浓雾中，看不到一点谷中的情形。

这时，爷爷跟了上来，还没等我问，爷爷就开了口：“这山谷叫'药王谷’，相传药王孙思邈在这谷中采过药，谁也说不清这谷中为何终日雾气弥漫，大概是药王他老人家施的法术吧！不过，这谷中可有不少珍贵的药材，那可都是宝贝啊！”

听爷爷说有宝贝，我着急的说：“爷爷，那咱赶快下去采吧！”

爷爷笑笑：“现在不行，这谷中的药材要到秋天才能采呢！走吧！回家，我看你小子也饿了。”

听爷爷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冲爷爷笑笑便跟着他一起下了山。这是我第一次跟爷爷上山采药，也是第一次看见“药王谷”，可谁知道这“药王谷”在以后竟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呢！

家中的变故，发生在这次我跟爷爷采完药之后。村里人采了药之后，一般都不是自用，而是经过简单的处理后，背到百十里地之外的镇子上卖掉，换一些生活必需品的。卖药的路遥远而难行，本来是个苦差事。但村里人在这闭塞的小山村呆久了，能趁着卖药的机会到镇子上走一走，反倒成了一件令人兴奋和期待的事情。

这次我和爷爷采的药连同以前采的，家里已经积攒了不少了，需要去镇子上走一趟了。往常都是爷爷用竹篓背着药材到镇子上去卖。但娘在村里实在是闷的太厉害了，便撺掇着爹替爷爷去卖药，她好跟着去散散心。既然他们想去，爷爷也乐得清闲，所以，这次就由爹娘到镇子上卖药。他们每人背个竹篓高高兴兴的就要出门，我当然也想去，拽着娘的衣角让她也带着我。可是，带着我是不可能的，一是路途遥远，我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二是卖药的那点钱哪能经得住三个人开销。娘搂着我说，回来给我带好吃的，并承诺下次一定带我去，我才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娘的衣角。谁知这一放竟成了我跟娘的永别。

去镇上卖药，由于路途遥远当天是回不来的。一般都是头天早晨出发，到了镇上把药卖掉就在那里住一宿，第二天傍晚可以回来。

自爹娘走后，我玩什么都没有兴致，老是盼着他们早点回来，盼着吃上他们给我带回来的好吃的。好容易熬到了第二天下午，我在家再也呆不住了，跑到村口，站在一块儿大石头上向着爹娘回来的那条路眺望，可怎么望都没有他们的影子。我又爬上村口的那棵老榆树，向更远的地方看，可依然没有他们的影子。在我焦急的等待中，太阳就落了山，我失望的往家走，正碰上出来寻我的爷爷。我问爷爷，爹娘怎么还不回来？爷爷摸摸我的头笑着说：“你爹娘好久都没有出门了，兴许是想多玩一天，放心吧！他们明天准回来。”我又一次满怀希望的向爹娘回来的路望了一回，依然没有他们的影子。

太阳已经落山，山尖的那点红晕也渐渐的消失了，天黑了下来，我跟爷爷回了家。

爷爷虽说爹娘明天一定会回来，但我知道他也一直揪着心。这一夜，我惦记着我的好吃的，几乎彻夜未眠，爷爷就坐在在灶台前的板凳上，一锅一锅的抽着烟。爷爷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爹娘的未归一定是不正常的。卖药的那点钱，买了生活的必需品是不够两个人在外开销的，就算够爹娘都是持家的好手也一定舍不得。好容易又熬到了下午，我又跑到村口去等爹娘，一会儿爷爷也来到了村口，再也没有了轻松，满脸的愁容。我和爷爷就这样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等，直到太阳落山依然没有他们的影子。

爷爷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对我说：“伢子，不能再等了，你回去看家，我到村里叫几个人寻寻你爹去。你要是一个人在家害怕去叫三娃子让他给你做个伴儿。”说完爷爷便向村里走去。我的确不敢一个人在家，便去叫了三娃子，我们静静的呆在家里等待着他们的消息。

一夜过去了没有消息，又一个上午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直到傍晚时分，面传来了嘈杂声，这声音由远及近进了院子。我赶紧跑出去看，只见几个人抬着一张门板进了门，门板上躺着一个人，血肉模糊。众人把那人抬到了屋里，放到了炕上。这时爷爷才踉踉跄跄的进了院门。

我冲过去拿眼神询问，爷爷没有理我，踉跄着朝屋里走去。我也跟着进了屋，屋里的人已经打了水，正擦拭着那人脸上的血迹，等把脸擦干净了我才认出躺在炕上的那人竟然是爹。我站在地上看着炕上气若游丝的爹怔怔的发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乡邻们已经生起了火，熬上了粥，爷爷还算坚强，靠着多年采药积攒下的那点医术，又指挥大伙儿熬上了药。在众人的帮扶下给爹灌了半碗粥，又灌了几勺药。

天很晚了，乡邻们都散去了，只剩我和爷爷守着半昏迷的爹。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几次想问爷爷，但看到爷爷那紧锁的眉头，便又住了口。爹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睁开眼睛，看到我和爷爷坐在身边，他什么话也不说只一个劲儿的哭。晚上，爹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才慢慢的告诉了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爹和娘来到镇上，当下就把药卖掉了。娘是个过日子的人，舍不得花钱在镇上过夜，想连夜返回。是爹看娘在家里实在闷的厉害，坚持要住一晚，第二天带娘到镇上玩玩再回来。他们这才找了间最便宜的旅馆住下。晚上两个人刚躺下，外边就开了锅，到处是哭声、喊声，甚至还夹杂着枪声。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起来，刚走到旅馆大厅，旅馆的门就被砸开了，接着冲进来一队说话听不懂的兵。这队兵冲进来后见东西就摔，见物品就砸，摔完砸完，一眼就看见站在大厅早已被吓傻的娘。那些兵狞笑着朝娘走过去，拉着娘就要走，爹冲上去阻止，被几个兵摔倒在地上，拿枪托子砸晕了过去。娘哭喊着就被拉走了。爹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爹爬出旅馆，街上到处是被砸坏的东西，满目疮痍。爹勉强着站起来想找到娘，可在镇上转了半日哪里有娘的影子。实在没有办法，爹就想着先回家，不想到半路实在撑不住了，昏死了过去，这才被爷爷找到抬了回来。爹说完又是一个劲儿的哭。

爷爷听完叹口气说：“唉！怕是闹鞑子了，咱们中国兵怕不会干这事儿，你先别着急，养伤要紧。明儿我去趟镇上，找熟人打听打听，看是什么人干的，完了再想办法，好歹要把孩子救出来。”

作者简介

席建兵，山西省洪洞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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