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如雨

碧云天，黄叶地，

西风紧，思悠长，

秋雨绵，念难绝，

天亦老，情亦深，

母恩重，难为报，

秋夜寒，心凄然！

――题记

秋雨敲窗，一阵阵，如砰砰响在心坎里。想从前有雨的日子，似乎没有这样的凄寒，因为还有娘叫，如翅下的雏，是安宁又心安的，可是此刻，觉得声声雨，不是落在窗前，而是敲在心上。

幼时家寒，记忆深处与母亲相关的片段，似乎都是动态的劳作，忙着下地，忙着保持家务，忙着孝敬老人，忙着抚养儿女，忙着穿衣吃饭，常常是一觉醒来，母亲还在灯下拉鞋底，只是翻过身，和着绵绵的雨声，就睡着了，因为有母亲在近旁，雨没有些许的寒凉之意，它仿佛就是来应和旋律的，为的是让自己睡得更安宁些。

长大些，外出求学，记忆中，那个泥泞的小路，凄迷的秋雨，都是母亲陪伴着走过的，那个矮小的柔弱的身影，在我的心目中异样的伟岸，那些殷殷叮嘱“吃饱”，“穿暖”，“好好学习”，曾经以为是唠叨烦琐，却再也听不到了。

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几乎渐渐地忙碌了，而母亲，曾经对我百般呵护的母亲，却一步步退却，退却如远远的风景，只妆点我的记忆，不惹悲欢。事业也奋斗，婚姻要经营，孩子要养育，人情要往来，只有她，无欲无求，只剩一句，“我好呢，不担心”，然后我就信以为真，忘记了自己与狐朋狗友海侃胡喝的时候，陪伴她的暗夜雨声和同样不曾睡去的老狗。

总是想，等我有了时间，就去看你，等我有了钱，就买好东西给你，却不曾想，还未及我有钱，你已没有了牙口；还未及我有时间，你已先行离去。“当时只道是寻常”的点点滴滴，如今思来，泪如雨下，是相思如雨还是悔恨当初？

人说，“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可我喜欢，在这样的雨夜，静静地想你，想往日时光，有妈的时光，安暖的时光，橘色的时光，衬着这雨，让思念倾泻如注。想做一个梦，梦里娘还唤儿，抚摸着儿的头，梦里还有娘的笑，可是梦未成，泪如雨。

越来越不惧秋雨凄寒，愿意将自己裹挟进雨里，想着于这样的雨夜，娘不放心，会蹒跚来看儿。白天里，听到别人说，“给老娘送饭去”“到医院里看老娘”就傻傻地像是被定了神，痴然地看向人家，很羡慕人家还能有回报的机会，然后就悔恨交加。

娘在，家在！可是如今想来，已没有了往日回家老娘的那种欢乐，想念是会呼吸的痛紧紧地缠绕着自己，如蛇要将人缠绕窒息。

雨滴声声里，似乎听到“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只剩归途，该是多么的凄凉与荒芜。而今，就是一个失了娘的孩子，找不到来处，孤独地走向归途。

也许一杯烈酒，一叠纸钱，也许可以表达这份如雨如注的思念吧？可是一揣兜，兜里还是当年娘给的那叠皱皱巴巴的零钱，不知道又是她攒了多久，卖了多少个鸡蛋才换来的钱，自己还不舍得，都偷偷地塞给了儿，那钱里，曾经带着娘的体温，而今，也凄零如雨了。

哽咽无语，只有思念铺陈，想起娘说的，“好好活着”，娘最怕的是儿伤心，受委屈，为了娘安息，且将思念放在深处，掩埋于笑容，浅醉于时光，只是偶尔雨夜漫思。

（某同学，至孝者，痛失母，嘱为文，表思念，欲推辞，实难忍，想应托，力不从，忽又想，人同心，心同理，虽有难，终可为，遂代笔，于雨夜，达思念。生一世，终归尘，愿节哀，自安好；愿儿母，若有知，轻托梦，使儿安！）

2018.9.14晨          郭江妮