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伸出窗外的手
终于等到了冬天。昨晚妈妈发来信息，说明天降温，你可得多穿点。
自从有了微信，妈妈对我突然多了许多的关心，没事就发点消息，不是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用，开车不能玩手机不能与人抢道，吃什么食物相克相辅，完全把自己当成百科全书。
我最初肯定是劝她少发这些无意义无根据的信息，可是说归说劝归劝，该不听的还是不听，她是我妈，我又不能打不能骂，就连批评都没机会，只能臣服，假装看不到，正所谓是眼不见心不烦，她发什么过来，我随手就点了已读，转头就忘到了脑后，还别说，母女感情迅速升温，表现出一派和谐友爱的新高度。
但我妈提醒降温，我肯定得信，因为我现在就是一双老寒腿，年少时穿得少穿得暴露惹的祸。要知道个子矮的人，必定要穿紧身衣裤或者长衣短裙，这样才显得修长。
我颇得打扮的精髓，于是死冷寒天的冬季，也穿着短裙配长靴，有一种凌厉的霸气，美是美，谁冷谁知道，反正不到35岁，就不敢再露出膝盖来，哪怕有不少裙子，就是夏天，我也穿得少，因为空调房的冷气侵袭着我的膝盖，用不上两个小时就会麻木酸痛。
谁无少年时？看着现在的时尚男女露着的小蛮腰、纤细脚踝、光滑膝盖，我不多说，只微笑着，心里却在暗暗思量着：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付出总有回报，走着瞧！
早上起床立即将自己包裹好，还找出了羊绒围巾，这一出小区，没走上100米，就忍不住拉开了上衣的拉链，太闷了。这降温的预报不太准确啊！
其实一年四季里，最舒服就是12月，不用开空调，不用担心穿着漂亮的衣服上班，却在路上塞出了汗，尤其是开车，微微地开点窗，就可以享受微风轻凉。
一边感叹一边开车，正行驶在北环路上，车流如织，一点也没有萧条或者疫情的样子。
自从疫情发生后，买车的人多起来，尤其是电动车，路上行驶的是越来越多，而且不守交通规则的居多。
我倒不担心马路新手，只要控制好车距，别离前车太近，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反而是通过绿灯时，一定要小心红灯那条路上突然冲出来的电动车，他们要么是快递小哥，要么是接送孩子的家长，有的还是老年家长，反正都是勇猛无前，只顾着自己的路，其他路的车与人，他们才不在乎呢。
正看在着前面一款有着一条线似的尾巴的新车发呆，不知道这款是什么车，这造型也太怪异了，有点不长眼睛的外星人的感觉。突然看到前车驾驶位打开了窗，还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来，只见她随手一挥，随即五指紧握又张开，仿佛甩掉什么不愉快的记忆一样，在空中那么向后一摆，又随意地挥了两下，立即将手缩回，关窗继续前行。
不用猜，前面的女司机肯定是将掉落的头发收集成一团往外扔呢。
为啥我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这事，我也常干，而且全无心理负担。
如果是扔烟头、扔吸管，那我肯定要批评人家，觉得对方没有素质，道德水准不高；如果是扔纸屑、果皮、垃圾袋、饮料瓶，那更是恨不得当场打电话给交警部门投诉，虽然这事我没干过，但心里会很鄙视，觉得这样的车主实在是要曝光，太不像话了！
可是轮到我这种往窗外扔头发的，我就特别体谅，因为掉头发绝对不是本人主观希望，甚至是非常难过的，算是被动犯罪，不扔吧，看到座椅附近有落发，本来心情就会转差，再不扔出去，那心情得多崩溃呀，再说了，头发这东西，怎么能算垃圾呢？它只是一种随风飞扬的像灰尘、雾霾一样肉眼不易见的小东西罢了，算不得垃圾。
你看普通人几乎都这样，待人严苛待己宽松。
有一年被分配了一项任务，扛着摄像机蹲路边，守候过往车辆，看哪些车往外扔垃圾，扔的都是什么垃圾，然后做一个纪录片。
我当时被这个创意惊呆了，你先别说过往的车辆繁忙，确实我们经常看到有人往车窗外扔垃圾，可是让你固定在一个位置来盯梢过往车辆，这不是守株待兔缘木求鱼？但我很听话，真的守在路边一星期，还真别说，拍了几个镜头，很珍贵。
有往外扔易拉罐的、有往外扔汽水瓶的，还有扔垃圾袋，里面装了果皮纸屑的，更多的是扔用过的纸巾，里面包裹着口水、鼻涕、呕吐物，甚至还有莫名液体的。当然这不是我去检查的，而是听清洁工大姐说的，她一边说一边满脸的鄙弃，但又有一丝丝的羡慕。也许对方在车上，而她一直在路上吧。
然而那一次的日晒雨淋并没有什么好收尾，我以为会做成一个专题大片，可因为素材有限，只发了个不到一分钟的小新闻就仓促收尾，没趣极了。
后来我天天开车在路上，每天100公里，任劳任怨，早出晚归，甘之如饴，因为那车是我的，方向盘在我手里。对于有把握的事，我们总是比较安心。
在路上，我遇到无数的人，见过无数的风景，也看到不少往车窗外扔垃圾的镜头，可惜我没有摄像机，虽然装了行驶纪录仪，却从来没有心情去调取出来细观。
当你正在开车，突然前面的车窗打开，随手一扬，那可能是瓜子皮、糖果包装纸；如果是随手一甩，多半是烟头；万一是蜷曲着的手伸出来，不停地捻在一起，不停地搓，好像数钱似的，嘿，小心，肯定是鼻屎；那要是一个半握着的拳头伸出来，大拇指与小指那么朝天一弹，不用考虑，那半空中飞舞的百分百是耳屎。
这些我都不怕，最怕是前车的车突然开窗，伸出半个脑袋与隐约可见的一支手，只见那半张脸迅速扭转，先用左手食指按住左侧鼻孔，再用中指按住右侧鼻孔，两股利箭般的粘稠物飞射而出，后面的车叫苦不迭，只怕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淋向了自己正往前飞奔的车头。
这些开窗飞鼻涕、扔食物残渣、射鼻屎耳屎的，还不叫恶心，最恶心的是一边开车一边往窗外吐痰，因为这是一门武林绝学，吐得好的就吐到路上，吐得妙的就天女散花般飞泄到四面八方的车门、车窗，甚至司机脸上。很不幸，我的车窗与左侧车头被前车吐痰高手击中；但很幸运，经常开窗的我倒不曾被流弹射中面部。
幸哉幸哉！不亦快哉？
城市的进程越来越快，拥有车辆的人越来越多，素质的提升有目共睹，往外扔东西的车主越来越少，这与惩罚力度的加大，全城道路监控360度无死角有着莫大的关系。
当你行驶在路上，扔有形的垃圾的车主越来越少，扔体积小、肉眼不易见垃圾的车主还是不少，就像我这种偶尔扔掉下来的头发的人，扔鼻屎眼屎耳屎的人，还别说，挖眼屎是没办法，因为不擦掉看不清路，眼睛也难受，可是抠鼻屎、掏耳屎，据专家介绍，是人生一乐。
有四成的人有抠鼻屎、掏耳屎的习惯，且越挖越掏越上瘾，完全不能自控，不仅在开车时、睡觉前、睡醒过、甚至还有人试着品尝鼻屎的味道，据说味道不错。
有专家调查显示：每个人每天抠鼻孔4次，鼻屎的颜色代表了空气的干净程度，在空气混浊的北方，鼻屎多数泛黑黄，而空气良好时，鼻屎的颜色偏浅。
当然，如果你流的是清水鼻涕，那肯定是感冒了，流黄鼻涕，那就是感冒加重，青鼻涕就是感染加重转成鼻炎了，一定要打针吃药，万一是红色鼻涕，那不是撞了就是被人打了，不用担心，低头冷敷就好。
有一段时间我热衷于抠鼻孔，每天睡前不抠一下，简直少了一项睡前运动般失落无助，尤其是鼻腔里异常瘙痒，非挖几下弄出来点东西才能罢休。当抠完鼻屎的那一瞬息间，感觉世界是那样美好，心神安定，仿佛无数鲜花在静静绽放。
后来我终于明白，这是运动太少、读书太少、追求太少，简而言之就是无聊，后来我终于不再抠鼻孔了，因为鼻毛全部抠掉了，我患了严重的鼻炎。
这世间不是你有付出就有回报，
还有一句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那些曾经往窗外扔垃圾的车主，从现在开始要求自己（包括扔脱落头发的我），时刻提醒自己的那只负责开窗、奔放热情焦躁勤劳的左手，除了开窗挥手道别，什么也不扔。
你伸出窗外的手，代表着你的素质。
除了温暖的送别，什么也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